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她還是下不了手
江遲暖站在露天陽台上，身上隻穿著一件薄薄的雪白吊帶裙，冷風中，她的胳膊和小腿暴露在空氣之中。
今天的風很大，帶著咆哮的勢頭，瘋狂的吹著。
江遲暖站在那裏，一頭栗色的秀發被風吹的飛揚在空氣之中，像是盛開的海藻，濃密飛舞，她舉著槍對準自己頭的樣子讓他一陣心驚肉跳。
“暖暖……”秦陌笙輕喊，眼神裏濃濃的緊張，冷風之中，她單薄睡衣下的身體顯得是那麽瘦弱，仿佛風一吹就要將她吹走了似的。
傭人們這才看到剛趕回來的秦陌笙，紛紛自覺地給他讓出了一條路。
秦陌笙第一次體會到這麽驚恐的害怕。
那把槍是自己一直藏在書房的抽屜裏的一把槍，書房平日裏都是被鎖住的，他從來都不允許任何人進去，就連打掃都是他自己親力親為，可是今天這把槍為什麽會在江遲暖手裏？
秦陌笙已經沒有腦力仔細思考，他現在所有的注意力都陽台上，搖搖欲墜的江遲暖身上。
如果她手中的槍走火了怎麽辦？而且就算不走火，她站的位置那麽危險，雖然是二樓，不算太高，可是就這樣掉下去，她也會出事的啊。
江遲暖轉過頭，看向門口的秦陌笙。
他那雙深邃湛藍如海洋般的眼睛裏，透著濃濃的擔憂和害怕。
江遲暖知道，秦陌笙真的害怕了。
因為此刻，她手裏正拿著槍。
她今天已經看到那些新聞了，現在全世界都在罵她是一個人盡可夫的婊.子，這是她第一次感覺到這個世界並不是她所一直認識的世界。
來自四麵八方的惡意，幾乎快要將她擊垮。
這也是她這麽久以來第一次重新審視，秦陌笙到底愛不愛她？
之前她一直覺得，這次複合以後，秦陌笙是真心愛她的。
就算她知道江初晴肚子裏壞了他的孩子，她也相信了他所解釋的一切都是一個意外，他是因為喝醉了才會和江初晴發生關係。
她知道他們兩個不可能了，但是從前，她從來都沒有懷疑過他對她的愛。
但是今天她真的不知道了。
秦陌笙真的愛她嗎？
這個問題她想了一整天。
記得高中的時候，她就一直在偷偷的暗戀他，從15歲那年開始，她的心就從來都沒有從他身上離開過，她是那麽喜歡他，可是，從高中開始，他和江初晴就是那麽令人羨慕的一對。
後來在爺爺的強迫下他們兩個結婚了，可是秦陌笙對她一直都十分冷淡，她的傷心，她的難過和她的苦澀，他從來都不曾關心過，那個時候他眼裏依舊隻有江初晴。
他相信江初晴說的每一句話，甚至她誣陷她害她變成瞎子，秦陌笙也相信，甚至每一次，隻要江初晴需要他，他就會馬上飛去美國陪她。
他一直是那麽喜歡江初晴啊，從高中開始就是，怎麽可能在她離開的短短幾年，就對自己念念不忘呢？
想到這些的時候，江遲暖覺得自己真的很可悲。
如果秦陌笙真的不愛江初晴，怎麽可能會給自己和她發生關係的機會？說是酒後亂性，其實也不過是男人的一個謊言和借口。
而她，竟然真的傻傻的相信了。
其實根本就是她犯賤而已，秦陌笙和江初晴從未斷過。
秦陌笙口中的愛，不過是一個謊言，可能連他自己現在都認不清他的心，在男人眼裏，得不到的永遠都是最好的，說不定自己就是因為突然離開，才讓秦陌笙有了挫敗感，有了想征服的欲望。
甚至，他的愛，可能根本就是一次嘲諷和玩弄。
隻有她，還在傻傻的相信一切。
她真是全天下最笨的女人。
“暖暖……你不要做傻事，放下槍好不好？”秦陌笙雙眼猩紅，他真的被她的樣子嚇到了，他很怕，從來沒有這麽害怕過。
兩年前，他以為她真的跳江以後，那種錐心的痛，此刻又在他的心髒上蠢蠢欲動。
他很怕失去她，真的很怕。
他眼中的焦急，讓拿著槍的江遲暖有一瞬間的失神。
他這是在擔心她嗎？
拿槍的手微微顫抖，心髒聲傳來劇烈的疼痛。
不！不可能！
秦陌笙他當然會害怕，因為如果她死了，而且是槍擊死在他的私人別墅裏，他一定會被輿論纏身，到時候秦家麵臨的將是一場無法避免的商業危機。
她真是傻，剛剛怎麽會有一瞬間以為他是在擔心她呢？
嘴角溢出一抹苦笑，江遲暖隻覺得十分諷刺。
自己現在就像是一隻可笑的棄犬，得不到主人的愛，就歇斯底裏。
她笑起來，一滴晶瑩的淚珠順著眼角滑落，在寒風中閃耀著冰冷的光芒。
她的笑容從未有過這樣的淒涼絕望。
“秦陌笙……你不要再騙我了……我知道你從來都沒有愛過我，對不對？”她的聲音被風吹散漂浮在空氣之中，悲傷的像是要將每一寸冰冷染上疼痛的味道。
秦陌笙猩紅著眼睛，瘋狂的喊著：“你在胡說些什麽？我愛你，暖暖……我真的很愛你，這一點你不需要懷疑，你到底在幹什麽？快把槍放下！”
“不！”江遲暖吼著，身體在寒風中顫抖起來。
不是因為刺骨的冷風，而是因為心髒上傳來的疼痛，太過於劇烈，太過於沉重。
她無法控製的渾身顫抖，絕望一點一點地侵蝕著她的心髒。
“秦陌笙，你不要再騙自己了，我知道，你一直愛著的，都是江初晴，從前是，現在也是，當初她誣陷我，一口咬定是我陷害她瞎了眼睛，無論我怎麽解釋你都不相信，還說要挖了我的眼睛給她做禮物……”
江遲暖苦笑。
她沒有說出，後來江初晴真的挖了她的眼睛。
因為秦陌笙一定不會相信，他那麽愛江初晴，一定不會相信她說的話。
在他心裏，兩年前她流產，眼睛被挖走，都隻是意外而已。
秦陌笙的心痛的像是要撕裂了：“那隻是以前，暖暖……我承認我以前對你的確不夠好，但是現在我是愛你的，你不要胡思亂想好不好？求你，把槍放下！隻要你把槍放下，我馬上讓人帶著江初晴去醫院，打掉她肚子裏的孩子，一輩子隻跟你一個人在一起。”
江遲暖的心狠狠地痛著。
她努力的告訴自己，千萬不要相信他！他所說的一切都隻是謊言而已！是為了平複她的心情，他是在騙她！清醒一點！
“秦陌笙……你說的好聽，那是爺爺的意思，你反抗的了嗎？”她苦澀的笑起來，隻覺得秦陌笙現在真的是瘋了，怕她死了給秦家帶來輿論的壓力，所以連這樣的話都說的出口。
秦陌笙眼睛裏是深沉的疼痛：“我不管爺爺怎麽想，我隻想和你在一起，江初晴肚子裏的那個孩子，就算生下來我也不會愛他的，我們以後也會有屬於自己的孩子，她的那個孩子我不要了，隻要你能放下槍！暖暖！”
江遲暖卻像隻當他的話是一場笑話。
她閉上眼睛，輕輕的搖頭。
“不可能了……一切都不可能了。”
她臉上的絕望讓秦陌笙心裏一痛。
“暖暖……你要幹什麽？”他幾乎控製不住自己的恐懼。
江遲暖睜開眼，看著麵前的秦陌笙。
原本指著腦袋的槍口轉向了秦陌笙。
江遲暖眼睛裏是威脅的味道，黑洞洞的槍口直直的指向秦陌笙。
一旁們的傭人嚇得尖叫著退後。
秦陌笙睜大眼睛。
她臉上露出淒苦的笑容：“秦陌笙……你不愛我，怎麽可能會怕我死？但是你怕不怕死呢？”
她笑起來，臉上的表情竟顯得那麽狼狽。
可是麵前的秦陌笙竟比她想象的平靜很多。
他的眼中沒有恐懼，隻是站在那裏，渾身上下充滿了悲傷。
“暖暖……如果開著一槍能夠讓你心裏不那麽痛，那你就開槍吧。”他輕輕的說，“隻要你能好好活下去。”
江遲暖愣住，他的反應超乎她的預料。
“你以為我不敢嗎？”她瘋狂的吼著。
秦陌笙站在那裏，竟平靜的出奇。
他對身邊驚恐的傭人們開口：“如果一會兒少奶奶真的開了槍，記住，對外一定要說，是我自己自殺身亡……”說完，他站在那裏，閉上眼睛，平靜的樣子讓江遲暖的心一陣挫敗。
不！
“秦陌笙！你別以為我不敢殺你，我現在就要開槍！除非你放我離開，否則我絕對不會饒了你。”她吼著。
秦陌笙沒有睜開眼睛，他隻是靜靜的站在那裏，臉上有孤獨的味道。
“暖暖……我不會讓你再一次離開我的，就算今天你真的殺了我，我也不會放你離開，你是我的，這輩子隻能留在我身邊……”
他的聲音很輕很輕，卻帶著不容忽視的堅定。
江遲暖的手狠狠地顫抖，她真的很想一槍崩了他。
可是……
一雙冰冷的小手，緊緊的握住手槍，狠狠地顫抖著。
僵持了很久。
她最終，還是沒能扣動扳機。
手槍掉落，江遲暖跌坐在地上，眼淚就那麽洶湧而出。
她現在真的是個失敗者，就算用槍殺來威脅，可是還是失敗了。
秦陌笙太了解她，他一定是算準了她絕對不敢開槍，也絕對舍不得殺他。
秦陌笙走過去，輕輕的抱住她冰冷的身體。
陽台吹過來的風很涼很涼，已是冬天，江遲暖就穿著一件薄睡裙在冷風裏站了這麽久，她的皮膚冷得像是冰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