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兩人的沉默
傾盆大雨就這麽從天而降，令所有人都猝不及防。在這個陰雨天，心情極其沉重的季小風自然是狼狽不堪。她被翰墨書帶回家的時候，已經全身濕透，渾身上下都是泥漬。
“先去洗個熱水澡吧，不然一會兒就要感冒了。”翰墨書提議道。
季小風點點頭，一句話也沒說就回房洗澡去了。
隔著房間，翰墨書能清晰地聽到浴室裏傳來水流的聲音，但是那低聲的抽泣還是沒能逃過他的耳朵。他壓下心裏的煩躁，走進房間。
“你今天怎麽了？是不是有心事？”
翰墨書站在浴室門前輕聲詢問，不難聽出語氣裏的關懷。
季小風抽了抽鼻子，啞著嗓子道：“我沒事，就是淋了點雨有點感冒。”
翰墨書點點頭，也沒再多問。隻是輕輕說：“這兩天我要出去出差，你自己一個人在家好好照顧自己。”
出差？季小風一驚，她從來都沒有聽翰墨書說過出差這件事。而且設計大賽就要到了，她想讓翰墨書陪在身邊。“非去不可嗎？”如果要求翰墨書不去的話，他會不會同意？
今天見過慕雯後，季小風總有一種患得患失的感覺，就好像翰墨書隻要離開她的視線，她就會失去翰墨書。所以，她才不想讓翰墨書出差，起碼在這個時候不要出去。
“為什麽？”
翰墨書沒有注意到自己語氣的生硬，現在他腦海裏全是慕雯給他看過的照片。照片裏，季小風跟涼寧漠很親密的貼在一起，幾乎是零距離。這是回國之後的照片。慕雯還給他看了季小風在國外的生活寫照。
混跡酒吧，跟許多外國佬在一起，同床共枕……翰墨書沒法說服自己這些都是假象，照片裏的季小風太真實，這都是無法P出來的。曾經，季小風把她在國外的經曆全部對他說了一遍，唯獨沒有這些。他相信她的清白，可是.……
“因為我不想你離開我。”季小風在說出這句話的同時，迅速開大了水流，以至於翰墨書根本就沒聽清她說了什麽。
“你說什麽？”
“沒什麽。”季小風沐浴在滾燙的水流下，勉強露出的笑容很快就被苦澀的淚水淹沒。四年了，可是為什麽有些東西她卻抓不住了。“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你要去幾天？”
翰墨書沒聽出季小風語氣裏的苦澀，又或許是他自己選擇了無視。“大概兩個星期。”
季小風沒有在說什麽，事到如今，不管她說什麽也無濟於事。
雨水拍打著窗戶，發出淩冽的呼號。如同她深沉的一望無際的心，漂浮在深淵裏，無處可依。
季小風仰頭任由水花流進她的眼睛裏。這樣出去的時候，她才可以跟翰墨書說是水流進眼睛裏，而不是她哭了。
事實上，翰墨書什麽也沒有問。他做好了午飯，靜靜地坐在桌前等季小風吃飯。這是他們第一次這麽安靜吃午飯，晚飯也是同樣。明明翰墨書就要出差了，他們之間應該有很多話要說才對，但是兩人很有默契的選擇了沉默。
翰墨書走的這一天，季小風特地跟公司請假要去送翰墨書。
在飛機場上，季小風看到了跟翰墨書一起的慕雯。她為什麽會在這裏？季小風幾乎是要脫口而出，但是看到翰墨書跟慕雯之間的互動，她還是什麽也沒有說。
“記得給我打電話，我會想你的。”安檢外，季小風拚了命的大喊，隻希望翰墨書可以聽到她的聲音。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翰墨書終於回過頭來，對季小風微微一笑，揮揮手，什麽也沒有說。
季小風有些失望，她覺得跟翰墨書之間好像隔了些什麽。
“你們吵架了？”
季小風沒想到會在機場遇見涼寧漠，但想到翰墨書是涼氏的人，涼寧漠來送也不奇怪。所以就沒有多問，隻是對涼寧漠的問題搖搖頭。“怎麽會，我跟翰墨書怎麽會吵架。”
季小風雖然嘴上這樣說著，但是臉上躲閃的表情全部將她心裏出賣。她沒跟翰墨書吵架，可她寧願跟翰墨書吵一架。這樣她就知道他們之間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了。
“那他為什麽要主動提出去出差？”
“他主動提的！”聽到這個消息，季小風很吃驚。翰墨書怎麽都沒跟她說。她再次轉頭看向安檢的地方，那裏已經沒有翰墨書的身影了。再一次，季小風被失落包圍。
“還有兩天就是設計大賽了，我可不能接近你，我麽還是保持距離的好。”季小風轉回視線，對涼寧漠調侃起來，然後還往後退了好幾步。
涼寧漠一直盯著季小風，對她的話題絲毫不感興趣。深不見底的雙眸仿若要在季小風身上戳出個洞來。
“你跟翰墨書到底怎麽了？是因為那件事情嗎？”
季小風連掩飾的時間都沒有，臉色一瞬間就白了，瑟瑟發抖的身體好似想到了什麽不堪的回憶。她很想對涼寧漠一笑，然後再說一句“我要回家準備設計稿了。”但是話到嘴邊，她硬是沒擠出來。反而是發出“嗚嗚”的哽咽聲。
她沒告訴翰墨書她在美國的可怕回憶，她不敢說。
季小風一句話都沒說，涼寧漠卻像是知道了什麽，一把將她拉進懷裏。“有我在，我不會再讓你受到傷害的。”
“我說過他們的關係不一般吧！你看你前腳剛走，她立馬就撲進涼寧漠的懷裏了。”
原本已經進飛機的慕雯跟翰墨書又出現在安檢處，慕雯那冷嘲熱諷的聲音很快就傳進翰墨書的耳朵。
翰墨書自動忽視她的聲音，視線一直落在季小風身上。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麽。
人來人往的機場大廳，季小風與涼寧漠的相擁似然是吸引了不少人駐足。但是心情很糟糕的季小風根本就不會注意到周圍的變化，更不會想到，她今天在涼寧漠懷裏哭泣的樣子，會被翰墨書看到。
“對不起。”
看著自己弄成的那一灘淚漬，季小風的臉不知道該往哪放。涼寧漠太縱容她了，他的衣服弄成這樣，該怎麽回公司。
“沒什麽。”
涼寧漠表現的很大方，還一改之前的冷麵，溫柔的握著季小風的手走出機場。
“要去哪？”
“隨你。”
季小風知道涼寧漠想讓她開心，她一直都知道涼寧漠對她很好。“我想回家，設計大賽的圖稿我還沒有敲定呢。”季小風知道這是一個借口，現在她哪裏都不想去。
涼寧漠什麽也沒說，但是季小風知道涼寧漠猜透了她的心思。
剛入秋，樹葉就已經開始發黃，甚至有的都已經落了下來。與夏天的繁榮不同，秋天所呈現的是一片荒涼。
季家公司。
“心情好些了嗎？”
對於那晚的季以恒，米萊萊到現在都還印象深刻。但是一直礙於他們之間的生疏，她一直沒敢問出這個問題。今天好不容易敲定了一單合同，看著季以恒臉上的笑臉，米萊萊才大膽起來。
“嗯。”季以恒低頭看手機，隻用一個字打發了她。誰都知道，季以恒現在根本就不想跟米萊萊說話。
“那我可以請你吃晚飯嗎？”
米萊萊覺得追男人就要主動，尤其是季以恒這樣優秀的男人。
“沒空。”
季以恒甩給她兩個字就走進辦公室，自始至終眼睛都沒撇向米萊萊。
米萊萊一臉氣惱的在辦公桌前坐下，視線卻始終都離不開辦公室裏的季以恒。季以恒一直在看手機，好像是跟很重要的人聊天。此刻，米萊萊多麽希望變成他手裏的手機，這樣季以恒就會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難道已經有女朋友了？”
米萊萊被自己突如其來的想法嚇一跳，隨即趕緊甩腦袋。不可能，她沒聽過季以恒有女朋友的消息。
“那個.……你真的不跟我吃晚飯嗎？”
不甘心就這樣被拒絕，米萊萊再一次鼓起勇氣進入辦公室。這一次，季以恒總算是抬起頭來。
他似笑非笑的注視著米萊萊，米萊萊反倒很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給我個理由。”
“啊？”
米萊萊猛地抬頭看向他，很懷疑自己是聽錯了。理由，什麽理由？
“為什麽要邀請我吃晚飯？”
季以恒雙手撐在桌麵上，下巴抵著十指交錯的手，認真的樣子一點也不像是在開玩笑。
米萊萊深吸一口氣，“就……就是想請你吃晚飯，沒什麽特別的理由。”好吧，她還是沒勇氣向他告白。雖然她是他的助理，對他的事情幾乎了如指掌，但是感情，她是真的不知道。她害怕季以恒有了女朋友，又或是有了喜歡的人。
“一周後，公司要舉行一個慶典，慶典上要邀請什麽人你都知道嗎？還有要注意的事項跟行程你都記熟了嗎？”
米萊萊咬著下唇，一臉的不知所措。季以恒轉移話題的手段真高。“我……我這就去記。”
季以恒歎了口氣，視線再次回到手機上。一閃一閃的指示燈在告訴季以恒又有一條信息。
“還有兩天就是設計大賽，你可別忘了來給我加油。”
看著季小風發來的信息，季以恒輕笑出聲出來。當即就給季小風打了通電話。
“有什麽事這麽開心？”
米萊萊辦公的地方就在季以恒不遠處，坐在她的位置，正好能看見季以恒。看著季以恒很開心的樣子，米萊萊不由得一陣失落，她的胸口像是被一塊大石頭壓住了，喘不過氣來。
“是喜歡的人還是女朋友？”
“米姐，這是你要的公司慶典的賓客名單。”
一個女聲打段米萊萊的喃喃自語，米萊萊趕忙從季以恒身上移開視線，不緊不慢的看向放在她桌子上的名單。她可不是聽了季以恒的話才看名單，她隻是突然想到，或許在名單裏，她可以找出一絲蛛絲馬跡。比如季以恒喜歡的人的名字。
“到底會是誰呢？”
已經看了不下十遍的米萊萊癱瘓在辦公桌上，這下子，她不僅記過了所有賓客的名字，還能倒背如流。但就是沒能發現任何一個特殊的名字。“隻能在慶典那天找蛛絲馬跡了。”
米萊萊雖是這樣決定了，但是她沒想到，在慶典那天，她的發現令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