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5章 我與蘇赫之間的事,可以講給侯爺聽。
圖娜說,蘭猗同蘇赫有私情。
公輸拓啞然失笑,回去書案後頭坐了,抓過一本書看了起來。
他不信?他不屑?
圖娜跟近:「是真的,你夫人想殺我哥哥,反倒給我哥哥下了毒,後來我哥哥因為喜歡她,就出手救了她,就在竹風茶樓最近的那家客棧,這個店裡的夥計可以作證。」
時間地點人物……撇不清的緋聞故事。
公輸拓手指房門:「你的身子若是好了,麻煩你離開侯府,本侯素來不與瓦剌人結交。」
圖娜不甘心,又道:「你夫人還送給我哥哥一枚簪子做定情信物。」
公輸拓豁然而起:「你若再敢說一句,我可以救了你,亦可以殺了你。」
他眼中是熊熊怒火,圖娜果然不敢再說了,獃獃的站了一會子,突然冷笑:「公輸拓,我知道你對夫人用情至深,我還知道你野心勃勃,我來問你,一旦你坐了江山,你敢說你不會三宮六院,只守著她狐蘭猗一個?」
瓦剌人知道了他的秘密,公輸拓也並不意外和吃驚,宇文佑同蘇赫的交易,不就是針對他而來的么,只是他對圖娜的問感到猝不及防,微微一凝,隨即道:「當然。」
他的回答未免太快,也太果決,圖娜狠狠的看著他冷笑,忽而轉身道:「公輸拓,我認定你了。」
說完出了書房,也沒有回她的住處,而是徑直離開侯府,不知所蹤。
她前腳走,公輸拓就將手中的書用力丟在地上,然後久久枯坐,不言不語。
一更過,半個月亮掛在枝頭,清冷的光輝投射在倚蘭苑,花草樹木像鍍了層薄霜,滌盪盡白天的熱氣,蘊寒生涼。
蘭猗孑然置身在庭中,沐著月光,倍感舒爽,只是她的心情不佳,麒麟偷著來告訴她,圖娜果真去了書房,雖然隔的遠聽不見裡面的交談,但麒麟感覺出似乎在爭吵,然後圖娜氣鼓鼓的離開,公輸拓就獨自在書房內發脾氣。
他終於還是知道了。
蘭猗緩緩踱步,長裙摩擦鞋面,窸窸窣窣,攪擾得她的心亦是有些紛亂,觸手碰到一支花莖,不成想布滿細密的刺,扎得她忙縮回手,接著便是癢,微微帶著些痛,她也不管,繼續散步,走了幾圈之後,終於等回了公輸拓。
「蘭猗,你怎麼還沒睡?」
公輸拓的表情和語氣,分明就是什麼都沒發生。
蘭猗猜測,丈夫是羞於開口?或是不忍傷害她?但他一定耿耿於懷,異地換位,這事換了自己也不會開心,所以,解不開這個疙瘩,兩個人之間必然生嫌隙。
「圖娜跟你說了吧?」
蘭猗的眼睛蒙了一層月色,如寒水深潭,看不清,只覺清冷,身上的淡色衣裙更因月色的關係,如水般在她身上漫溢,月光下她的臉彷彿透明一般,嘴角微翹,天生的調皮,可是現在,她很嚴肅。
公輸拓不大想談這個問題,刻意迴避不是怕真相,而是不想夫妻間有齟齬,他是相信蘭猗的,雖然心裡還是很不痛快,就怕談起這件事自己失控傷害蘭猗,可是蘭猗想談,他故作糊塗:「圖娜不是走了么。」
有風穿林而來,掠過花草撲在蘭猗身上,薄薄的衣裙舞動起來,月色下如一隻白蝶翩然,蘭猗澀澀一笑:「侯爺何必自欺欺人。」
公輸拓無法再裝了,誠懇道:「蘭猗,咱們不該因為一個外人,而傷了夫妻情分。」
丈夫如此,蘭猗本該高興,可是她就是高興不起來,忽然發現,其實一直耿耿於懷的不是公輸拓,而是她自己,此事糾纏折磨,越想忘記越不易忘記,為了蘇赫她救了肅敏郡主,為了蘇赫她也救了圖娜公主,她不知自己這樣做到底是為了償還蘇赫救命之恩,還是……
她不敢想下去,也不敢看公輸拓,只道:「我與蘇赫之間的事,我可以講給侯爺聽。」
公輸拓卻無謂的笑了:「那次你從外頭回來,我們碰見,我發現你頭上竟然插著個茶匙,當時雖然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也知道必然發生了什麼,可是蘭猗,你不肯說,我亦是相信你,所以這麼久從來沒有問過。」
蘭猗鼻子一酸,仰頭看他:「謝侯爺相信,我想討回那個簪子的,但絕對不是我送給蘇赫的。」
公輸拓重重的點頭:「我信啊。」
蘭猗眼淚滴了下來,自己不明白為何要哭,哽咽道:「蘇赫糾纏我也不是出於別個,而是托我救肅敏郡主,因為肅敏郡主給皇上打入冷宮了,而肅敏的父親手握兵權,這對蘇赫很重要,我對他避而不見,他就在那晚闖到後花園……」
後花園一幕公輸拓猶然在眼前,截住她的話:「我知道。」
蘭猗驚愕:「侯爺知道?侯爺什麼都知道?」
公輸拓的手撫上她的面頰,擦掉她的淚水,輕聲道:「不完全,只是我知道你是為了我才想去刺殺蘇赫的,所以同蘇赫遭遇的一切,也都是因我而起,我感謝你還來不及呢。」
蘭猗還想說什麼,公輸拓就摟住她道:「夜深露重風又大,走吧,回房歇著,說這些話還不如彼此相偎相依睡覺,更讓人心情愉悅呢。」
他極力阻止,蘭猗只能閉口不言了,夫妻相攜,回房就寢。
起初蘭猗是難以入睡的,輾轉反側,公輸拓就摟過她,另只手輕拍她的後背,像哄孩子入睡似的,慢慢的,蘭猗果然睡著了。
沉沉一覺,突然醒來時,即見月光滿地,而公輸拓坐在窗前的矮榻上,正沉思。
蘭猗總是有點做賊心虛的感覺,欠起身子道:「侯爺為何不睡?是不是還在想著圖娜的話?」
公輸拓忙回到床上,捏了下她的鼻子笑道:「你啊你,一向都是不管不顧的,今個為何如此聒噪呢,我睡不著是想著早晚同宇文佑之間會明明白白的打起來,這一家子老少怎麼辦?」
原來如此,蘭猗鬆口氣,公輸拓擔心的,未嘗不是她擔心的,是以她一直都在琢磨,若是能夠兵不血刃,便是上上策。
她繼而想到了蘭宜,假懷孕,淪為宇文佑的走卒,不知之後要怎樣對付自己,既然已經是非打不可,還不如先下手為強,只是父親那裡……她幽幽一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