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8章 磨刀
再說那傻子喜滋滋地拎著傘走了,一路踩著水,很開心的樣子,可是走著走著,他忽然感覺不對勁,心裡冒出一連串的疑問,我嬸子平時對我蠻好,今天是怎麼的了,隔著門說話,都不敢露面,黑牛叔也是怪怪的,怎麼快就睡了呢?按照時間來說,他該是剛回家才對,村裡的男人們從外面幹完活回家,因為太累,並不會馬上睡覺,而是會先洗澡,然後大吃一頓,喝點小酒,再上炕摟媳婦。
其實,傻子心眼直,很少琢磨人,可是今天,黑牛叔和嬸子的行為實在是太古怪了。而且嬸子一向小氣,一樣東西哪怕是自己用爛了,也捨不得送人,今天還是破天荒的頭一次把這麼一把好傘大方送人。這完全不像她平時的風格呀?自己剛才敲門,黑牛叔也不出來說話,難道是真的睡了嗎?
傻子越琢磨越不對勁,又折回去了。這一次,他走得很小心,走到門口,他也沒敲門,而是直接貼在門縫上朝里看,可是,剛一貼在門縫上,立刻聽見刺耳的狗吠聲,他知道那是黑牛養的狗在叫,自小在村裡長大,狗他自然是不怕的。
可是黑牛養的那幾條狗很兇,它們只對主人親,外人不管去多少次,它們下次見了還是咬,聽見狗叫,傻子沒動,他知道狗拴著呢,別看叫得凶,根本跑不出來,大可不必搭理它們。因為他一直站在門口,那幾條狗能聞到他的氣味,知道他還在,就一直吠個沒完。傻子決定不搭理那幾條狗繼續趴在門縫上偷窺。
就在這個時候,傻子聽見屋裡有人罵狗,「混蛋,大半夜的,瞎叫喚什麼呀?連人都沒有,你叫喚個屁,全都給我住嘴!」
原本,家裡的狗叫喚,主人訓斥,這件事再自然不過,可是現在,奇怪的是,罵狗的是個男人,傻子聽出,這分明是黑牛的聲音啊。可是剛才,嬸子不是說黑牛叔睡覺了嗎?聽這罵聲,咋像是在院子里呢?
那幾條敬業的狗挨罵之後,乖乖地夾著尾巴,蜷縮在狗窩裡不敢出聲了。
傻子接著這個機會,趴在門縫繼續往裡看。結果他看見黑牛和大珍倆人在院里走來走去的,不知在忙些啥。這一看,傻子有些生氣了。哼,我嬸子果然是騙人的,我叔根本沒睡覺,不過,他倆在忙什麼呢?大半夜的,不睡覺?
由於門縫窄小,所能觀察的範圍實在是有限,傻子趴在門縫上,只能看見黑牛夫妻倆背對著他在卡車邊上鼓搗著什麼,再加上,又是夜裡,還下著大雨,傻子發現他倆全都穿著雨衣,嘰嘰咕咕的,不知在小聲商量什麼。商量完之後,倆人把卡車裡的雞籠子一個個地搬下車,搬回雞圈裡去。雞籠里的雞受了驚嚇,全都咕咕地叫喚,有幾隻公雞還嚇得打鳴了,氣得黑牛罵道,混蛋,大半夜的,你打哪門子的鳴啊?你這麼喜歡打鳴,等明天把你送到餐館去,讓你在油鍋里好好打鳴。誰知,不罵還好,一罵,雞籠里的雞受驚,繼續扯著脖子叫喚,引得雞圈裡的雞全都醒了,一起折騰,搞得雞毛亂飛。傻子在門外看了,捂著嘴偷笑,心說了,這黑牛叔可真逗。罵雞,雞能聽得懂嗎?
雞籠很快搬空了,黑牛跟大珍不知又嘀咕了些啥,大珍點頭,去廚房拿東西去了。這時,一個響雷在黑牛頭頂炸開,閃電一下下地亮了起來,黑牛正好面對著院門站著,傻子赫然發現,閃電照在黑牛臉上,發現他的臉陰沉可怖,完全不似平時那種和藹親切的樣子。嚇得傻子不寒而慄,差點喊出聲來,傻子知道,他現在是在偷窺,絕不可以發出任何聲音。
此時,黑牛雖然是面對著院門,可是他的目光迷茫困惑,不知在想些什麼,可是他微張的嘴唇和緊咬的牙關,似乎表現出某種決絕。然而,他的眼神又分明透露出些許的恐懼。
傻子依舊透過門縫,獃獃地望著黑牛,忽然有種不詳的預感。
就在傻子發獃,黑牛愣神的時候,院里傳來霍霍的聲音。這聲音,傻子很熟悉,傻子娘每次磨刀就是這個聲兒。黑牛的孩子在城裡上學,平時家裡就夫妻倆在,現在,黑牛就在傻子的視線範圍內,既然磨刀的不是黑牛,那就肯定是大珍。可是問題又來了,大半夜的,大珍不睡覺,磨刀幹啥?
傻子聽著磨刀聲,那霍霍的,一下下的,不像是磨在石頭上,倒像是磨在他的胸口上,聽得他心驚肉跳。
大半夜的磨刀,不會是想殺**?對了,黑牛叔不是說,嬸子的母親病了,想吃老母雞嗎?嬸子磨刀,指定是為了殺雞孝敬母親。可是不對呀,黑牛叔不是說,他在送貨之前,不是殺了一隻雞嗎?白背心上還濺了好些血呢。既然已經殺過了,沒理由再殺一隻的,要知道,對於養雞專業戶來說,一隻雞就意味著一筆錢,雖然錢不多,那也是農戶的血汗錢。所以剛殺完一隻老母雞的黑牛,絕不可能再殺一隻雞。再說了,殺雞又不是啥見不得人的事,完全不用大半夜的,專門磨刀殺雞啊。
傻子趴在門縫上,越琢磨疑問越多,疑問越多,他的好奇心就越強烈,越想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也許是好奇心使然,平時膽小如鼠的傻子,此時居然像腳下生釘般的,站在門口,沒有挪動半寸,當然,他也沒有轉身就走的打算。
忽然,磨刀聲驟然停住,傻子這會兒已經習慣了那霍霍聲,磨刀聲忽然止住,反倒讓他感覺不舒服了。
大珍急匆匆地走過來,交給黑牛一樣東西,這時,閃電正好亮起,傻子驚訝地發現,大珍交給黑牛的,居然是一把菜刀。
那新磨的菜刀,亮閃閃的,在閃電的照耀下,閃著陰慘慘的寒光。
傻子看見菜刀,嚇得渾身發抖,不知怎的,他仍舊沒有轉身離開的意思,還是趴在門縫上,強打精神,繼續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