第二十三章 「行乞」
稍事休息之後，穆元走出了那個公園，此時他枯竭的體力已經有所恢復了。
他現在首要的任務還是多去城裡走走看看，好熟悉環境，也方便以後在這裡安家落戶。
可是正當他走在街邊，觀賞著周圍「奇怪的環境」時，一種突如其來的落空感卻突襲了他的身體.……
「這是……怎麼回事？」穆元覺得身體有些難受，就像是突然失去了很重要的東西一般，但還沒等他細查，這個感覺卻又煙消雲散了，「難道這是幻覺？」
或許奇怪的東西最近見得太多了，所以這轉瞬即逝的感覺並不能引起他的注意。
他還是新趣盎然地看著那些從未見過的東西——琳琅滿目的飾品、香味撲鼻的麵包店、銹氣熏天的五金……
但是，這些店鋪和他並沒有太多的干係，以他現在的身份。
反倒是路邊的一家早餐店引起了他的注意，它的外牆上貼著一張醒目的、皺巴巴的紅紙，上面寫著粗糙的幾個大字：「招聘洗碗阿姨，男女不限，工資1500」。
「洗碗阿姨，男女不限！？」穆元看著這張紙有些懵，難不成還有男阿姨么？
不過，他最在意的還是「工資」二字後面的那串數字。1500對他來說，可是一筆不小的巨款啊！比他每天起早貪黑的幹活，這可不知道要好到哪裡去了！
「我……或許可以試一下吧！」穆元抱著嘗試的心態，整理好衣冠走了進去。
路的兩旁是一排排的餐桌，雖然現在時至下午，但這家早餐店裡還是坐了不少人，他們用異樣看了路過的穆元一眼——這幅打扮應該是個乞丐吧……
穆元走到水池旁，他抬起頭卻被高高堆放的餐盤給擋住了。
「小弟，你有什麼事情嘛？」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姑娘在水池旁忙活著，她拿走了穆元面前的一疊餐盤，就剛好看見了他。
「你好，我.……」穆元的話說到一半，就被一個女人的聲音給打斷了。
「快點咯，你還有心思聊天啊！」一個老闆娘模樣的人，把一疊餐盤放在了她的面前，然後看著穆元問道，「你要吃什麼嗎？」她對穆元的態度倒是好上不少。
「不，我不餓，那個我能在這裡洗.……」
老闆娘一臉無趣，直接打斷了他：「喏，去那個水池洗手吧。」她指了指最旁邊的水池，然後轉身就走開了。
穆元走到了水池前站在這發獃，感覺有些尷尬，因為年齡太小了，所以他才容易被誤解吧。
「嘩~」他面前的水龍頭被打開了，洗碗的大姐姐微笑地看著他：「哈哈.……你不會用這個嗎？」
「不，不是.」穆元擺了擺手，然後輕聲問，「我可以……在這裡打工嗎？」
「打工，你說打工？」
「恩。」穆元一副堅定的樣子。
「哈哈哈……別鬧了，你年齡還那麼小。」她從口袋裡掏出了幾塊硬幣遞給穆元，「喏，這些給你，可別嫌太少啦。」
「額……」穆元看著錢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堅持了他的原則：「謝謝你，這個我不能要。」
說完，他轉身就走出了這家早餐店。
他這樣做，和穆奶奶對他說過的一句話有關——有些人寧願苟延殘喘的活著，也不會去乞討，因為這就是尊嚴！
但回過頭一想，穆奶奶就是「有些人」中的一員吧……
穆元在這塊街區轉了一大圈，也沒能找到適合他的工作，那些人的理由基本上是：年齡太小，不能招用童工；太瘦小，看起來就不是一個幹活的料。
甚至，還有直接把穆元從店裡轟出去的！
但這也不算什麼，大城市本來就不是那麼好混的。
所以他難道要重抄就業嗎？先不說，這和在穆家村沒有區別，而且這些垃圾堆似乎也被人給承包了——幾個穿著髒兮兮的人，手中拿著一個大麻袋，不停地在城裡面晃悠……
「哎！」穆元嘆了一口氣向著新城走去，他選擇來F區的原因本就是這一塊塊的工地，別的不說什麼，穆元對於力氣還是非常有信心的！
前面十字路口西北角的有一塊工地，裡面堆滿了鋼筋水泥，看起來新建不久。而且還離穆元得近，所以就成為了他的第一個目標。
這塊工地比地面高出了兩三米，穆元就順著坡走了上去。
正巧撞見一個在門口抽煙的工人，穆元湊上前去問道：「叔叔，你好……」
「啊！你有什麼事情啊？」這個工人吐出了一長串的煙雲，看起來很是自在。
「請問你們老闆是誰？」
「啊？這個嘛……我不清楚啊。」工人揮了揮手轉過身去，樣子有些不自然。
穆元不清楚發生了什麼，就繼續說：「我想在這裡工作……可以嗎？」
「啊！工作？」工人有些緊張，指著工地里的一個人說，「那你去找他吧，他是包工頭。」
「這個包工頭是不是瘋了，哪有找童工來節約成本的！我當初跟是看他精明、老實，可這最近怎麼越來越.……」他摸著頭上的劣質安全帽，有些想不明白。
穆元順著他的手望去，看到一個帶著橙色頭盔、體型微胖的人，他還手裡拿著一個黑色的對講機不停地念叨著，手也向上「亂七八糟地比劃著」。
這短短的幾秒之內，「對」、「過來一點」這類詞語不停出現。
穆元悄悄地走到他身後，等到他稍事休息回過頭拿水的時候，才看到了穆元。
「小朋友，這裡很危險啊，你快走啊！」。
「我……」穆元還沒來得及說出話，包工頭喝了一口水就轉了回去.……
穆元只好站這兒，安靜地看著他——勤奮的汗水已經浸濕了他的襯衫，臉也被熾熱的太陽曬得通紅。
穆元也有些敬佩他，到底是什麼力量能讓他如此勤奮地工作呢？和他比起來，穆元以前工作的時候就有些偷懶了.……
時間過去了好半天，包工頭面前的事情才暫時告一段落，他轉過身時卻意外地看見了穆元：「你有什麼事情嗎，怎麼還在這裡啊？」
「我……你是這樣的老闆嗎？」穆元問道，對於「老闆」這個概念他已經完全模糊了，在一次次被拒絕之後。
「算是吧，你找我嗎？」包工頭掏出一塊黃色的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汗。
「我想在這裡工作，可以嗎？」
「啊！？」包工頭嚇得差點把毛巾給扔了出去，「別鬧，這裡很危險的，你快走吧！」他揮著手想要趕走穆元。
「我是小孩子，但是我真的有力氣啊！」穆元有些著急起來，如果每個人都把他定位成小孩子，那他可就沒什麼指望了吧！
「哎！」包工頭皺起了眉頭，他無奈地說，「這些都是鋼筋水泥，要是你被砸到了怎麼辦？」他可是最怕工地上出什麼事情了，到時候劃分責任起來，可是要老命的啊！
「可是，我還有一個奶奶啊，如果我賺不到錢，奶奶就……」
「.……」包工頭沉默了，在不遠處的宿舍里也有一個需要他來照顧的親人——重病不起的妻子，「那你等等，好嗎？」
「好。」
包工頭轉到了一個沒有人的方向，掏出一個老舊的錢包，看著裡面少得可憐的鈔票，他還是有些不舍.……他妻子的病，還需要一大筆錢，平時他都是能省則省、從不揮霍。
但今天他也就當成是借錢消災了——拿點小錢換「大錢」也不算太虧。
包工頭拿出二十塊錢遞給了穆元，然後說：「乖孩子啊，小小年紀就要謀生，很是不容易，這錢你就先拿著吧！」
「不，我不能要！」穆元搖了搖頭，如果他真的是為了乞討，那之前奮鬥的一個下午可能就把他變成「富翁」了。
「誒，你聽我說，這錢可不是我給你的！算我給你奶奶的行不行？」包工頭一本正經地說，心中卻十分惱火，哪有給錢不要的？難不成真的是來找事的？
「不好吧……」
「你聽我說啊，如果你告訴她這錢是你賺的，給她買點好吃的東西，她一定會非常開心的，不是么？」包工頭終於想到了一個好的借口。
「是……」
「啊……那你快走吧！這裡很不安全的。」他鬆了一口氣，終於把穆元給搞定了！
「謝謝你……真的非常的感謝你……」穆元當著他的面，深深地一鞠躬。
這突如其來的禮貌，倒是把包工頭有些驚呆了——難不成他之前一直誤解了這個小孩子？
穆元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轉身離開去，心中只想著：「他可真是個慷慨的人啊……或許我以後也應該要好好報答他呢！」
他走到了坡口看著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就覺得有些揪心，他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卻沒有找到一個適合的工作。
這該如何是好呢？難不成真的要等他在長大一點？
「快跑啊！」身後突然傳來一陣聲響，一個工人在架滿腳手架的大樓上，歇斯底里地大吼著！
穆元趕忙轉過頭去，將目光鎖定在了一個從高空落下的墜鋼上！
它的速度非常快，如果下面的人反應不及時的話，很可能會被砸到，而這個後果，也是可想而知的！
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它的身上，而這些目光之下，卻站著一個獃滯的人。
「他有危險！」穆元看著包工頭，心裡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