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永別了，秦陌笙
那一瞬間，秦陌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幾乎已經失去了全部的思考能力。
那也是秦陌笙第一次感覺到深入肌骨的害怕，他不知道為什麽一向冷靜自持的自己，會有如此強烈的恐懼。
他也無法思考什麽，隻知道麵前的這個女人坐在橋的圍欄上，她馬上就要掉下去了。
他幾乎是馬上衝過去，卻不敢靠的特別近。
她的臉色蒼白，嘴唇緊緊的，抿成一條直直的線，雙眼的位置被厚厚的紗布裹住。
本來就瘦弱的身體看起來似乎更單薄了，穿著一件寬大的襯衣，襯衣的顏色雪白雪白，和她蒼白的臉色形成和諧的顏色，她瘦弱的身體包裹在寬大的襯衣下，橋上的風很大，每次一陣風吹過，她的衣角劇烈擺動，他都感覺自己的心髒幾乎快要停止了。
他甚至感覺，她即將要被風吹走。
他顫抖著，甚至不敢用很大的聲音說話，他輕輕的，聲音柔和，卻帶著濃濃的害怕：“江遲暖……我來了……”
她似乎是聽見了他的聲音，她的頭微微的向他的方向轉動了一下。
好一會，她冷笑：“秦陌笙……是你嗎？”臉上的神情似乎是一種超脫世俗的釋然。
秦陌笙很怕從她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因為這會讓他覺得她似乎是失去了求生的欲望。
“是……是我……你別衝動好嗎？那裏真的很危險……你快下來！”他已經緊張的語無倫次，他要很努力的讓自己平靜下來，才能說出完整的句子。
秦陌笙從來不知道，當江遲暖陷入危險，他會有這樣揪心的感覺。
他無法想象如果今天江遲暖真的從這個圍欄上跳了下去，他會怎麽樣，他根本不敢想象那個畫麵。
江遲暖聽到他的聲音，她笑了，臉上是一種諷刺，混合著釋然的表情：“秦陌笙，我沒有衝動，這件事情我想了很久了，從跟你結婚開始我就無數次的想要這麽做，這麽久了，我已經想的夠清楚了，唯一能讓我解脫，唯一能讓我不痛苦的方法，就是從這裏跳下去。”
秦陌笙幾乎已經無法呼吸，她說出來的話讓他的心狠狠地收縮。
他好害怕，害怕她就真的這樣跳了下去，還怕他真的永遠的失去了她。
“暖暖，別這樣好嗎？隻要你願意下來，隻要你能夠平安，你想做什麽我都答應你。”秦陌笙顫抖著說道。
他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她，似乎想要捕捉到她的每一個動作，她每動一下他就覺得心髒疼痛一分。
又是一陣強烈的風吹了過來，秦陌笙甚至感覺下一秒，她就要被風吹到橋下麵。
“秦陌笙，你覺得我現在的做法，是在威脅你嗎？其實是你想多了，這樣是一種解脫，這樣我就再也不用痛苦的生活了。”江遲暖說道。
她的頭發被風吹的有些淩亂，側臉在陰陰的天氣下竟然有淡淡的悲傷。
“不！你這是一時衝動！”秦陌笙急得幾乎快要窒息，“這根本不是一種解脫！你要好好活著，知道嗎？千萬不要因為一時衝動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暖暖，你下來，隻要你下來，我什麽都答應你。”秦陌笙說道。
江遲暖像是沒有聽見他說的話一般，長久的沉默。
周圍人都小聲地議論紛紛，他們並不清楚這兩個人之間發生了什麽，隻是好奇心驅使著他們在這裏圍著。
良久，江遲暖開口：“秦陌笙，我們兩個結婚這麽久了，我從來都沒有感受過愛情的溫暖，有的永遠隻有你的冷暴力和折磨，知道嗎？他從結婚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你愛的人是江初晴，可是我就是傻傻的陷了進去。”
聽說她這樣淡淡的聲音，他的心竟然劇烈的疼痛了起來。
“知道嗎？從15歲，在醫院遇見你的第一天起我就愛上你了，可能你根本就不記得了，那個時候是你給了我溫暖，當時我遭受了太多冰冷，你的關心幾乎就像是陽光，才讓我後來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辦法忘記你，可是現在我才知道那根本就不是陽光，那是毒藥。”
江遲暖的話讓秦陌笙呆住，15歲？他為什麽不記得他們兩個那麽早就見過麵？
“知道嗎，高中的時候我們兩個也是同校的，那個時候我一直喜歡你，可是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家室普通，長得一般，而你那麽優秀，所以我從來都沒有敢主動和你相認，隻是把15歲的相遇默默的藏在心裏。”江遲暖像是在講一個漫長的故事。
“後來臨近畢業的時候我鼓起勇氣想要和你表白，可是我的情書卻被夏顏和江初晴調包，再後來你就愛上了江初晴，從那一刻開始，我就已經想到了，這輩子不管我做多大的努力，你都不會愛上我了，可是我還是傻傻的堅持著。”江遲暖說道。
秦陌笙震驚，他從來都不知道原來他們那麽早就認識，而且她一個人在心裏默默地愛了他這麽多年。
情書被破壞？原來那個情書是給他的。
夏顏和江初晴？怎麽可能是他們兩個搞的鬼？他為什麽什麽都不知道？
“秦陌笙，這麽多年來你一直折磨我，無非就是覺得，是我害得江初晴眼睛受傷，但是這是我這輩子最後一次再跟你解釋，那件事情真的不是我做的，當天我昏迷以後也受了傷，醒來以後江初晴就傷了眼睛，而我的腰上有一個疤，你也看見過，就是那次意外中受的傷。”
江遲暖語氣裏透著悲傷：“雖然我跟你說，那件事情我毫不知情，你一定不會相信我，但是我還是跟你解釋，因為這畢竟是我們兩個最後一次見麵了。”
“你要幹什麽？什麽最後一次見麵！”秦陌笙慌了，“你從圍欄上下來，好不好？暖暖，你說的我都相信你說的什麽我都相信，是我不好，我不應該一直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你身上，這次真的是我錯了，我求你下來好嗎？”秦陌笙焦急的說道。
心髒的位置像是被一隻大手攥住，用力的捏緊，他隻感覺她的每一個動作都會讓他胸口隱隱作痛。
“秦陌笙，不用再說違心的話了，你愛的人不是我，從一開始我就知道。”江遲暖悲傷的說道。
秦陌笙急了：“什麽違心的話？從一開始你知道什麽？江遲暖，我愛上你了，我告訴你我真的愛上你了，你下來好不好？我不能失去你！”
秦陌笙看著她，這一刻，他是真的很害怕失去她。
江遲暖苦笑，她似乎並沒有相信他說的話。
可是秦陌笙知道，自己現在所說的一切都是真心的，這些日子以來，他越來越意識到她對他的重要性。
雖然他真的很不願意承認，可是這個女人真的在他心底裏占據了一個很重要的位置。
其實可能很早的時候她就已經慢慢住進了他的心，他自己也多多少少有些察覺，隻是自己一直都不願意承認而已。
否則也不能在他看到她和別的男人有說有笑的時候，他會那麽吃醋。
一直以來他都不明白他對她的醋意到底是從哪裏來的，可是最近他對她的擔心，讓他明白了，他似乎真的是愛上她了，的的確確的，是愛上她了。
不管他願不願意承認，事實就是如此。
可是江遲暖並不這樣想，她隻覺得這是他在安撫她的一種方式。
他是在哄騙她吧，她苦笑著想。
他們兩個認識這麽久，結婚這麽久，甚至連這樣的哄騙她都是第一次聽。
從前他從來都沒有在她麵前說過任何好話，他對她永遠都是惡語相向的，每天麵對她除了諷刺就是怒吼，說愛她，還是第一次。
可是這唯一一次的溫柔，卻沒有讓江遲暖的心好受，她隻當他是在哄騙。
她苦笑著，她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隻能憑著想象來回憶他的臉。
她淡淡的開口：“秦陌笙，再見了，我們兩個的恩怨糾葛到這裏，大概也應該結束了吧，糾纏了這麽久，你也累了，我也累了，從此以後，我消失了，你就可以順利的娶江初晴進門了，你的生活我也會越來越開心吧。”
秦陌笙眼睛裏寫滿了驚恐，她的表情和語氣讓他感到深深的害怕，就像她真的準備和他永別一樣。
不可以！
他不能失去她！
他才剛剛認清自己的心，才剛剛知道她對他來說有多麽重要，他不能就這樣失去她。
他向前衝去，試圖用最快的速度將她從圍欄上抱下來。
然後，他絕望的看見……
江遲暖臉上掛著一種無法言說的笑容，那笑容裏麵帶著濃濃的絕望，淡淡的苦澀，還有一點……讓他看不透的輕鬆……
然後，他就看見江遲暖像是一隻失去了支撐的木偶，順著橋的圍欄，掉了下去。
他驚恐的伸出手，卻撲了個空。
他還是晚了一步，他愣了不到一秒鍾，從橋上向下看的時候，隻看見江麵上激起的浪花，和一片渾濁而洶湧的江水。
他差點以為自己在做夢，可是周圍圍觀的人此起彼伏的尖叫聲讓他清楚的意識到，這不是夢，這是真的。
他撕心裂肺的吼著，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隻覺得心痛的感覺在胸膛一點一點的清晰。
秦陌笙感覺胸腔裏有什麽東西正在慢慢破碎。
碎片四分五裂，用力的割著他心髒上最柔軟的地方，讓她疼痛的幾乎無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