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小兩口吵架
雲小花躺在床上,閉著眼睛,內心的困惑使人煩悶,她想起上一世的時候,衛子晉跟許雅出雙入對,全不把她這個正妻放在眼中,她忍了大半年,最後忍不下去了,逼衛子晉寫休書,他卻二話不說的答應了。
只要許雅來了,她就沒有容身之地,這一世也是一樣,想到這裡就有些恨自己這段時間的心軟,說好要離開衛子晉的,卻依然縱容了他。
衛子晉從外室進來,雲小花側頭看去,他眸光幽冷,神情寡淡,默默地在床邊坐下,沒有說話,一雙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著她。
衛子晉原本就是這樣的性格,雲小花越看越是心煩,她冷言冷語的問道:「你打算幾時休了我?做你貴妾是不可能的。」
「我不會休了你的。」衛子晉一本正經的說,他的目光始終停留在雲小花的臉上,「我若是為了許氏而休了你,當初就完全可以不娶你,許氏本就在吳興郡,以我如今之地位,向許府求娶,此事必成,但我沒有,她與我毫無關係,非要說上關係,最多是你跟雲飛那樣的發小。」
衛子晉一口氣說了這麼,雲小花卻是獃滯在當場,不得不說衛子晉的話里有真有假,真的地方是他當初不娶許雅而娶她,這是個事實,假的地方是他娶她的目的是什麼?他明明愛著許雅,卻不能娶她,他跟許雅的感情,她兩世都看在眼裡,不可能是假的,除非這只是他避開衛家的一種手段。
「你信我嗎?」衛子晉上前握住她的手,目光緊緊地盯著她。
雲小花垂下眼瞼,「他們都說你是被我的歌吸引去的,我就問你,當初你去雲家村做什麼?」
衛子晉的手下意識的握緊,他不敢告訴她他也是重生的,這一世他打死也不會說,上一世狼狽的自己、卑微的自己,還有他對她造成的傷害,他若是說了,她絕對不會原諒他的。
「說不上來了吧?你是不是因為某種原因,所以不得不娶一位農家女,現在是不是後悔了?聽說衛家族譜上把我的名字給抹去了,我在衛家族人面前已經不是你的妻子,你怎麼看?是你指使的么?」
衛子晉一臉沉痛,「並不是,小花,你別誤會,你都已經懷了我的孩子,我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來。」
「這麼說如果我不懷上這孩子,你就有可能做出這種事了?」雲小花緊緊地追著他的目光,衛子晉閉了閉眼,長長的睫毛鋪在眼帘上,顫動著。
衛子晉睜開眼睛,「不會,永遠都不會,我誰也不要,我只要你,他們抹去你的名字,我會想辦法把名字加上去的。」
「不用了,我覺得我的名字抹去也挺好的,現在我只想著腹中的孩兒,你的事我不想管,要是哪天讓我囤出位來,你儘管開口。我才不會為了這些遭心的事傷了我的孩子。」雲小花甩開他的手。
衛子晉不甘心,直接起身爬床上來了。
「你作什麼,你快下去。」
他不但不下去,直接把雲小花摟在懷中,用身子綁住她的手腳,使她動彈不得,目光深幽的看著她。
「小花,我不想離開你和孩子,許氏是一個意外,我馬上就勸她回去,我這一生只許你為正妻,永不休妻,絕不納妾,你別生氣了可好?」
雲小花氣極敗壞的說:「你就讓我無名無份的跟著你么?我雲小花身份低微,但並不卑微,我為何要嫁人為妾,將來我生下的孩子不是名正言順的嫡子,而是庶子,若是這樣,我寧願你休了我。」
「不會的,你生下的孩子一定是我衛子晉的嫡子,我不會准許他們這樣對你,我再想想辦法。」衛子晉溫言細語,看到她氣極了的臉,雙手下意識的捧起,拇指指腹在她眉間撫過,見她氣得咬牙,俯身吻了吻。
「你走開,你現在什麼都說聽我的,為我著想,不就是乘我現在年輕貌美哄哄我,將來我人老珠黃的時候,你還會依然如故么?」
「會。」衛子晉溫柔一笑,「你人老珠黃的時候,我不也是個老頭子了么,還有什麼想法,有心也無力了。」
「衛子晉,我真沒有心情跟你開玩笑,我已經不是你的夫人了,這是個事實。」
「我沒有準許,你就是我的夫人。」
一但兩人躺在床上,衛子晉說話就有些像耍無賴,雲小花又氣又恨,又被他制住沒有辦法,只好換了個口氣問道:「你說事事都依我,是真的么?」
衛子晉點頭,接著又補充,「不准你無理取鬧。」
又是這句話,雲小花閉了閉眼,只好換了個話題,「你說會想辦法把我加上族譜,那你告訴我,你打算怎麼處理?」
這下衛子晉收起賴皮的笑容,認真的想了起來,默了一許,承諾道:「我一定會想出辦法的,你等我。」
雲小花冷笑,「我等得了你,我肚中的孩子等不了,你若是真的愛重我和孩子,你現在就該做一個決斷。」
衛子晉鬆開她,側著身子認真的想著。
「你想出來了再來找我,現在我想休息了。」雲小花直接下逐客令。
衛子晉長手長腳的躺在被褥上卻是不動,接著又隔著被褥將人攬入懷中,「咱倆一起睡一覺。」
「衛子晉你還有沒有臉?你既不能解決我的事,又死乞白賴的纏著我作甚?」
「小花,你容我想一想。」
「我也不需要你平日獻殷勤,你只要答應我一件事,你若是不成,便休了我吧。」雲小花一臉嚴肅的說。
衛子晉心頭一跳,捧著她的臉問,「你說,我聽著。」
「分家,你離開衛家,咱們不稀罕那個族譜。」雲小花義正言辭的說完,就見衛子晉一動也不動了。
室內靜得可怕,雲小花的心卻跳個不停,快要跳出嗓子口,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他,四目相對,她感覺到了他眸里的冷意。
許久衛子晉面無表情的問:「你可知道分家代表著什麼么?我將會逐出衛姓。」
「我知道。」雲小花破罐子破摔,開弓沒有回頭箭,這一次她一定要逼著衛子晉離開衛家,去除衛姓。
「你知道還這樣要求我?」衛子晉緊鎖眉頭。
「衛子晉,你是同意還是不同意?」今天就做個了斷,同意,他跟她走,不同意,她帶著孩子走。
衛子晉沒有說話,只是鬆開捧著她的臉的手,抱緊她的身軀,長長的嘆了口氣。
雲小花心痛得厲害,他沒有說同意,也沒有說不同意,她的心就提在半空,卻是不敢再逼迫他,她不能讓孩子一生下來就沒有了父親。
兩人就這樣相擁著睡到傍晚,雲小花聞著他身上冷冽的味道慢慢醒來,身子還固在他的懷裡,他沒有動她也不好動,躺了一個下午,腹部不痛了。
「你醒了。」衛子晉低啞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
雲小花只好動了動身子,躺平了去。
他起身整了整衣裳,「你且躺著,別下床了,我這就叫人端吃食進來,咱們一起吃。」
雲小花沒有說話,他等了等見她不理,便起了身。
吃完晚飯,管家就送來一張帖子。平時外頭送來的帖子多是給主母先看,如今公子在旁邊,不知交誰手上好。
衛子晉向他招了招手,「你給我吧。」
那管事的鬆了口氣。
衛子晉拿起帖子掃了一眼,皺了皺眉,接著把帖子收起,什麼也沒有說。
雲小花權當不知道,一臉的漠不關心。
第二日,衛子晉早早起了床,雲小花躺了一日一夜,身子都躺軟了,也跟著起了身。他按住她,「丘先生說你需要靜養,這兩日你就躺著,呆會晌午我回來陪你吃飯。」
雲小花應了聲好,等他走了,才喚綠離進來服侍。
小丫頭怯怯的看了她一眼,又不敢開口似的,雲小花笑道:「你有什麼話要說便說,我正好無事。」
得到主子金口,藏在心裡的不安立即吐了出來,「娘子,我昨天指著姑爺罵了他一頓,事後想想,魂都嚇沒了,見姑爺在我都不敢進來。」
「你這小丫頭膽子肥了,你指著衛子晉罵?」雲小花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小丫頭。
「我也不想的。」綠離一臉的后怕,「可是當時氣狠了,就算姑爺要打死我,我也會說出來的。」眼看著主子臉色暗淡了下來,趕忙轉移話題,「好在姑爺不怪罪。娘子,今個兒要不要去花園走走。」
雲小花在菱花鏡前坐下,由著綠離梳頭。聽到她的提議同意了,正好出出散散步,解解這口悶氣。
吃了早點,雲小花主僕倆就往花園裡去了。
天氣熱了起來,穿的衣服少了,這八角涼亭的石桌石凳也不顯得涼,但綠離還是給凳上墊了厚墊子,雲小花坐上去軟軟,倒也舒服。
雲小花吃得還是挺多的,剛吃完早點又吃起了瓜果點心,肚子大了,身上卻沒有長多少肉,跟以前差不多。
主僕倆說著村裡頭的那些事,東家長西家短的,心裡舒暢多了。
到晌午,衛子晉還沒有回來,小廚房送來的飯菜冷了又熱,溫了好幾次,還是沒有回來,雲小花吩咐下人,直接吃飯了。
到傍晚,衛子晉回來了,卻是一身酒氣。
他直接回房洗了澡才出來。
雲小花權當沒有看見,只問他要不要一起吃飯,他說吃過了,於是桌前只有雲小花一人吃飯。他坐在那兒看著她。
接連幾日,雲小花又收到好幾份請帖,都是衛子晉不在的時候,管事的不知道交給誰,只好又送到了雲小花手中。
這些帖子多是女眷們的宴席,最後一張帖子是紀府的,奚氏做東,雲小花打算親自去。
這是奚氏第一次以世子妃的身份宴請營州富紳的家眷,依著奚氏的性格,指不定這次在宴會上會宣傳一下奚家的點翠手法。
果然如雲小花所料,奚氏為她送來一套頭面,是她親手做的,那工藝之繁複,首飾之奪目,放在楠木夾中,打開時,挨著她的幾個丫頭都看呆了去。
這是奚家的傳家手法,這一套首飾下來,不知費了多少功夫。
「娘子,這頭飾真正是好看。」綠離不由感慨。
雲小花卻是笑了,相較於這一套,衛子晉送的那一套才是最漂亮的,且樣式也是她最喜歡的,只是一直被她收了起來,捨不得帶,想起衛子晉,臉色就暗淡了。
收到請帖的事不知怎麼傳入了客院衛月蓉耳中,她當即派人給許府傳了話。
衛月蓉原本想用嫡妻之位逼著這位農女跟大侄子鬧翻,沒想到不但沒能使小兩口鬧翻,還一點動靜也沒有,當天憑白還被大侄子給吼了一頓,若是放在營州,大侄子敢這樣同她說話?終是寄人籬下,何況她要做的事還得倚仗他,所以這兩日她暫時歇了心思。
去紀府參加喜宴那日,雲小花穿上織金錦緞團花褙子,綾白下裙,帶上點翠頭面,一身華貴的在杏雨的攙扶下上了馬車,剛要起程,迎面來了一輛馬車,馬車停下,兩車之間只隔著兩扇車帘子。
雲小花挑帘子看去,正好對方也挑開一角帘子,看到雲小花,她微微一愣,目露驚艷,接著掩下眼中的嫉妒,露出笑容來,喚了聲:「雲妹妹。」
「誰是你的妹妹?許姑娘可不能亂喊。」雲小花一臉淡然的說完,接著打下帘子。就聽到衛月蓉笑盈盈的喚了隔壁車一聲「侄媳」,落入雲小花耳中堵得慌。
衛月蓉上了馬車,雲小花叫杏雨暫且等著,讓她們先走,沒想到她們的馬車也不動,衛月蓉挑簾問道:「怎麼還不走?紀府的宴席都要開始了。」
合著她倆一同去參加紀府的宴?
雲小花挑簾,不緊不慢的問:「原來姑母和許姑娘也是去紀府,不知姑母幾時收到的請帖?」
「什麼請帖?我是你姑母,你不是收到請帖了么?我憑什麼就不能去?」衛月蓉一臉怒容。
「忘了提醒姑母,紀府的請帖上都註明了名姓,入府前要檢查,不知姑母到時要怎麼入府?」
紀府的規矩衛月蓉不可能不知道,紀家乃南*家,紀律嚴明,她當年嫁給紀卓航的時候,雖為主母,然而府規卻是紀卓航定下的,辦宴席發帖子,中規中矩。她今天若想混進去,除非……
她看向馬車內一臉關切的看著她的許氏,計上心來。
「咱們走。」
許氏極聽衛月蓉的話,立即催著馬車走。
她們的馬車走了,雲小花還是沒有動,等了一段時間,馬車才開始起程。
馬車內,雲小花拿小銅鏡細看,唇角揚起,剛才那兩人添的堵已經煙消雲散。
跟那兩人斗沒有什麼意思,如今在營州,她只要管住衛子晉,只要勸住衛子晉與衛家分家,將來衛家人的生死再也與她無關,所以這點小事也就無所謂了。
到了紀府,府前停下的馬車當中沒有看到許家的馬車,雲小花也沒有在意,遞了帖子入了府,有下人直接把她領去見奚氏。
見到奚氏,只見她梳了一個牡丹頭,中分是一支翠翹,用是的真翠羽,左右金鑲寶珠點翠掩鬢、點翠簪子……
這麼短的時間裡,奚氏居然做出了兩套不同款式的點翠頭面。
奚氏穿的是杏黃綉金絲菊褙子,底下天藍裙子,起身相迎,看得雲小花目瞪口呆,這麼一打扮,奚氏何止漂亮,那分貴氣與貴女們不相上下,甚至更帶著一些人世之外的孤冷與傲然。
「如何?」奚佩蓉在原地轉了一圈,接著看向雲小花,「小花,我可是費盡心思打扮,自覺滿意,沒想站你身邊又有些羞愧了起來,你怎麼可以長得這麼好看呢,讓我這種人怎麼活?」
雲小花被她逗笑,「怎麼著,今個兒咱倆這頭面一出手,非得風靡全營州不可。」她順著她驕傲的話。
「那是當然,這兩套頭面是咱們姐妹用的,就算他們想要買,我也不會賣,不過咱們鋪子未來的生意鐵定是要瘋漲了,可惜我這雙胳膊和手腕。」
雲小花也是覺得她辛苦,上前拉起她的小手放掌心揉了揉,奚氏嬌笑著打開她的手,「你少來,我的手都快被石大哥給揉斷了,你還來。」
說起這個,兩人的臉皆是一紅,說起來衛子晉也喜歡拉著她的手佔便宜,怎麼男人都喜歡抓女子的小手,手都一樣,有什麼好揉的。
兩人相視一笑,接著往外走。
宴會還沒有開始,奚氏不想這麼早出去,於是帶著雲小花往她的養鳥場去。
「雲東家,你且隨我來,還沒有看過咱們養的翠鳥吧,看看去。」
還聲雲東家叫得雲小花一片雞皮疙瘩,雲小花應話,「奚東家說的對,去看看咱們的寶貝。」
奚氏大笑,「的確是寶貝,咱們靠著這些翠鳥來做點翠首飾,可不能怠慢的。」
奚家會點翠手法,養翠鳥也是一絕,自給自足。
紀家還真的為奚氏置了一片養殖場,剛走進園林子,就聽到翠鳥嘰嘰喳喳的叫聲,雲小花站在樹下往上看,只見上面成群結隊的翠鳥站在枝頭上,也正好奇的看著兩人。
奚氏忽然出聲,卻是一聲奇異的哨聲,緊接著一群翠鳥撲騰一聲,全飛向她去,奚氏聲音沒停,那些小鳥圍著兩人飛來飛去,偶有兩隻大膽的停在奚氏的手腕上,奚氏摸了摸翠鳥的頭,笑看著雲小花,「要不要摸摸看,它們很聽話的。」
奚氏養翠鳥的技術還真的是百聞不如一見,雲小花壓住怦怦跳動的心,伸手上前摸翠鳥的頭部,滑滑的羽毛溫馴的伏在掌心,雲小花捨不得放下。
從養殖場出來,兩人正有說有笑的往客院走去,忽然看到一個身影從眼前閃過,雲小花拉住奚氏的手,兩人躲在假山後,好在兩人都沒有帶下人,這麼躲著悄無聲息。
前面衛月蓉一身紫裳,提著裙擺匆匆往上房那邊去。
雲小花大駭,「糟糕。」
「怎麼?」奚氏不解的問,也跟著著急了起來。
「前面那位是我夫君的姑母衛月蓉——」
「衛氏?」奚氏的臉白了白,「這下遭了,咱們快去上房,恐怕會鬧起來,如今我婆母住在上房,不知有沒有去客院那邊,否則兩人撞上,恐要出幺蛾子。」
雲小花也就是怕這樣,她原以為紀府帖子上沒有寫衛月蓉的名字,她就沒法進去,卻不曾想為了進紀府,她屈尊降貴的謊稱許氏的下人混進來了。
「你們是不是給許府傳了帖子?」雲小花一邊走一邊問。
奚氏點頭,「許府在營州是書香門第,我公公向來喜歡讀書人,何況許家還出了個許知州,大家同朝為官,不可能不發帖子。」
這就說得過去了。
兩人跟隨在衛月蓉身後,來到上房,只見衛月蓉整了整衣裳,走路也不巍巍縮縮了,反而大大方方往院子里走,門衛攔住,她找了個借口,說客院那邊派來的人,過來給主母稟報。
她著實是對紀府太熟悉了,這些護衛也覺得此人眼熟,卻是一時間想不起來,衛月蓉卻不待這些人反應過來,直接走了進去。
雲小花跟著奚氏,奚氏亮出牌子,兩人暢通無阻的進去了。
一前一後,只差一條游廊的距離,然而拐過彎,就見八角涼亭里,衛月蓉伏在地上大哭,半張臉腫得老高,而前面站著的卻是身子挺直的紀家主母林宜鳳——雲飛的母親。
這是怎麼回事?雲小花和奚氏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