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6章 王爺可否喜歡過我?
四目交投,蘭宜發現前來看望自己的不是宇文佑而是宇文偲,愣住,只是她病重,愣神也只能在心裡,臉上的表情永遠都是淡漠枯乾僵硬,躺在那裡,像一片紙,隨時能給風吹走似的。
「你對皇兄可真是念念不忘。」
宇文偲也不是有多嫉妒,就是感覺蘭宜給宇文佑折磨成如此模樣,在喚出皇上之時,仍舊是充滿感情,他是替蘭宜不值。
不料,蘭宜身子如一枚風乾的秋葉,心卻像春日裡飽滿的蓓蕾,不單單期望活下去,還有足夠的神智,她聲如蚊蠅道:「我方才喊皇上,是喊你。」
宇文偲錯愕,隨後淡淡一笑:「你病糊塗了。」
蘭宜想搖頭,努力過後,只能把頭側過來,人已經病得不成樣子,唯獨這一雙眼睛,還漫溢著灼灼光華,不單單是對生的眷戀,還是對某些人的恨,使得她拚命的在支撐,微弱一嘆道:「是你糊塗了才對,宇文佑氣數已盡,宇文家的江山即將落入你手裡,你卻渾然不覺。」
大概是彼此都了解,宇文偲對蘭宜還是存著一定的戒心,道:「你休要危言聳聽,皇兄好好的,而我也即將成為督政王,輔佐皇兄,誰都甭想覬覦宇文家的江山。」
蘭宜曉得他膽小如鼠,之前給宇文佑投放緩發毒藥,還不是自己威逼利誘左右哄騙,蘭宜覺著話說到這個份上不能再深說下去,否則會讓他懷疑,就道:「你怎麼來了?你又怎麼出來了?」
宇文偲當然不會告訴她宇文佑以刺殺公輸拓為交換條件,只道:「我真正的宇文家的兒孫,是堂堂的九王千歲,是當今皇上的親弟弟,我出來不是很正常么。」
一番冠冕堂皇的話,蘭宜心裡冷笑,嘴上卻道:「那就恭喜你了。」
剛好這時,芳藹前來給蘭宜送水和吃食,而今蘭宜病重不能動,所以芳藹得了上頭的令,再來送水送飯菜,就不能像之前只放在門口,而是直接送到裡面,且由她餵食蘭宜。
見宇文偲在,芳藹慌忙施禮。
宇文偲來這裡也沒打算瞞著誰,包括宇文佑,因為他是以宗人府宗令的身份而來的,由頭是給蘭宜做聆訊,所以淡淡吩咐芳藹:「你給狐氏喂飯吧,聆訊已經做完。」
他轉身想走,蘭宜突然喊道:「王爺有沒有真的喜歡過我?」
宇文偲一愣,更有些驚駭,眼角餘光發現芳藹倒是若無其事。
蘭宜知道他擔心什麼,就道:「芳藹是蘭猗的人,她不會出賣我的。」
她之所以猜到芳藹是蘭猗的人,還不是上次蘭猗能夠暢通無阻的進來看她,她立馬就明白蘭猗是走了芳藹這個門路。
縱使如此,宇文偲還是道:「你真是病得不輕,竟然問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你是皇兄的嬪妃,縱使犯錯,你也是本王的嫂嫂,行了你好生將養吧,明日我再來給你做聆訊。」
說完,宇文偲頭也不回的走了。
背後,是蘭宜輕蔑的嗤笑。
次日,宇文偲果然又來給蘭宜做聆訊,發現蘭宜的樣子同昨日比,彷彿遭遇了風霜的花朵,只留下一點點生命的跡象,原來蘭宜別說吃飯,葯都是勉強吃下一點點,吃多了就吐出來。
或許是人之將死吧,宇文偲看她可憐,道:「等下我去找皇兄,病成這個樣子,怎麼也沒有太醫來瞧瞧呢。」
蘭宜嗓音嘶啞,說話都累,所以聲音非常之輕,就像一片枯葉擦著宇文偲的耳朵:「沒用的,之前有太醫來過,越看越重,誰知他們給我吃的都是什麼葯。」
宇文偲感到奇怪:「你父親,院使大人沒來么?」
蘭宜苦笑,也只是在心裡苦笑,在臉上做這種表情都難了:「來過,只是垂淚,到現在我才後悔,當初我不該算計妹妹,弄出個私奔之計,害了妹妹,又讓父母跟著難過,而今我才發現,倘或我死了,能為我難過的除了父母……」
她想說還有妹妹,可是吃不準,畢竟自己對妹妹做了那麼多喪盡天良的事,最後探尋的道:「你說蘭猗會不會難過呢?」
宇文偲沒有回答,她們姊妹間的事,誰清楚呢,只是道:「應該會吧,我這是最後一次來看你,希望你能夠好起來。」
蘭宜不解:「王爺為何又來看我呢?」
人都快死了,還做什麼聆訊啊,所以她認定宇文偲是故意來看自己的。
宇文偲為何又來看她,是因為在宗人府在宇文佑面前,宇文偲把一切罪責都推到了她頭上,宇文偲秉性不壞,有些內疚,所以想幫幫她,可是發現,自己已無回天之力。
他什麼都沒說,只告辭往外走,也怕耽擱久了忍人懷疑。
後頭又是蘭宜在問:「王爺可否喜歡過我?」
宇文偲腳步一滯,為了讓她走的不至於太累太苦,宇文偲道:「應該有吧。」
若真是有,也不過是彼此在床上糾纏的那一刻。
蘭宜再無聲息,宇文偲就邁步出了冷宮。
他前腳走,後腳春盛又來了。
蘭宜入了冷宮,春盛就給放了出來,總歸是有個女兒撐腰,出來后聽說蘭宜又打入冷宮了,且病入膏肓,春盛左思右想,自己可真是給這個人害苦了,有必要來送她一程。
蘭宜還以為是宇文偲重新返回呢,不成想隱隱嗅到一股濃香,睜開眼睛見是春盛,她隨即又閉上眼睛。
春盛冷笑:「怎麼,大小姐不想看看我?」
蘭宜繼續閉眼,道:「難得你還記得我是你的大小姐,你是狐家的婢女,是我的貼身丫頭,你永遠都是奴僕,縱使你現在生了皇女,你也是賤人出身。」
春盛突然哈哈大笑,笑聲刺耳,更覺狠厲,繼而她咬牙切齒道:「我只後悔當初為虎作倀幫你害二小姐,同是狐家的丫頭出身,雖然我現在是嬪妃,可是我活的並不開心,遠不如秋落,二小姐一直待她情如姊妹,而今又真的認了妹妹,聽說還同她一直暗慕的顧先生定了親,秋落這輩子算是值了,我卻因為當初跟錯了你,以至於多少年沒過一天好日子,嬪妃如何,還不是夜夜獨守空房,時不時就有給打入冷宮甚至丟了性命的危險,所以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