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6章 相對哀嘆

  面對如此可怖的死屍，老頭自然也是有些害怕，不過，他仍舊強自鎮定，走過去，拍拍死屍的肩膀笑道，「嗯？怎麼樣？老哥哥，能聽見我說話嗎？」


  死屍仍舊不住地顫抖呻吟，不過，他還是仰起腦袋，艱難地點點頭，「嗯，可以聽見。」


  死屍的聲音艱澀沙啞，聽上去像是費了很大的力氣，才說出來的。


  老頭咳咳兩聲，繼續跟死屍閑聊，「老哥哥，你哪裡不好？」


  死屍撫著胸口，苦笑，「還是老毛病，心臟不行。人到了一定的歲數，身體就不行了。就好像一台老掉牙的機器，一碰就叮噹亂響，裡面的零件，沒有一個是好的。全都有毛病。其實，我除了心臟不好之外，還有腎衰竭、肺氣腫和膽結石。至於什麼皮膚過敏、口腔潰瘍和灰指甲之類的小毛病，就不用再提了。」


  老頭笑道，「嗨，誰還沒有點小毛病，說實話，你看我這身板，也只是瞅著硬朗，我還有腦動脈硬化呢，不過不嚴重，醫生說，就我這身體，暫時沒有大問題。可是再過十年就不好說了。也就是說，十年之後，我可能也會跟你一樣，變成病秧子。」


  死屍笑道，「唉，人老了，都一樣，病早晚會找上門來。有句老話，年輕的時候是人找病，等老了，可就是病找人了。我這身體不好，也是因為年輕的時候不注意，現在老了，一身的病，難受啊。」


  老頭哈哈大笑，「老哥哥，話可不是這麼說的，我倒是一向注意保養，可是有什麼用呢？現在老了，不還是照樣弄個腦動脈硬化嗎？萬一再過十年，再來個啥腦癱，腦萎縮的，這輩子也就活到頭了。」


  死屍笑道，「老夥計，你想多了，現在的科技，日新月異，再過十年，醫學上還一定會有啥突破呢。說不定十年之後，你這病都不叫啥大毛病了呢。」


  老頭寬慰地笑笑，「那就太好了，我就巴望著能有法子把這毛病給醫好的。不過，據我估計，這毛病要想徹底治好，只能是換腦袋了。」


  死屍搖頭，「不對，這你就不懂了吧？那叫做換腦髓，整個兒都換。」


  老頭笑道，「說的真棒，要是把別人的腦髓安在我的腦殼裡，那我還是我嗎？」


  死屍道，「那咋不是，至少身體是你的。」


  死屍說完，兩個老人一起哈哈大笑。


  路飛皺眉，「嘖嘖，真是奇了怪了，死屍剛才還摸著胸口，一副疼的要命的模樣，這老大爺跟死屍一聊天，死屍立刻就變得沒事人似的，能說能笑了。這叫哪門子的怪事？」


  庄夢蝶笑道，「我剛才不是告訴你了，屍體是不會感到疼的，他剛才所表現出的痛苦感覺，完全是記憶在作怪。」


  葉天苦笑，「不過，看著兩個老人聊著自己的身體狀況，我在想，等自己老了，會不會也會像他們那樣，相對嘆氣，互相聊著自己身上的毛病。」


  何楚耀笑道，「葉組長，你想得還真多呢，你才剛多大，就想到這麼遠了？」


  葉天笑道，「我只是看著兩個老人家相對嘆氣，有些感傷罷了。不過，何法醫，咱們也該好好保養身體，省得老了，跟他們一樣，我可不想年紀一把了，落一身的毛病。」


  何楚耀笑道，「保養？怎麼保養？像咱倆這樣的工作，一個是警察，一個是法醫，真要是出了大案子，就得沒日沒夜地工作。」


  葉天笑道，「嗯，為了百姓的生命財產安全，咱們總得付出努力不是？像保養這種事，等咱們退休了，再做吧。」


  何楚耀哈哈大笑，拍拍葉天的肩膀，「對，保養的事，就推倒退休以後再說。等咱們退了休，可以一起去爬山釣魚，還可以跑到郊區，承包一個魚塘養魚，或者承包一個果園種果樹。」


  路飛咳咳兩聲，「咱們還是聽兩位老人家繼續說下去吧，你倆保養身體的計劃，日後有機會再議。」


  葉天笑道，「沒錯，還是聽倆老大爺繼續說下去。」


  老頭看著死屍完全放鬆下來，自己也感覺像是丟了一個大包袱，輕鬆不少。


  「老哥哥，你剛才是咋地了？幹嘛摸著胸口，看上去很痛苦的模樣？」


  誰知，不問還好，這一問，死屍再次捂著胸口，臉上呈現出痛苦的表情，嚎啕大哭。哭著哭著，身子搖搖晃晃地站不住，眼看又要跌倒在地。


  老頭見狀，趕緊上前扶住死屍，關心地道，「老哥哥，你沒事吧？」


  死屍哭道，「老夥計，你是懂我的。你跟他們不同，咱倆是同齡人，你能理解我的難處，他們都太年輕了，年輕人腦袋空，啥都不想，不像咱們，經歷了太多。尤其是我，一生磨難。其實死亡對我來說，是一種解脫。」


  老頭嘆氣，「老哥哥，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現在，你人都去了，還想這麼多幹嘛？不如把一切麻煩都放下。」


  死屍哭道，「放下？你叫我如何能放下？家裡沒了我，他倆連飯都吃不上，你說我能放得下嗎？」


  老頭皺眉，「老哥哥，現在政府對困難家庭是有補貼的，你儘管放心去，別擔心，他們一定會得到救助的，至少生活不成問題。」


  死屍哭道，「我只要一想起他們，就感覺胸口發悶，上不來氣，我辛苦努力了一輩子，只想讓他們過上好日子，可是現在，我終究還是無能為力，只能撒手人寰。」


  老頭勸道，「我說老哥哥，人這一輩子，就得學會到什麼山頭唱什麼歌，你人都死了，還惦記這麼多幹嘛，該放下的，就放下，不該放下的，也放下。人生就是這麼一回事，誰都有畫上句號的那一天。」


  死屍哭道，「老夥計，這些道理，我全都懂，勸人，我也會。可是現在，事情輪到我自己頭上，你叫我如何淡定。我老婆常年卧病在床，我的傻兒子連做飯都不會，我要是不回家，他倆能活活餓死在家裡。」


  老頭苦笑，「老哥哥，可能想的太多了。你兒子老大不小了，他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他不會做飯，總見過你做飯吧？他平時不做飯，那都是你給慣的。你要是不在，他餓了，自然就做飯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