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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決定留下

  衛君言終於從內室出來,只見滿臉溫潤,笑意盈盈,看得十位族老們摸不著頭腦,只不過進去換了身衣裳,要不要這麼高興。


  開始談起營州的生意,衛君言一臉「沉痛」的說起衛子晉的罪行,倒是知分寸,終沒有把衛子晉砍了半棵荔枝樹的事公之於眾,只道他貪圖美色,至家族生意於不顧。


  底下眾位族老聽著,沒有做聲,不管這位衛家嫡長子如何貪色、作風如何,都不是他們關注的重點,他們只關注一年一次的紅利,營州生意是大侄子單槍匹馬挑起來的,第一年就承諾給族老們十萬銀子的分紅,一年十萬,數目可不小,又只是一個小小營州,也算是幽州下的小部,他敢誇下海口,他們當然願意他獨自去闖的了,反正他身為家主的父親都同意了,他們沒有什麼不能同意的。


  營州的生意除了給大傢伙每年十萬紅利外,還肩負著衛家三成給朝廷的納貢,營州的參、皮毛、藥材都是上乘的,往年衛家為了納貢的事,得讓利出錢與胡商購買,中途被人苛刻下來,就為納貢的事就不知道要費多少心思,沒想衛子晉一去營州,他就挑起這個大梁。


  餘下的七成,從衛家兩浙的糧倉里出,衛家是皇商,卻也是南國的糧倉,若遇上連年征戰,陳了納貢之外,還得額外送去一批糧食去邊關,除了這些,其餘幫皇室辦的事都有現錢支領,這裡才是衛家最大的賺頭。


  衛君言說完,見底下的人沒有人支聲,清了清嗓子,開始說到自個的正事,他決定讓呂家大侄子呂寶成代替自個嫡長子去營州的決定說了出來。


  底下族老們一片嘩然。


  有一位著實忍受不住,一拍桌子站了起來,「真是欺有此理,衛家子孫繁榮,人才濟濟,憑什麼讓呂家來插手我衛家生意?」


  他是第一個敢站起來反對的人,衛君言眯了眯眼,指著他說道:「老四,你可想好了,別因為自己的一時衝動而耽誤了底下子孫的前途,你家老幺上次求我辦的事,我還沒有決定呢。」


  這是衛老四的軟肋,想起自己畢竟與衛君言隔了一代,上一代與衛君言之父是兄弟,這一代兩人只能算堂兄弟,連他父親都沒有爭取回來的東西,他這個隔了一代的又談何容易。


  被衛君言這麼一說,他哼聲道:「那紅利怎麼算?」


  眾人都想站起指著衛君言,罵他才是真正貪圖美色的人,自從娶了呂氏做繼室后,這衛家家主只能算半個了,另外半個便是呂氏,果然如此,有些人有門道,是打聽了的,衛君言最近新寵是呂氏的侄女小呂氏,那孩子才剛及笄,這麼大把年紀了也敢下手,看著就讓人嘔心。


  可怨歸怨,恨歸恨,誰也沒能敢站出來,在場的十位中,便有四五位有事有求於衛君言的,其他幾位又是隔著了幾代的,心裡沒有底,也不敢貿然出來當這出頭鳥,於是就這樣牽牽扯扯的,大家各退一步,談起了紅利的事。


  衛君言算是滿意,唇角揚起,說道:「紅利的事,當然前兩年會少一些,畢竟子晉對那邊熟悉了,而寶成卻是第一次去那邊,怎能一樣的。」


  眾族老們怒不可遏,想當初衛家從來不曾去營州,大侄子就這樣單槍匹馬的去了,第一年就敢誇下海口,願意提供十萬兩紅利,第二年在紅利的上面又挑起三成納貢,而今一個外人來,卻要減少紅利,是可忍,孰不可忍,眾族老們都站了起來。


  「不可。」就在這時,大門被人從外打開,二房衛君逸和三房衛君華兩兄弟匆匆走了進來。


  說不行的是三房的衛君華,兩兄弟一臉怒氣的來到長桌子前站定,看向大兄衛君言,「大哥,你要把咱們家營州的生意交付到一個外人手中?咱們二房三房的人還沒有死呢?大哥你也做的出來?」


  相較於激動的衛君華,反觀衛君逸卻平靜多了,他站在衛君華身後沒有說話。


  這還真不好辦,都是嫡支一脈,底下子輩沒有成長起來,這些人可都是手足,二房三房這兩年又被呂氏壓得狠了些,也沒有任何把柄落到衛君言手中,他今個兒忽然開族會便是為了避開兩家,沒想還是走漏了風聲。


  還真是不好辦了。


  族老們看到兩人來了,鬆了口氣。


  衛君言卻沉了臉,喝道:「誰讓你們來的,沒有家主約請,不請自來犯了規矩。」


  「娘還沒有死呢?大哥,你這樣做對得起娘么?我們都是你的兄弟,親不過外人么?」衛君華緊緊盯著主座。


  拿馬氏來壓他,還真壓對了,衛君言沒有說話。


  衛君華以為自己勝券在握,直接面對眾族老,說道:「家裡大侄子剛成親,御下營州生意的事我們也聽說了,我們畢竟都出自嫡長一脈,自然這生意不能交給一個外人,眾位看著,不如交給我三房如何?」


  眾族老看向衛君華,剛才本來就被衛君言那分紅利的言詞給刺激到,此時有衛家人要站出來挑梁子,那敢請好,當即應了,只問道:「紅利如何?可是按著以前的來?」


  衛君華一時間愣了,功課沒做全,老太太馬氏卻忘記叮囑三房那紅利的事,真是萬料一失。


  大傢伙看著衛君華一臉茫然,不由搖了搖頭,這三房不是個省心的,交到他手中,一年紅利竹籃打水一場空了,倒不如交到外人手中,畢竟那呂家還有個皇商的大招牌,雖沒有衛家家大業大,卻也不是小門小戶了。


  衛君華見眾位族老忽然對他失去了興趣,不免有些慌了,連忙說道:「按著往年的來,一分不少。」


  往年是多少他不知道,先答應了再說,大侄子能辦到,他作為叔叔不可能辦不到。


  族老們又燃起了希望,正好壓一壓剛才衛君言那話,齊刷刷看向主座上的人。


  衛君言卻是冷笑一聲,「君華,可經我同意了?可經我這個家主同意了?」


  被他這麼一聲吼,衛君華臉色白了白,不敢接話了。


  衛君言站了起來,「我說呂家便是呂家,誰也不必再多說。」轉身要擱梁子走子,衛君逸上前一步,擋住他去路。


  「大哥請留步,你怕是還不知道呂家發生了什麼事吧?別中了呂家的奸計了。」


  衛君言被老二擋住去路,心裡頭不爽,如今又大言不慚的說他堂堂衛家家主中了呂家奸計,真是可笑,「不如二弟說來聽聽,呂家怎麼說也是個皇商,並不是小門小戶的,可不能亂說啊,你也知道你嫂子那個脾氣,來年有什麼困難了就別來找我。」


  這是赤.祼.祼的威脅,二房三房已經被他們逼成這樣,幾孩子的嫁娶都沒有著落,就這樣耽擱著,不過連對於大侄子的手段都這麼兇殘,對他們二房三房來說又算什麼,在他們眼中早就沒有親情可言了。


  衛君逸沒有被他嚇住,反而淡然說道:「大哥有所不知,呂家著實是皇商,前不久還接了大內的一單子生意,修繕東臨山的行宮,明年開春就得完工,可我不久前得到消息,原本快要建成的行宮卻發現房梁遭了蟲蛀,且非常嚴重,這下停著了,不敢往大內稟報,正死撐著四處遊走想辦法。」


  衛君逸的話一石激起千層浪,呂家這事可不小,若是被官家發現,那可是滿門抄斬的大罪,衛家娶了呂家之女,也逃不脫了。


  若是這般,那還不趕緊休了呂氏,為衛家撇清關係。


  這可不是營州生意的事,這是關係著整個衛家的人,眾位族老不淡定了,開始有人勸衛君言休妻,這下主位懸空,他們還可以往那邊塞人,想想就是一舉多得的事。


  衛君言怎麼也沒有想到呂家出了這樣的大事,若是早知道,他怎麼受一個小姑娘迷惑,自然也不會答應營州的事了。


  他終於動搖,衛君逸順勢說道:「大哥,大嫂的事你著實要放在心上了,她瞞著咱們衛家這麼久,到那日引來殺頭之禍,咱們還成了冤死鬼。」


  牽連衛家是有可能的,但抄家滅族卻是不會,畢竟衛家可是南國的最大皇商,官家還靠著衛府在南邊建糧倉,直白一點衛家的利用價值太高,不會殺頭,只會削權,不過也夠他們衛家受的。


  「大哥,不如讓二弟我為您分擾如何?營州的事大可交給我打理,以後大哥要收回,便是大哥一句話的事,二弟我絕無怨言。」衛君逸一臉恭敬。


  衛君言看著他,想了想還是點了頭。


  想要衛君言休了呂氏,顯然有些牽強,畢竟他還在興頭上,現在由二房衛君逸接手,眾族老平了下心氣,又開始談那分紅的事。


  衛君逸可不比三房,早就做好了功課,紅利跟大侄子的一樣,照樣挑起衛家三成的納貢。


  自此衛君言一句話也沒有再說,而三房的衛君華卻是木木的站在那兒,一臉恨意的看著春風得意的二哥。


  最後拍定了二房衛君逸接管營州生意,半個月後就出發。


  族會散了,三兄弟一臉『相親相愛』的回了衛府,衛君言直接把小呂氏丟在了酒樓,他著實氣得不輕,今天在眾族老面前丟了大臉。


  呂氏見衛君言一個人回來,心中納悶,忙上前幫他脫去外衣,只見衛君言推開她的手,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一句話也沒有說就轉身要往外走。


  呂氏急了,忙問道:「才回來,怎又要去出去?這是要去哪兒?」


  「去哪兒?」衛君言回過身,「我後院眾多美妾,我想去誰那就去誰那,你管得著么。」


  呂氏在他面前吃了癟,忙派人去酒樓把小呂氏接回來,入屋小呂氏就哭哭啼啼的撲入呂氏懷中,喊了一聲「姑母」,便把今日悄悄聽來的事一一說了,呂氏聽后倒退了好幾步,最後跌坐在榻上,心裡只道:「完了,這下完了,」


  小侄女這招棋算是廢了,包括她在內,還不知道衛君言要怎麼對付她,或是把她把休了也有可能,到這個時候,族老們必然個個都支持他,二房三房也會乘勢而起……


  想到這些,呂氏已心力憔悴,一把推開小呂氏,抬手就甩了她一巴掌,「沒用的東西,才幾日光景就失了寵……」


  魏總管帶著護院迅速的撤走了,松合院忽然變得鬆散,大傢伙長長的鬆了口氣。剛才魏總管那氣勢,嚇得院中下人走路都輕手輕腳的,平時魏總管的名聲在這些下人眼中就是一個不可觸及的存在,如今卻是近在眼前,卻是這般威嚴。


  衛子晉往孫玉看了一眼,輕描淡寫的說道:「定然是族會開完了魏總管才撤走的,不知道這次派誰接管營州呢?」


  孫玉恭敬回答道:「公子的二叔。」


  「衛子逸?倒是出乎我的想象,我這二叔在衛家一向沉默忍耐,因為家裡有一位同上太古學院的秀才郎,成了呂氏的眼中釘,沒想這次卻不動聲色的從她手中搶走這美差。」衛子晉看似不可思議,實則沒有半點動容,他沉思了一會兒,叫孫玉和丘乙兩人下去。


  雲小花默默地在一旁聽著,聽到他二叔居然把他的差事搶走,果然是衛家的風格,只是這樣他們倆的處境有些難了。


  不過千難萬難也總好過上一世,想到這兒,雲小花靠近床沿,眼神不動聲色的瞥向衛子晉的雙腿,袍服下露出的褲褪依然有些鼓,心思一動,向衛子晉找了個借口出了內室。


  丘乙與孫玉還沒有走多遠,就瞧見後頭跑來的雲小花,兩人相視一眼,臉色微微一變,等她靠近,便問道:「公子可是出了事?」


  雲小花搖了搖頭,看著眼前兩人,孫玉兩世都是衛子晉手中最忠心的部下,丘乙這人雖不了解他的心性,但此人如此之大材願意追隨在衛子晉身邊,也是難得,她應該跟衛子晉一樣的相信他。


  於是雲小花平了平心氣開口說道:「丘先生,我這會兒追來,實不相瞞有一事有求於兩位。」


  這倒是新鮮,兩人與新婦接觸不深,再說內宅婦人,也不方便,如今見她開口,兩人雖沒有馬上應承,卻是默認了。


  雲小花也不繞彎子,直接問道:「丘先生,我夫君的腿還有救么?丘先生幾年前就跟在我夫君的身邊,您應該是最了解他的病情。」


  丘乙與孫玉兩人面色微微一變,互看了對方一眼,沒有立即回話。


  雲小花見丘乙面露難色,心直往下沉,莫非這一世衛子晉也活不過三十?胸口猛的一痛,雲小花的眼眶有些辣辣的痛,「砰」的一聲向兩人跪下,「丘先生、玉竹先生,我雲小花沒有什麼能耐,也幫不到夫君的忙,如今看他坐在輪椅中,雙腿不宜於行,心中難受,還求兩位儘力救治,實在不行,可否請玉竹先生向江湖發一道懸賞令,我必會勸夫君傾盡財產也要治好他的腿疾。」


  「雲娘子請起。」丘乙和孫玉忙上前虛扶了一把。


  雲小花卻是跪著不起,看得兩人著急萬分。


  那孫玉往雲小花身後看了一眼,說道:「雲娘子還是請起來吧,呆會公子瞧著了,還以為咱倆欺負你了,指不定要罰我們。」


  丘乙卻是個急性子,見雲小花不得到答案就不起的架勢,終於失了耐心,看著她,心生一計,說道:「雲娘子有所不知,公子這腿疾我倒有個法子溫養,慢慢會好轉,可惜公子身邊沒有一個貼身照顧的人,他又那麼倔強,不聽勸,我即便有心治療,也奈何不了公子那脾氣。」


  雲小花愣了愣,「夫君身邊不是有杏雨和含香么?」


  丘乙道:「雲娘子還是先起來,且聽我慢慢說。」他見雲小花聽話的起了身,鬆了口氣,往來時路看了一眼,沒有看到下人,放下心來,目光一轉,接著嘆道:「雲娘子怕是不知,那小院子著實太小,我跟孫玉都不能留宿,公子又向來不容女子近身,以往兩位丫鬟連內室都不準進的,一向都是我跟孫玉照顧著。」


  竟然還有這樣的事,雲小花有些不解,前世她伺候他的時候可以隨時進出內室,回頭想想,杏雨和含香著實進去的少,那時她還以為因為是呂氏把她調過去的,衛子晉看在呂氏的面子上才額外准許的。


  丘乙說完話見雲小花半天沒有接話,等著有些著急,於是直接說道:「這種貼身照顧的事吧著實是女子更加細心些,我跟孫玉兩人都是有家世的,白日呆著也就算了,夜裡可是不行。可公子這腿疾吧,最怕夜裡著涼,若是時常著涼,那涼氣寒了骨,便是我也沒有回天之術。」


  丘乙這麼說完,甚覺滿意自己的機智,還真是張口即來,然而一回過頭來,就見孫玉不可思議的看著他,看得他老臉一紅。


  雲小花終於聽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她不明白為什麼不讓杏雨和含香輪值守夜,他為何不親近女子?他跟自己在一起時倒不見他抗拒女子的接受,如此看來他也沒有什麼病。


  做為衛家嫡長子不準女子接近他,明明雙腿還不方便的情況下,著實是奇怪極了。


  「雲娘子,有些事不是我丘乙能做得到的,要治好公子的腿疾,一切還得看雲娘子的意思了。」丘乙順勢加了一把火。


  雲小花臉腮紅了起來,她問道:「丘先生,煩請告訴我我該怎麼照顧他,他的腿疾什麼時候能好?」


  「照顧公子其實挺簡單,馬上到秋冬季節,最是要小心了,可惜小院子里沒有燒地龍,只有主院才有,公子的腿最容易著涼,夜裡起幾次幫著蓋被子,冷熱適宜,他不能動,有時夜裡睡眠不好,有個人在旁邊看著點也好些。至於何時能好,這還真說不定,如此小心照顧,一兩年之後應該能站起來,可是也易複發,今後都得悉心才行。」


  雲小花把丘乙的話一字一句的記在了心裡頭,只是聽到那期限,心裡就打鼓,她還要呆在他身邊兩年么?她有些猶豫不定,可是只要兩年的時間,他就能站起來了,兩年時間換他一生的健康,換他長命百歲。雲小花暗下決心,決定呆在他身邊,兩年後再說。


  雲小花回去了,丘乙鬆了口氣,那孫玉卻有些不滿的說道:「你怎麼只說兩年,應該多說幾年。」


  丘乙看向他,比他還深沉,「對於一個女人來說,兩年時間,足夠公子做很多事了,使不得兩年後咱們都有小少主了呢。」


  兩人不由相視一笑。


  雲小花回到小院,站在院中沒動,她環視這座院子,現在看起來,卻是這麼的小,與她住的主院不只小一半,他堂堂少主住得這麼憋屈,何況冬季還沒有地龍,雖然她住主院也不讓下人燒地龍,覺得就住自己一個人有些浪費,但他有腿疾,可不行。


  他能長壽,他能站起來,只不過是兩年,她能等。


  剛重生回來的時候,她還想著怎麼撈錢儘快離開這個狼窩,經過這些日子以來的相處,她越來越覺得衛子晉可憐,今日開族會,家主這樣對待他一個嫡長子,根本沒有把他當親生兒子看待,那老婦就更不用說了,他祖母又偏心三房,一身只對三房的小輩寵愛有加,這個雙腿殘疾的大孫子似乎早就把他給遺忘了。


  雲小花進屋來,衛子晉還沒有睡著,她坐在床邊去,望著他,溫聲細語的說道:「我呆會叫杏雨搬來一張長榻搬你床邊,以後我就睡長榻上,你夜裡有什麼需要只管叫我。」


  衛子晉被雲小花忽然轉變的態度有些摸不著頭腦,他定神的看著她,不知她說的意思是什麼?是打算一直留在他身邊嗎?就算是兩人各睡一張床,他側頭就能看著,也知足了。


  這事就這麼定下來了,杏雨和含香一臉莫名的派下人把長榻搬了進來,這一夜,雲小花睡在長榻上,夜裡衛子晉乘她睡著,借著那桔紅的燈火,望了她一夜。


  衛君逸要去營州,二房的人忙活起來,往常花費拮据,這次卻是拿出了壓箱底,先是急趕慢趕的請裁縫給他量身訂做了好幾套新衣,四季衣裳少不得,面料用上等納貢的杭綢,在這點上,二房雖銀子不多,卻借著衛家家勢還是有手段弄到手的。


  那衛君逸被韋氏三兩頭請來的裁縫師傅給弄煩了,坐下來飲了口茶,道:「就你在那兒急著,急什麼,我這是去營州,等掙了錢,這納貢的杭綢算什麼,你沒聽說大侄子給新婦補身子的上等參都多到拿來潤發了么,待我將來有了錢,我也給人置辦一些,雖不能比呂氏那金貴模樣,也比三房強了不只一點,以後你去參加貴圈宴席,也不會這般寒酸了。」


  韋氏被自家夫君這麼一說,心裡頭不知有多高興,甜到了心坎里去了,「你也好意思說出來,咱們都老夫老妻了,哪能跟新婚小兩口相比,真有那上等參咱們也該多向府尊那邊走動走動,多結交些人物,廢在頭髮上有什麼好用處,左右我都老了。」


  衛君逸心情極好,聽著妻子的話,伸手上前摸了摸她的髮髻,「即使不用那上等參潤發,你的發也是最油光發亮的。」


  韋氏高興,越好的捨不得自家夫君出遠門,這麼一出去,恐怕再回來,得一年後了,想想就心酸,正好他在高興處兒,韋氏借著這興頭,叮囑道:「營州胡人多,那邊女子彪悍,你可別為了新鮮給我招惹一些外族人回來,丟了衛家顏面。」


  衛君逸哪不知她吃的什麼醋,笑道:「我省得,江南女子多溫柔,我怎會喜歡那彪悍的女子。」


  兩夫妻說了一會貼心的話,又是馬不停蹄的四處奔波,日常用度準備了,韋氏又偷偷出去當了一些嫁妝,得了銀兩留給衛君逸當盤纏。


  這邊二房風風火火熱熱鬧鬧,那邊松合院卻顯得有些冷清,兩位主子住小院去了,反而把主院給空下來。


  雲小花的臉養得差不多了,看不出傷痕,也不痛了,她的心思也跟著活洛了起來,乘衛子晉高興時把自己想出府一趟的事又說了一遍。


  衛子晉停住話,看著她,沉默了一會,應道:「好,明個早去早回。」


  雲小花點頭。


  晌午時分,衛子晉歇晌,睡著了,雲小花帶著綠離回了主院。


  坐在菱花鏡前,雲小花雙手抱住那沉香木盒,指腹劃過那朵櫻花,一直沒有打開來。


  綠離站在她身邊等了許久見她不動,問道:「娘子,您這是要打開盒子么?姑爺那邊怕是要醒了。」


  雲小花晃過神來,還是把那沉香木盒收了起來,這套手飾這世間只有一套,兩世衛子晉都送給了她,上世捨不得帶,收藏了起來,這世她還是選擇不把它公之於世,她要把這東西帶在身邊,以後或是想起,還能拿起來看看。


  雲小花把盒子珍之重之的收好,接著起身往外走,什麼也沒有拿,如今她手中只有衛子晉給她的兩千兩銀子,不借那點翠頭飾的誘惑,或許她可以用這兩千兩銀子送場及時雨,她將來發達了,記得她的這點恩惠,就夠她一世無憂了。


  主僕兩人回到小院,含香看到兩人,趕緊迎上來,臉色有些不好,「雲娘子終於來了,公子早醒了。」


  他醒了也不奇怪,可是這小丫頭臉色這麼難看,莫不是他發脾氣了。


  雲小花不由加快了腳步,她匆匆進了內室。


  室內安靜的很,衛子晉拿著一本書正在看,似乎一切都很正常。


  她來到床沿坐下,衛子晉看書看得認真,沒有抬頭看她,雲小花就知道他喜歡讀書,不想打擾他,便坐了一會兒悄悄起了身,正要往耳房去,衛子晉忽然叫住她,「你上哪兒去?」


  雲小花回過頭來,「打擾到你看書了吧,我去一下耳房。」


  衛子晉不說了,雲小花從耳房出來,手裡多了一把絲線,衛子晉有些不解。


  雲小花卻笑道:「你看你的書去,我左右無事,就在一旁打個絡子,也不影響你。」


  「你打什麼絡子?」


  「玉墜子吧。」雲小花順口說道。


  玉墜子?衛子晉往她身上掃了一眼,她根本就沒有佩帶玉,接著他看向自己腰間,那兒是他從小就帶著一塊寶玉,多珍貴倒沒有,那是他母親留給他的唯一一件東西,一直珍之重之,倒是缺個絡子。


  衛子晉接著看書,雲小花坐在一旁認真的理絲線。


  僅一個下午的時間,雲小花做好了一半,坐在旁邊一聲不發,手中速度飛快,很是認真,衛子晉好幾次抬首看了看她,手中的書換了好幾本,最後所幸從書里抬頭,悄悄地看了起來。


  第二日天微微亮,雲小花醒來,從長榻上起身,衛子晉也跟著睜開了眼睛,他看到她起身,叮囑道:「你今個兒出府沒有我相陪,你小心些,也別走遠了,最好別出城門,畢竟郊外多悍民。」


  「好。」雲小花這麼應了,便在一邊梳妝,衛子晉閉著眼又睡去了。


  雲小花原本就是和衣而睡,也不用怎麼整理,衣裳都在主院那頭,她也不方便在這兒換衣裳,於是梳了發,只披了外衣就往外走,衛子晉又醒來了,望著她的背影又叮囑了一遍,雲小花腳步停住,回首笑看著他,「我省得的,不會去太遠。」


  「那就好。」衛子晉得到她的准信似乎放心了。


  雲小花先回了主院,綠離幫她換了衣裳,又梳洗一番,主僕兩打理妥當,就要準備出門。


  綠離卻道:「娘子,咱們穿成這樣真的好么?」


  雲小花往兩人身上看了一眼,兩人都穿著一身極普通的軟布料子衣裙,與往日那些顏色鮮艷的不能相比,看起來像是哪家小門小戶的夫人。


  「我看挺好的,去了你就知道。」


  兩人坐上馬車,出府時一路暢行,得了家主准許,雲小花也鬆了口氣。


  雲小花若是記得不錯,此時的奚佩蓉應該住在城隍廟以西,那條貧民巷,那兒多是有手藝的莊戶人家,來到吳興郡討生活,唯有租那處的房子房租最便宜。


  從衛府出發到城隍廟還算近,再往西還得繞過三條大街,到巷外,只能下車徒步前行,所以她今個兒的打扮不宜太過亮眼,小門小戶的打扮就已經讓那裡人的不敢靠近了,再穿的珍貴些只會顯得格格不入,反而給奚佩蓉帶來麻煩。


  這麼一趟得個把時辰的車程,雲小花主僕兩坐在馬車中,綠離原本要在馬車外徒步,被雲小花拉到馬車上來了,兩人在一起還能解解悶兒。


  車上,雲小花左右無事,問起了綠離的生意經,這些日子她陪著衛子晉,反倒把小丫頭擱到了一旁。


  說起她的生意,綠離簡直停不了嘴,說道:「娘子,你不知道,送吃食去城隍廟是一招,著實是暢銷的很,手裡也因此積了不少銀子。不過我還發現了另一條生財之道。」


  這下雲小花也來了興緻,是什麼生錢之道她以前沒能想到的。


  「做買賣,做筍乾買賣,城隍廟那邊有位婆婆是從西巷那邊過來的,拿手絕活是從山裡採下的筍子,晒乾后就拿來城來賣,那婆婆年邁,每日從西巷走過來不易,到了這邊也討不到好,人家看她是村裡來的,不免欺負她。」


  「於是我就買下婆婆手中的筍乾拿到東坊鬧市賣去,我也不賣給那鋪子里的夥計,他們狗眼看人低,瞧不起我們下人出身,會打壓我們的價格,我在東坊那邊專門有個賣的地方,反正我腳程快,每日來回一趟,固定下來,有不少大戶家裡的下人在我手中買。」


  竟然還有這樣的好事,雲小花聽著也高興,小丫頭在這方面還有點頭腦,一點就會了,憑著自己的力量,做起了筍乾的買賣。


  「娘子。」綠離靠近一步,接著說道:「我這幾日看到有幾家面鋪,給那面罩子做的是豬肉沫子脆蘿蔔,有好些客人讓老闆換種吃法兒,那老闆就這點手藝兒,只能拿著老手藝維持生計。」


  「我回去就這麼一思量,跑小廚房借著娘子的名頭,拿筍乾讓小廚房裡的師傅做了三道面罩子,一道酸溜筍,一道醬汁筍,一道筍乾炒小魚,都是下飯下面的好菜,我就把這個法子告訴了那鋪里的老闆,一家一道,這麼著我就賺了一兩銀子了,順帶以後的筍乾直接賣給這三家面鋪,我只管跑跑腳程送一趟便行。」


  雲小花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雙丫髻,「你呀,倒是挺會狐假虎威的,這法不錯,以後你努力干,存了銀子給你家裡人捎回去,讓他們建個好房子,別住那茅草屋子裡了,冬季又要來臨,乘著這個時候趕緊動工。」


  「好呢。」綠離高興的應下了,她正想著乘著這個冬天來臨讓家裡建個好房子去。


  主僕兩人說說笑笑,轉眼過了兩條街,馬車忽然停下,停得甚急,主僕倆往前撲去,綠離眼明手快的扶住了雲小花,待她坐穩,她挑簾正要責備,就聽到前頭傳來斥責聲,是一把婦人的聲音。


  「沒眼力見的,不懂得看路呢,像你這樣住西巷的人,死在我馬蹄之下也是你的造化。」一位綾羅加身的貴婦指著地上差點被馬蹄踩死的瘦弱身板。


  「你說什麼呢?」一旁的街坊著實看不下去了,那出聲的街坊旁邊站著的人立即拉了他一把,小聲叫他住嘴,人家可是貴人,西巷住的人都是貧民,多是莊戶人家,哪敢反駁貴人,這位街坊估計是初來乍道,『初生牛犢不怕虎』,沒嘗著這城裡住著的難處,沒吃個挫。


  那貴婦原本就氣怒,聽到這人反駁,立即往兩邊護衛使了眼色,那群身強體壯的護衛迅速上前把人按壓在地上跪下。


  貴婦上前一腳踢去,那男子的腦門結結實實中了腳,只覺得眼前一花,有些支撐不住。


  「我倒要看看誰要站出來。」那貴婦一一看了一眼,眾位街坊立即一轟而散,而地上瘦弱的身板卻因為餓得狠了,沒法起身,再看這一轟而散的街坊們,心裡微微泛涼,只覺得今日在劫難逃。


  那貴婦來到少女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獰笑道:「居然敢擋我的道,驚我的馬,是要負出代價的。」那貴婦蹲下身來,伸手抬起少女的下巴,嘖嘖兩聲,「倒是個皮相不錯的,再將養一段,必定是位難得一見的美人,想不到這西巷還有如此貨色,今個兒你也算是倒楣,被我這麼就撞上了,而今你要麼拿出五十兩銀子贖走你自己,要麼跟我回*樓。」


  *樓?那少女顯然不知道是什麼地方,然而那邊被按壓的男子卻強行抬起頭來,憤憤不平的說道:「光天化日之下難道就沒有王法了么?你們的馬在大街讓橫行,差點踩死了人,居然還敢口出狂言,把人推入勾欄院,你們還有沒良心。」


  「住嘴。」那貴婦聽到勾欄院三字,臉色很是不爽,上前就一巴掌,又叫人封住了他的嘴。


  接著看向少女,「如何,你手中可有五十兩銀子?」


  那少女早被男子的話嚇呆在當場,她年紀並不大,才十五六歲的模樣,只是因為長年挨餓的緣故,身板太弱,顯得有些小。


  少女驚駭過後臉色慢慢平靜下來,說道:「好,我給你們銀子,你先讓我起來。」


  貴婦上下掃了她一眼,一眼鄙夷,倒也沒有阻止她慢慢起身。


  少女起了身,懷裡還緊緊抱住一幅抓好的葯,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沒有弄散那包葯,才又抱回懷中,接著乘人不備,猛的提步,往前跑去。


  那婦人反應過來,大喊:「快捉住她。」


  一群護衛迅速追上,少女著實是餓得沒有力氣,跑了這麼長一段路,早已經力不從心,可是自己會被人抓進勾欄院里去,便是跑死也不會停下的。


  很快她被護衛追上,又捉了回去,這次由兩名護衛押住她,完全動彈不得,那少女閉了閉眼,心有不甘,倒也沒有大吵大鬧,靜得出奇。


  那貴婦不由嘖嘖兩聲,「性子倒是倔強了些,不過不要緊,我*樓有的是耐心,姑娘,跟了我這個阿嬤,保准你好吃好穿好住的伺候著,你就別再有想頭了。」


  「還不把人帶走。」貴婦一聲令下,護衛順勢拿巾子堵了少女的嘴,強行往馬車裡拖。


  「慢著。」一把清脆的聲音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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