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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58丨0.12丨家

  秋奈坐在搖搖晃晃的牛車裡,耳邊是淅淅瀝瀝的雨聲,最近正是多雨的時候,雨後的空氣也一天比一天溫暖。


  大天狗自從那日氣洶洶的離開,便再也不曾出現過,就好像她與他的相遇不過是一場夢,然而,秋奈卻並不驚慌,她知道那位大妖怪還有東西落在她的身上,他總歸會回來的。


  她撫摸著手中的墨蘭茶紙箋,上面還熏著珍貴的黑方香,帶著一種矜持的優雅,其下涌動的卻是脈脈溫柔。


  這張紙箋就是那位敦仁親王差人送來的,雖然遣詞造句優雅,又處處體現了貴族的用詞規範,可她仍舊從這張淡薄的紙箋上看到了那位易害羞的永泉殿下惶恐不安的神情。


  這怕是他第一次對一位女性送上戀歌吧,紙張邊緣細微的皺褶完全泄露了他矛盾緊張的心情。


  雨下的越發大了。


  雨霧朦朧中一位穿著若葉色的壺裝束,頭戴市女笠的女人撥開水汽慢慢走近,市女笠四周圍著一圈白紗,讓她的面容恍若水中月鏡中花,可越是看不清就越是讓人想要看清。


  永泉的心劇烈跳動著,在他自己還來不及思考的時候,身體便當先一步邁出了涼亭。


  冰涼的雨絲拍打在他的臉上,將他從那種迷迷糊糊的狀態中敲醒,那位縹緲若山妖樹精的美人也終於來到眼前,可是,她的態度竟如她的衣色一樣清冷。


  衣擺擦過他的僧衣,他努力維持的平靜假象也在一寸寸龜裂。


  他立刻回頭,藤色眼眸中的水光劇烈的晃動,縮回了自己想要伸出去的手,死死握住了手中的佛珠。


  「抱……抱歉,」他聲音比落花還要輕,「是我太過失禮了,身為僧侶居然作出這樣的事情來。」


  永泉低垂下頭,過長的髮絲遮住了眼中的神色。


  秋奈搖了搖頭,手指捏著市女笠周邊的白紗輕輕揚了起來,就像是一陣風將霧氣吹散了,明媚如春光的美人終於顯露出真容。


  「您能夠約我前來,我真的很高興。」


  他忍不住露出羞怯的喜色,然而,她接下來的話卻像將他孤零零地拋在雨地里,讓他周身都泛起涼氣。


  「只是……我有個不情之請,您能夠將我遺下的詩箋歸還給我嗎?」


  似乎也覺得自己的請求很是無禮,秋奈輕咬下唇,臉頰蒸出淺淺紅暈,目光流轉,避開了他失落的視線。


  「我是游廊的衣子,以您高潔的品性可能未曾聽聞過我曾經發過的誓言,」她重新抬起了頭,目光楚楚,因帶著一絲溫柔的懷念,便更加顯得她可憐可愛了,「因為他,我發誓永遠不會提詩贈與他人。」


  有生以來第一次產生好感的女性竟對她說出這樣一番近似拒絕的話,永泉只覺得這個雨天實在太冷了,他手指僵硬地探進袖子里,輕聲道:「對不起,是我的錯,這件東西是我自己不問而取的。」


  當時他在亭子里看到這首提詩,描繪的正是他笛音所要表達的情感,他頓時如獲知音,如得至寶,翻來想去好久,終究沒有忍住,暗地裡打聽到那時究竟有誰來了這裡,又眼巴巴地寫了戀歌遞送給她。


  「這本來就是寫給您的。」秋奈道。


  但是,他卻不能夠保留。


  永泉自袖子里取出這張紙箋,動作緩慢地遞還給她,手指太過用力甚至在紙箋上留下了深深的褶皺。


  秋奈白皙的指尖輕盈地點了一下紙箋,像是蝴蝶採花一般動作優美地接過了紙箋。


  永泉的雙眸徹底黯淡下來,他沮喪地低下了頭。


  「嘶——」


  紙張被撕裂的聲音響在耳邊,他猛地抬起了頭,愣愣地盯著她將那枚精緻的紙箋撕成碎片,又當空一撒,雪花似的碎屑同雨水一起墜入了瀑布中。


  「你……」


  「我說過了,這是寫給你的。」秋奈的手指蹭過自己的唇峰,並將食指抵在唇珠上,朝他露出溫柔又狡猾的笑容來,「既然你不能保留,我也並不想讓其他人看到,所以還是毀掉了比較好。」


  他的心更加猛烈地跳動起來。


  她向他伸出了手,那雙白皙的手掌正貼在他的心口,她臉上的神情卻淡定的很,彷彿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己親密的舉動,究竟給他帶來了多大的困擾。


  「我相信,它已經印在了你的心裡,不是嗎?」


  她的眼眸像是盤踞著一頭蒼藍色的野獸,明明她的神情溫柔如水,而她的眼神卻步步緊逼,幾乎讓他喘不過氣來。


  而在藤原秋奈的眼中,這位天皇的弟弟——永泉則像是一朵害羞草一樣,迅速漲紅了臉,眼睛因為驚訝而大睜,眸中的水光幾乎下一刻就要溢出來了。


  想必是一位羞澀的在室男,尤其還是皇室中人,這在這個時代可並不多見呢,自己實在太好運了。


  秋奈對於男人的心思的揣摩那是再透徹不過了,她眼睜睜地看著他的情感漸濃,卻將手收了回來。


  「抱歉了。」她側過身子,好似準備離開。


  他捏緊手上的佛珠,在她與他擦肩而過的剎那突然出聲,用近乎懇求的聲音道:「等一下……能再聽一下我的樂聲嗎?」


  這位皇子的身上非但沒有一般貴族皇嗣身上的傲慢,性子甚至比普通人還要柔軟,怨不得左大臣竟將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


  秋奈重新回身,眼睛一彎,那甜蜜的笑意幾乎要鑽進了他的心裡。


  「這是我的榮幸。」


  永泉從取出短笛,垂眸吹響,秋奈則安靜地站在一旁,默默地看著他演奏時的模樣,眼神卻好像沉入進了他樂曲的意境之中。


  事實上,秋奈雖然也會唱歌劇,甚至會彈奏三味線之類的樂器,不過,她對樂曲的領略程度也只是一般,她並非天才,她學這些一是出自興趣,二不過是裝點門面,比起大家來還真是差得遠。


  不過,她雖然對他笛音中所描繪的景象只能依稀了解一二,可這並不妨礙她從他的神情中了解他所傾注的情感,也許她的技能點全都點歪在這些亂七八糟的地方了,可正是因為這種讀懂,以及臉上適當流露出溫柔的憐惜,便讓永泉更加將她視為知己了,那顆不安分的心也越發難以忍受了。


  永泉甚至不知道自己之後究竟是什麼時候回到房間里的,此刻已是深夜,可他甚至不敢入睡,似乎只要一閉上雙眼,他眼前便會浮現出她明艷動人的臉龐,珍珠似的淚珠兒從她冰藍色的眼眸里不斷溢出,讓他的心更加空虛了。


  他從未感覺到夜晚竟如此孤寂難眠。


  門外一亮,似乎閃過一道閃電。


  「咚咚咚——」


  有人在敲門。


  心中抱著奢望,他拉開了房門,一個冰涼的身子猛地撲進了他的懷抱中,他手中拿著的燭台驟然掉落在地,燭芯落入燭淚中,發出輕微「噗」的一聲,房間重歸於黑暗。


  他的耳旁鼓噪著自己的心跳聲,居然比雷聲還要大。


  春夏之交,衣衫也漸漸開始變得單薄,她不知道在外面呆了多久,身子竟如此冰涼,可是,兩人只是這樣稍微挨著一會兒,肌膚相貼處就漸漸火熱起來。


  他的小腹處也像是被架了火,越燒越燥。


  「雨夜寒涼,你一人在此不曾孤單寂寞嗎?」她柔軟低啞的聲音像是一隻小蛇,努力地鑽進他的心裡。


  「白天的時候,我聽了你的笛聲,你是那樣的孤寂,我想要陪著你。」


  她仰起頭,柔順的髮絲滑過他的手背,她背後又是一道閃電,借著這抹慘白的光,他看清楚了她的神情,即便黑暗轉瞬降臨,她蒼白的臉頰、微紅的眼角,以及尤帶淚痕的面容,讓他無論如何也無法在這個雨夜將她趕出門去。


  並非是他孤單寂寞,而是她心中有說不出的凄苦,才會不顧夜幕與大雨前來找他……或許是同病相憐的情感,讓他喉嚨發緊,小腹里的那股火也不斷地往上冒,他的心在為她而疼痛。


  「你沒事吧?」他的手掌溫柔地摩挲著她的臉頰,「我看到了,你又哭了……是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了嗎?」


  他溫柔的聲音才讓她想要將他弄哭呢。


  沒有聽到她的回答,他又看不清她的神色,一雙手便急切地在她的臉上摩挲,不住追問:「我可以幫你解決嗎?難道不可以告訴我嗎?」


  或許是因為想到兩個人的心其實還間隔的很遠,所以她才不肯在他的面前表露出真實的想法,永泉便像是被霜打過的草葉,一下子萎頓了。


  秋奈攥住他的僧衣,腦袋拱在他充盈著黑方香氣的懷抱里,搖頭道:「我只是從游廊逃了出來。」


  他當然知道那是什麼樣的地方,也知道那裡的女人通常是一輩子也無法逃開的。


  「我不想了……不想再回去了。」她語聲帶泣,「殿下……你收留我好不好?」


  她滾燙的淚水打濕了他的僧衣,透過衣物燙傷了他的胸口,也似乎在他的心上刻印下了永遠無法抹去的烙印。


  永泉有一種莫名其妙的預感——似乎只要他一應承下來,他便會被刻上她的名字,再也無法逃離她眼中那隻蒼藍色的野獸。


  明明知道因為兩個人的身份,是不應該產生這份戀心的;明明知到這裡是寺里,不該藏起一個女人;明明知道……


  他什麼都知道,可就是拒絕不了她。


  他蠢蠢欲動的心情再也隱瞞不住了——


  「我想抱抱你……可以嗎?」


  他臉頰火辣,有一種趁人之危的窘迫,甚至覺得自己對不起身上這件僧衣,可他真的很想跟她更緊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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