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7章 與次愛的相忘於江湖
第十個男人?
蘭猗驚愕,細數一下,自己攏共認識外面的男人也不足十個,更別說有密切關係的,是以,她問道:「這第十個男人是怎麼個說法?」
慧覺大師舉起雙手,笑呵呵道:「就是傾慕夫人的第十個男人。」
蘭猗驚呼:「怎麼會?」
慧覺大師手指間掛著的佛珠是粗木雕成,可是已經給他摩挲得非常光滑了,見蘭猗根本不信,他就道:「這是事實,出家人不打誑語。」
蘭猗非是不信,只是難以置信,心裡默默算著——表哥賀蘭令,天下鏢局掌門白馬西風,丈夫公輸拓,皇帝宇文佑……
數來數去,算得上傾慕自己的男人,也就這麼幾個,哪裡會有十個,所以她道:「我對大師的修為是深信不疑的,可是,不可能有那麼多男人會傾慕我。」
其實她不了解的是,喜歡她的男人還有曾經的狐府西席顧緯天,媚嫦的未婚夫豐雲旗,九王宇文偲,管家茂生,大理寺名捕楚臨風,到蘇赫,剛好第十個。
只是這些男人都算得上君子人物,對她的喜歡是暗藏在心裡的,特別是豐雲旗,他甚至深感自己罪孽深重,而茂生,更有種以下犯上十惡不赦,大家都不說,她又怎麼會知道。
慧覺大師見她不信,也不在這種事上糾纏,只道:「這第十個男人來自於草原。」
草原彷彿是蘇赫的代號,蘭猗不得不佩服慧覺大師算得上半仙了,忍不住問:「我只是寫了個葉字,且寫的時候心裡什麼都沒想,並非刻意,大師怎麼就看得出來呢?」
慧覺道:「若是你刻意,反倒不準了,正是無意中的,也才能反映出你的內心,葉字,上頭是草,中間為世,下面是木,拆開來看,就是來自草原上的男人,且他是世子,是傾慕女檀越的第十人。」
蘭猗心裡是「葉」字的寫法,說的都對,會不會太牽強呢?畢竟蘇赫現在不是世子,世子是他的哥哥,遂有刪減的,隱晦的把自己的想法說了,慧覺大師卻篤定道:「他一定是世子。」
蘭猗猜測,難道蘇赫將來會對其兄長取而代之?
這都是與自己無關的事,不必深究,倒是慧覺大師拆字算命,讓她非常佩服,接著道:「我與此人並無逾禮之事,我心裡煩躁的是,這個男人明明知道我已經嫁人且有了孩兒,他還對我痴纏,這種人根本就是登徒子,我該討厭他,恨他,可是我見了他嘴上罵他,心裡其實……並不討厭,這樣的男人我都不討厭,我怕,我怕……」
下面的話她不敢說出來,怕自己無法面對,於是換了種說法:「我怕我不是個好女人。」
但慧覺大師已經領悟了,慈藹的笑著:「佛愛世間一切人,難道佛不是好佛么?」
佛理精深,蘭猗一時間難以參悟。
慧覺大師又道:「曾經有很多人也罵過貧僧,說貧僧開壇授法是變換手段來斂財,那些罵過貧僧的人,後來經常來寺里聽貧僧講法,貧僧並無厭惡他們,難道貧僧就不是好人么?」
這下子,蘭猗似乎有點懂了,也只是一點點。
慧覺大師呵呵笑著從矮榻上下來,蘭猗禮貌的也站起身子,慧覺大師拿過那張她寫的「葉」字的紙交給她道:「回家去,把這個焚毀,女檀越心裡沒有魔,有的只是迷惘。」
蘭猗接過那紙,摺疊好揣入袖子里,最後問:「即便是迷惘,也請大師為我指點迷津。」
慧覺大師就指著角落裡的那盆看似草的綠物道:「女檀越家裡可有蒔養花草?」
蘭猗點頭:「很多,但我最喜歡的是蘭花。」
慧覺大師繼而問:「那麼女檀越喜歡不喜歡蓮花呢?」
蘭猗不知其意,只能如實回答:「喜歡,但不如蘭花,我家有蓮池。」
慧覺大師笑了:「如此甚好,與最愛的相守一生,與次愛的隔水相望……」
話到此處停頓,然後慢悠悠的說出下句:「於江湖。」
與最愛的相守一生,與次愛的相忘於江湖。
蘭猗心裡默誦這句話,突然醍醐灌頂了,心裡就像打開了一扇窗,亮堂堂的,恨不得跪下叩謝大師的點撥,知道他不喜這種世俗之禮,就合十,深深的道了句:「阿彌陀佛,佛法精妙,大師更是如來轉世,小女子多謝大師今日開解,聽聞四大天師殿漏水,這筆銀子,就由我來出吧。」
慧覺大師連連擺手:「貧僧不是街頭搖卦算命的,怎能收女檀越的銀子。」
蘭猗狡黠一笑:「原來大師也有迷惘之處,這銀子不是給大師的算命錢,而是我今日得了佛法的沐浴,這是我孝敬佛的。」
慧覺大師聽罷,呵呵一笑,欣然接受。
如是,蘭猗告辭離開,出了禪房后看陰沉沉的天也不覺悶,看花草樹木更加怡人,總之這是個美好的人世,自己要同公輸拓夫妻恩愛攜手到老,要幫著他成就霸業為公輸家族雪恥,至於蘇赫……有些人註定是要相守的,有些人註定是要相忘的,她感念蘇赫對她的好,或許,僅僅是因為感念,這就是所謂的次愛罷。
心魔沒了,腳步輕鬆,離開保國寺也沒回侯府,而是徑直來了宮裡,惠王的案子在查,宇文佑且是非常急迫。
進宮后匯合了楚臨風,又找到高瓊玉打聽到惠王乳母孫氏兒子的居處,兩個人就離開皇宮趕了過去。
孫氏雖然是個奴婢,但因為是惠王的乳母,而惠王是被宇文佑當太子養的,所以孫氏也就水漲船高,在宮裡備受尊重,且因為照顧惠王細緻入微,經常給楚皇后賞賜,能換成銀子的,她都換了銀子,給兒子買了宅子,還有兩個奴僕。
蘭猗和楚臨風到時,見大門緊閉,就噹噹的扣動門環,不多時門開了,露出一張歲月無情鐫刻的臉,老態龍鐘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二位是?」
蘭猗不敢說實話,就道:「我們是孫嬤嬤的朋友,有事要見你家主人。」
那看門的老僕就道:「不巧,我家主人還沒回來。」
蘭猗著急,就問:「您知道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老僕欲言又止,明知孫氏的兒子又去了賭坊,但不方便對外人說,於是搖頭:「這個我不知道。」
蘭猗看看楚臨風:「要不,咱們等一會子?」
楚臨風沒有意見:「行啊。」
那老伯聽說他們要等自己的主人,就好客道:「既然如此,二位進來等吧,這天陰的,怕是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