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一零五
圓圓將手紙日用紙的概念一說,大家都默默沉吟。
「此物一出,只怕到時候又是……」朱勝非都能想象得到學士文者會怎麼抨擊圓圓,就是他一時聽著也覺得有些有辱斯文。若圓圓不是他女兒……
「敬惜字紙,可不是敬惜紙,我這些紙上,一個字兒都不寫的,而且上面也寫不了字的。」圓圓認真道,既然有目標要完成,她得往前走,有時候就不得不做點與眾不同的事來。可她也不敢妄想著一步登天,能夠以水磨功夫,慢慢完成也就是了。人生四事,吃喝拉撒,人活著一天,就得用這東西一天。
雖然真是不怎麼好聽的由頭,可這真是圓圓仔細想了的。她人在宮裡,雖說趙構眼下對她還算是疼愛,家裡也強盛,手裡也有外掛幫襯著,可長期以往,人心思變,也許萬一她真頭腦發熱,感覺著趙構對她的寵愛,漸漸就一心相著他了呢?萬一她在找到好的避孕法子之前已經懷上孩子了,她是生還是不生?萬一……
未來誰都不敢保證,就跟幾個月以前她還想著怎麼嫁出去一樣,雖然失敗了,可生活還是得繼續。她自己雖然不能出海遊歷了,但還是請人派人出船,不曾停過。
趙構倒是沒什麼意見,「圓圓既然想做就做唄……」這種小事,又不是把警世名言拿在地上踩,能有什麼呢?而且還是她自家的作坊,了不起讓人議論兩句也就罷了。
「又不是沒燒過紙錢,那些粗紙還不是有人在買,您怎麼知道就沒有人用?」只是沒有人光明正大的說出來罷了,就好像這些事都是那種說不出口似的。圓圓知道這古今中外大凡是有名的人,都有這點「不能說」的毛病,好像偉人們就不用撒尿拉屎一樣。從來都不提什麼屎尿屁都是他們默認的事……
最後雖然大家仍然去看了造紙工坊,但到底大家的興緻都不高,全然不像圓圓推廣棉花一樣順利。
回到宮裡,圓圓這氣還沒順,那頭林尚宮又告訴她,原來她雖然不是私自跟官家出宮,但兩人居然在探望了宗澤之後沒第一時間回到宮裡,還跑去朱相公家裡吃飯喝酒,簡直就是兒戲!
趙構自然沒有錯的,有錯的都是她,官家偉光大正,怎麼做錯事呢,都是圓妃一力攛掇的,以為沒有中宮轄制,官家又疼愛,就肆意妄為。但是宮裡不是沒有人,還有太後娘娘在呢!
「就是說,跟著我一起去探望宗爺爺的一位御史大人,跟太後娘娘告了我的狀?」圓圓一時都不知道應該怪誰才好!太可笑了,她去救了人沒有表揚,反倒是被批評不應該在救了人之後順便回家!她很想問問那位御史大人,是不是曾經三年過家門而不入呢?要是他做得到,她就……她也拿他沒辦法。
圓圓此時,莫名體會到明星的酸楚感,而且也不算是躺著也中槍,所以就是有理也說不清……
「太後娘娘,人家當時幫著官家給宗爺爺治傷,弄得全身都是血點子(稍微誇張了一點兒),我爹趕著把葯送過來,看不過去,我才想回家換身衣裳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我錯了!」圓圓跪在韋太后的膝前,雙手捏著耳垂,委屈極了。
「難得出一回宮嘛,我還給您帶了這個!」圓圓從袖子里掏出白且柔的紙,雙手呈給韋太后。
韋太后不過也是做做樣子,一聽圓圓認錯了,瞧著她那可憐樣,心裡軟得跟什麼似的,立馬就把她拉起來在一起坐著,「你啊,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要是別人跟你一樣,韜光養晦還來不及呢,你倒好,什麼事都往上去湊熱鬧,這不挨說了!」
嘴上韋太后是對著圓圓循循善誘,但她私心裡還是覺得圓圓是個好的,她若是連父母家人都能視而不見,得多克制理智!圓圓本來就得皇兒的寵愛,要是她還長袖擅舞,小心謹慎,時刻都知道輕重緩急,招攬人心……當朝宰相更是她的親爹,那豈不是比唐朝的武則天更厲害了嘛!雖說爹是朝中重臣的還有長孫皇后,世人均稱讚她賢明,但唐太宗可沒就愛她一個啊!長孫皇後生了幾個孩子,別的女人也是照樣有孩子落地……
史書都記載著長孫皇后對自己掌管的宮人嬪妃非常仁慈,韋太后自己就是女人,怎麼不懂那樣的心酸,在她能一個人擁有掌握趙佶后……要是有辦法的話,誰願意跟別人分享一個男人!
要是真幸福快活,能只活到三十多歲就香消玉殞了?史書都是男人寫的,在他們心裡,因為唐太宗愛長孫皇后,然後長孫皇后就該投桃抱李,幫他選秀擇女,充實優待後宮,所以才是一代賢后,簡直是荒唐!
這一點上,武則天就直白多了,要不然王皇後跟蕭氏怎麼那麼慘,就是她的親姐姐跟親侄女……她不是一樣容不下!也就是如此,同樣是有後宮,武皇不過幾個男人,那些史學家學者們就受不了……
韋太后老臉一紅,怎麼自己想得那麼遠去了,好在圓圓乖乖得俯在她身邊,嘴上還認著錯呢,沒注意到自己走神了。
「知道了……」看來這一關已經過了啊!圓圓立馬就精神起來,「太後娘娘,您快看看嘛!您猜猜這是什麼?」
「這是什麼?」看起來像是白絹,不過摸著又不像。
圓圓便輕輕在韋太后耳邊說了,「我準備了一盒子,您先用著,要是覺得好使再告訴我。」她就不信這個邪了,她不但要搞日日紙,她還弄月月棉呢!
哼!
衛生巾,對不起,沒有第一時間想起來你來!但是要怪就怪她的封建生活太*了!月事來的太晚了……還有外掛一秒清潔實在是太好用了……
由簡入奢易,從奢入簡難這也是古人的良言呢~
回到延福宮,圓圓說了句要睡覺,便在大床上默默來了套瑜伽,再咬著牙默默做了一百個仰卧起坐,流著汗水想著,等到大家都用上她的月月棉之後,這位御史大人叫什麼名字來著?徐浩然是吧,你家裡上上下下都是她的拒絕來往客戶!連一張手紙都不賣給你!
好叫你知道,什麼叫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韋太后這裡要告誡后妃,趙構這裡肯定也少不了,他是一概當沒看見,要不是不能隨便把摺子怎麼樣,他都想一把火給燒了。有這盯著圓圓的功夫,不如多想點政事。
什麼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讓他們誇大的跟圓圓要做那妖妃禍國殃民了一般。
趙構心裡清楚,這還是他的王朝太弱,宋朝還不夠強大的關係,剛剛經歷的國難的所有人,雖然也有著自己想要的各種東西與利益,但也都害怕稍有不甚就會引來大禍。
他們還在觀望試探著他,尤其是文人們,他們渴望自己能像太-祖一樣,安邦定國,跟所有以前的先皇先帝們一樣,依靠他們來治理國家,抑武重文!
他親自去探望宗澤,這對於文者們來說,也許並不是那麼簡單……宗澤在他們眼裡,早已經不是文官一派,只是個同進士的他,四處征戰,抗金勤王,參與北伐,他已經是個地地道道的武官。
平衡,趙構拿筆畫了一個太極,陰陽兩方,各自一邊,卻是要陰中有陽,陽中有陰,至於極限,無有相匹!
吉祥提著燈籠走在前面,趙構見延福宮裡靜悄悄地,「幾時了?」
「回官家,三更剛過。」
三更,這麼早圓圓就睡了?
趙構放緩了腳步進去,不許她們叫嚷,掀開帘子瞧了瞧,圓圓正抱著枕頭,窩著像蠶一樣的睡著正香。忙去偏殿漱洗了,上了床,就把那枕頭扔到一邊,將圓圓的手攔到自己身上,圓圓嚶嚀了兩聲,趙構忙輕輕拍著她,哄了一會兒,兩人都睡了。
吉祥輕輕將外面的帘子放下來,背著人也打了個呵欠,讓身邊的小太監秦喜去問明白,只防著若是官家要是問起來了,他也好答覆。
「問仔細明白,娘娘什麼時候睡的?怎麼這麼早就睡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是。」
吳嬌娘粉面含怒,把家裡的大小婆子都叫了來,「你們裡面,有的都是服侍了朱家幾輩子的老人了,就是在老太爺老太太面前也說得上話,平日里我也對你們十分寬容,竟讓你們都生了些歪魔心思!」在自己家裡,還讓圓圓受那樣的委屈,她這個當娘的心裡烤炙似的難受!
李福家裡的早自己都跪下來求饒,「不敢求太太開恩,只求太太看在素日里家中上上下下盡心儘力照顧您的份上,格外容情,我們全家都只當沒生過這麼個眼裡沒主子的混帳……」讓柳兒去服侍娘娘,多大的體面光榮,沒料想家裡嬌慣竟把她的心眼子養活了。
「哼!你也不用拿話來擠兌我,你們但凡知道我的心,就干不出這樣的事來!」別人都沒事,還是自己陪房的人,吳嬌娘乾脆想著,都打發出去了才幹凈。「我也用不起你們了,你們都走吧。」
一時廊下連哭聲都是凄然,其餘人無不打起十二份小心來,生怕被牽連,竟再無一人幫李福家說上一句話。
這事自然比什麼都傳的快,朱萍萍正吃著葯,不由臉色都變了,她養了幾日,好了許多,這時候又咳了起來。
「你是說,昨個兒官家來我們家裡了!可我怎麼一點兒消息都不知道……」朱萍萍拿帕子捂住嘴,眼淚立時就下來了,是了,她怎麼會知道消息,他們雖是對她好,可她畢竟是個外人……她的痴心,又有誰會助她一助。
太太是容不得家裡人起半點心思的,一旦知道了,全家都被打發出去,朱萍萍身邊的丫環們立馬再不敢在小娘子順著她的性兒說些閑話了,生怕像落得柳兒家一樣的下場。
朱家的家風本來就正,由上至下的三位爺們官人從來不調-戲丫環,家裡除了老太太那裡有說書的,連小戲都沒有,清清白白的,到了年歲,都給嫁妝銀子讓她們自主婚配。老太太慈祥,太太寬和,大娘子在家裡的時候,也從來不打不罵。每季里一身衣裳,每日三餐,兩菜一湯,這樣的日子,誰想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