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等圓圓一覺醒來,就發現甘管家已經陪坐在她跟前了。
「甘叔?你怎麼會在這裡?」
「大——小主人,您總算是是醒了!」要不是找了幾個大夫都一再保證大娘子只是睡著了,他都快急死了。
「你們的速度好快……」圓圓坐起來伸個懶腰,渾身酸痛,「甘叔,我想沐浴。」
甘管家忙點頭,「是是,我馬上去準備。」還有早就燉上的補品,小主人這回可是受了罪了,那該死的奸賊,要是讓他抓到,一定將他碎屍萬段。
「啟稟殿下,我家小主人已經醒了。」甘管家瞧見在花園讀書的趙構,忙上前行禮。
趙構放下手中的春秋,「噢,那真是太好了。」
「是啊是啊,還好小主人這回遇難逢祥,能遇見您與宗澤大人,還有韓夫子等貴人,可以倖免余難,以後我家主人,必有重謝。」甘管家一行與岳飛一路直達滑州,然後在一驛官口中得知其中一名親戚收過單人者過路的賞銀,身形儀態都極似圓圓,立馬直奔他詢問的磁州而來。所以比之圓圓十幾日的路程,他們才用了大一半的時程。
趙構點點頭,「我也沒做什麼。」
「唉,殿下不必自謙。小人先告退了。」甘管家懷裡還有剛剛寫好的信,要趕緊把大娘子安全無事的消息告知朱大官人才是。
趙構見他神色匆忙,也不便阻攔,他在這裡,也不過是個閑人罷了。
圓圓趁著沐浴的時候,把自己好好治療倒飭一番,一身青青紫紫地,她自己都看不過去了,不過她有流這麼多血嗎?把褲子都浸紅了?太誇張了吧……果然凡事都有利有弊,她愛美用上了養顏的東西,就得承受隨之而來的脆弱。
洗完澡,舒舒服服窩著喝著牛乳羹,圓圓這才覺得自己活過來了。她都不知道如果還來一次,她會不會選擇一個人上路了!對了,甘叔都找來了,那……那她豈不是睡了很久?還有她應該怎麼解釋才好?頭痛啊,圓圓不由抓狂,將一頭直在晾乾的頭髮揉得狂亂。
「怎麼了?……路上染上了虱子了嗎?」
確定了是朱家的人,趙構不禁對那漂亮小子有一番親切之感,思來無事想著便來探望一番,沒料到他古伶精怪的,讓人好笑。
突然有人說話,一抬頭髮現居然就是他,圓圓有些發獃,卻下意識反駁,「我怎麼可能染上……虱子是什麼?是咬的那種還是蟲……」她活了兩輩子都沒有見過在頭髮上爬來爬去的虱子好嗎?一想到她全身都要發毛,抓著頭髮的手都不由顫抖了。
真,真是可愛。
趙構不禁走到小傢伙身邊,握住他的手不讓他胡動,「我幫你看看。」
圓圓乖乖讓他的手指在自己的發間撩拔,有些輕微地酥麻感,她緊張道,「有嗎?真的有蟲嗎?」
發質真好,絲質冰涼,哪裡有什麼蟲?趙構收回手,在他緊張的小臉上捏了一下,「放心吧,沒有蟲。」
圓圓早已經忘了,她每日清潔可都用得是寶寶金水,自帶驅蟲效果。聽到說沒有蟲,才放下心來,舒出好大一口氣。
「太好了,嚇死我了,我最討厭小蟲子了,它們簡直無孔不入!」圓圓搖頭晃臉,說的誇張,其實她哪裡見過什麼蟲……
趙構好笑得點點頭,「是,總會在某些地方發現蟲子的。」說起來,就是在宮中的時候,宮女太監們也時常要進行除蟲防霉呢,他小的時候,好像還玩過不小蟲。
朱大人果然很疼子女,大事上教育得體,可在小事上,被寵壞的細節簡直一眼就能看穿。
馮程捧著剛摘下來的鮮花,又瞧見她與別的男子親近般坐在一起,心裡便是一痛,正想強言歡笑,就看到她笑眼彎彎正看著他,不禁臉上也帶出笑容來。
「馮程,你怎麼會在這裡的?」
馮程答道,「我們一行三十二個人,都是來找你的啊。」
圓圓聞言立馬就垮下了一張臉,她皺著眉頭想著自己還是給大家添麻煩了,「這樣啊……」
看著他露出難過的表情,心裡不免也有些不舒服,趙構不由瞪了馮程一眼。
見自己說錯話了,馮程馬上就想安慰大娘子,「朱大人很擔心你的安危,一收到了韓夫子的書信立馬就派人……」
圓圓的眼淚立時就下來,「對不起,我太任性了。」她太為利視圖了,雖然她想過也許傻爹不會因為她一個人在眼下這種局面興師動眾,畢竟爹的消息比她更靈通,金人轉眼就再次南下,應天是盛京的陪都,說不好就會發生戰事……
天吶,一這樣想,她覺得自己簡直罪孽深重,而且她就是找到他了又有什麼用呢?難道跟他說你就是下一個皇帝嗎?她真的好蠢!太愚蠢了!
見圓圓哭了,馮程更是口舌不靈光,「太太暈過去了……」
娘肯定難過死了,她真是不孝女!
「哇!」
趙構見此情急忙將圓圓抱過來安撫,「沒事的,這又不是你的錯。都怪那奸賊太卑鄙了,與你無關,別哭了,乖啊……」他府中潘氏此時正懷有身孕,若是能生下與遠兒一般的孩子,那真是太好了。
什麼奸賊?圓圓抓著趙構的衣襟,抽泣著不明所以。
正在此時宗澤與甘管家陸續進來,見此情狀,宗澤不免出聲詢問,「這是怎麼……」
原他來是應天朱勝非朱大人家的公子,小小年紀被人所擄能夠如斯鎮定已是難能可貴,加上應天竟已經派出千人小隊準備突襲金人,同為憂國憂民的志士,對於其子較之以往定是溫和些。
趙構只時方覺他只是個小孩子罷了,幾日前他立馬揚鞭,還以為有多老成呢。
見有人進來了,圓圓擦了擦眼淚便起身站好。
鼻頭微紅,大眼微潤,活似惹人憐愛的大白兔子。
甘管家忙上前拉過圓圓的手,「小主人可別掉眼淚啦,眼下一切都好,甘福也來了呢,您要見見嗎?」
「他,你們怎麼都來了?那爹呢?」圓圓不由發問。
見在列各位不是皇族殿下就是一州守臣,甘管家也不避諱,「朱大官人不放心你,安排我們來找你的。應天如今還很安全,金人還沒渡過黃河呢!不過你岳哥哥在路上,很有可能要與他們相遇了。」
圓圓瞪大了眼,戰神這就出征了嗎?
「朝廷給我們派兵了嗎?」
宗澤聽到這裡不免哼了一聲,他臨危受命,朝廷哪裡派過一兵一卒,他的奏表上去至今沒有回復,眼下他只好組織義軍,實行兵民合一,邊耕邊戰的辦法,出盡府銀來購買糧食,以備軍糧。
趙構聽到宗澤的冷哼,不禁眉頭微皺。
比起在金營里他還有幾分體面,回到自己國土上,竟時常受到冷遇與暗地嘲諷……
圓圓下意識拉住了趙構的手,「為什麼你不派兵齊中攻打金人呢?把他們打退了,大家才能安全啊。」
稚子童言卻如同問心,趙構方才生出的一絲不平瞬時化為烏有,是啊!金人來犯,朝廷一味議和,卻讓百姓們飽受苦難,他們怎麼能明白,對於坐在九天之上的父皇跟哥哥來說,保住他們的性命地位就好了,大宋的一失一地其實並沒有那麼重要……
「康王殿下像老夫一樣,不過白擔個虛名罷了。」宗澤向來是直言不諱的,倒也幫康王解釋。難得皇族之人還有個血性男兒,反倒被派去送死,也是冤枉。
圓圓努力回想,「你不是什麼節度使嗎?」爹都只是指揮使,節度使不比爹還厲害嗎?而且身為王爺,難道他沒有親兵三千,隨仆一千什麼的?就連她都有游馬庄啊!
宗澤再度冷哼,「我還是河北義兵總管呢?對了,皇上見康王沒有去議和,已經另派他人議和了,還有密信一封,您請看吧!」
趙構剛接過蜜蠟,還未打開。
一兵卒急速來報,「報,金兵圍攻真定,真定已燃起烽煙求救。」
大家都聞言色變,金人的速度實在是快!
轉眼就攻到了北方的門戶真定。
宗澤略一沉吟,「吹號統兵,真定不容有失!」
「是!」
聽令便匆匆而去。
宗澤卻有些頭痛,雖然他儘力施為,可磁州並非經濟重鎮,義兵同時耕地,練兵都未見成效,眼下雖說定要救援,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趙構心中更是一緊,戰情緊張,手中的蜜臘如同燙手的銅壺,而另一隻手,軟綿潤澤,讓他微微放鬆。
「殿下,老夫此去真定救援,磁州上下就有勞您了!」宗澤心急如何救援,隨即抱拳而退。
趙構不免苦笑,總是這樣……平日里都當他不存在,真有事發生了,又想起他來了。
圓圓想了想,「大人去救援真定,士兵肯定都被帶走了?你要怎麼守城啊?」
「這……」趙構心中越加苦澀,他又哪裡知道呢?
甘管家更是著急得來回踱步,」這可如何得了?「如果出城,萬一遇上金兵,他們總共才三十來人,能有什麼用?如果在磁州,真定一但被破,金人打入磁州又該如何是好?
馮程眼只盯著大娘子與那位殿下相交握的雙手,心裡不舒服又安慰自己,大娘子還小呢,殿下肯定只是把她當成小孩子,他府上肯定早就有王妃……
圓圓卻是有些生氣,」甘叔你怕什麼!把磁州當成應天就是了,就算是來了金人,有一個,我們就殺一個便是!「史學家都說過,在冷兵器時代,將兵之勝非勇武兩字耳。
還沒有打就怕了,那怎麼可能會贏呢?
「狹路相逢勇者勝!」圓圓轉頭看向趙構,「你說對吧。」
趙構低頭看向這小小少年,壯氣意滿,「對。」連一個小孩子都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他當時殿前自薦,敢身付死,來去金營,如今又有什麼可怕的呢?
「為國報仇,慷慨捐軀,萬死不顧!」
圓圓介面就來,在應天的時候,她就總是鼓吹朱勝非做戰前動員,據說這一手可是咱黨國當初發展的利器,人之精神,能壯其軍。
言之一物,鼓舞人心,猶如靈藥。
甘管家聽到這熟悉的喊話,也不由想到之前朱大官人所說的城在人在,心中升起豪氣,「是,為國盡忠,萬死不顧!」
「萬死不顧!」
趙構握著朱遠的手,感受到自己從來沒有過的自豪與鴻雲壯志。
與此等人物一起,何事不可為也!
送別宗澤大人,趙構便在圓圓仰慕的眼神中挺身而出,順理成章接過磁州上下事務,聽甘管家而言,繼續加築城牆,封鎖城門,加緊增加人手,同時與商戶協商,請其等獻金獻糧,保存其實力,同時鼓動萬眾一心,防備敵襲。
岳飛自滑州直奔黃河,他心中火熱,戰意飛騰。
拼將十萬頭顱血,須把乾坤力挽回!
不知道圓圓怎麼樣了,希望她平安才是。
等他們趕至黃河邊上,居然發現大宋守軍居然空無一人,而金人正在慢悠悠使用小船進行渡河,不由勃然大怒即而羞愧萬分!
十幾萬守軍,居然不戰而逃!
「總兵?眼下,怎麼辦?」
雖是金人正在渡河,看似悠閑,但也看得出外松內緊,一旦渡過河的金兵都各自為陣。他們不過千人,能與之對抗嗎?
可惡,本來是想著來助守軍一臂之力,萬萬沒想到眼下居然是這樣的場面!
岳飛狠狠捶了一下眼前的大石,激起一片灰塵。
「全部搭弓上箭,直百米前便全力射三箭,而後大家返身便退,不可戀戰。」
「是!」
只有殺一殺金人的銳氣了!
可惡,他若是有萬人之隊,何不與金人直面抗之!
天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