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0章 只有我一人醒著

  魔鉞苦笑，「這個王媒婆，究竟有啥問題沒有？人家小劉多好的小夥子，她非得抓住人家不放，說什麼恐怖故事，簡直是太無聊了吧。」


  路飛笑道，「這隻能說明，王媒婆是個很霸道的人，因為她想講故事，想要一吐為快，但是，她不想自言自語，她需要一個觀眾，但是，目前在場的兩個人，老劉是生死未卜，是一個不可知因素，要拉觀眾的話，拉老劉，那肯定是白搭了，因為老劉目前肯定是沒法做聽眾了。那麼現在，堂屋裡只剩下一個小劉，那這小劉只能自認倒霉，被王媒婆拉住，硬著頭皮聽故事唄。」


  魔鉞笑道，「這簡直是強人所難啊。」


  路飛笑道，「是的。好了，我現在接著講下去。王媒婆說到這裡，長嘆一口氣，詭異地一笑，當時的我，還不滿六歲，還是一個懵懂無知的孩子。對於死亡，大人們感受到的是恐懼，而我則感到好奇。因為對於一個五歲的孩子來說，死亡還是一件非常遙遠的事，人類只有在成年，尤其是進入老年之後，才開始對死亡產生恐懼，青春年少的時候，哪裡會在意死亡呢？可是這次，姨奶奶的去世，還是讓我感到難過，姨奶奶是個善良的老太太，她在世的時候，我沒事就跑去她家裡玩。每次去她家，我從來沒有空手回家過，手裡不是拿著一塊烤白薯，就是拿著一塊糖果，姨奶奶疼孩子，她家總是聚著一群孩子，這些孩子圍著她，吱吱喳喳的，說個沒完，就是為了討她歡心，要點糖果點心。可是此刻，姨奶奶安靜地躺在棺木中，臉色蒼白，神色嚴肅，昔日笑眯眯的模樣不見了。她看上去嚴肅而陌生，已經不像是我記憶中的姨奶奶了，有那麼一刻，我甚至感覺，躺在棺木里的不是昔日親切和藹的姨奶奶，而是一個陌生人。我看著靜靜地躺在棺木中的姨奶奶，再看看那個放著棺木的支架，不覺地哆嗦一下，媽呀，我就是趴在一個陌生人棺木的支架上睡著了嗎？其實，我不該存著這樣的想法，可是姨奶奶臉上陌生僵硬的表情，讓我感覺，她就是一個陌生人。當時我甚至在想，如果是姨奶奶，我趴在木架子上睡著，肯定不會有事。可是我感覺她已經不是姨奶奶了。偏偏在這種時候，我又想起，在我迷迷糊糊地睡著之前，一個伯伯告訴我，人死以後，性格會大變的，比方說生前溫柔善良的好人死了之後，會變得殘忍狠毒。我問伯伯為什麼會出現這種變化，伯伯告訴我，因為每個人都留戀塵世，死去的人大多都有心愿未了，但是，他們已經死了，無法再繼續做事完成自己的心愿，所以他們就很羨慕活著的人，因為活人有大把的光陰可以揮霍，活人有時間去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所以說，死人對於活人，是有怨念的，他們羨慕嫉妒活人，個別心理陰暗的死人，容不得活人開心地活著，所以他們會想方設法地把活人也拉到下面去。當時我還年幼，聽不懂伯伯說的下面是啥意思，伯伯立刻拍著我的腦袋，給我解釋，傻丫頭，到下面去，就是死了的意思啊。我嚇得哆嗦一下，看著棺木中姨奶奶的屍體，哆嗦道，伯伯，你說，像姨奶奶這樣的好人，她死後會不會也性情大變，變得嫉恨活著的人呢？伯伯搖頭，不知道，但願不會吧。我還想再問，可是伯伯疲憊地搖搖頭，指著棺木中的屍體，低聲道，傻丫頭，可千萬別在死人的棺木邊議論他們，他們可是會聽見的喲。我嚇得一把抓住伯伯，伯伯，姨奶奶活著的時候，是個大好人，死了之後，也一定不會禍害別人的，對不對？伯伯使勁搖頭，說我不要亂說話，然後就頭也不回地走了。我想去追他，卻被自己的母親給抱住了，小孩子，不要亂跑，這裡可是靈堂，不是好玩的地方。我被母親的樣子給嚇住了，點點頭，重新回到棺木旁，跪下。此時，月光清冷，靈堂里大人們都睡著了，只有我醒了，聽著他們均勻的呼吸聲，我忽然感覺很害怕，之前，我跟伯伯的那番談話再次迴響在耳邊，我感覺自己的心跳得很厲害，嘭嘭嘭的，似乎快要跳出來的樣子。幹嘛在這會兒想起伯伯的那番話？這不是自己嚇唬自己嘛，可是沒來由的，我就開始回憶，伯伯的話，一遍遍地迴響在我的腦海里，到最後，翻來覆去的，就只剩下那麼一句話，人死之後，性情都會大變，變得兇殘狠毒。即使是善良寬厚的姨奶奶，也不例外。當然，最後一句話，是我自己按照伯伯的話，所做出的推理。大人們都在睡覺，母親在我身邊睡得正香，我聞到她身上濃重的酒氣，才想起今晚她也沒少喝，要把母親喚醒嗎？我想了想，還是沒去打攪她，母親已經接連六天沒睡覺了，她該好好休息一下了。反倒是我，名義上是守靈，其實一到天黑，我立刻就睡著了，因為我年紀小，沒人跟我計較，要是大人們在靈堂上睡覺，肯定是會被人詬病的。可是現在，他們都睡著了，反倒是我這個小不點，由於睡眠充足而醒過來了。也不知我當時是怎麼想的，我忽然很想看看姨奶奶的樣子。之前說過，姨奶奶的棺木是放在木架子上的，木架子不是很高，大約有六十公分，棺木的高度也差不多是六十公分，這樣的話，姨奶奶相當於是躺在一米二高的地方，這樣的高度，對於成年人來說，想看棺木里躺著的人只需要低頭，就看得見了，可是，當時的我，還只是個五歲的小孩，當時我也就八十公分高的模樣，以我的身高，根本無法看見棺木中的姨奶奶，之前，我都是爬到椅子上，站在椅子上，才能看見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