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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8章 蘭猗發現他竟然在哭!他居然會哭!

  從冷宮出來,沐著毒辣的太陽,蘭猗有種重回人間的感覺,冷宮不冷,只是那裡的氣氛不對。


  楚臨風問:「現下咱們去哪兒?」


  蘭猗看他笑道:「你是名捕,經手的案子數不勝數,最近好像突然沒了主意。」


  楚臨風也笑:「在這宮裡,我是不如夫人更凍得如何周旋,所以一切聽夫人的安排。」


  蘭猗心裡想著方才那鐘鼓之聲,想去看個究竟,所以道:「明天去壽康宮,今天,我想去看看皇貴妃。」


  去壽康宮,即是想找太后攤牌,看皇貴妃,楚臨風也知道是為了方才到處都在傳蘭宜小產的事,於是道:「應該的,那麼我就隨處轉轉,夫人自去看望皇貴妃。」


  彼此告辭,蘭猗就同秋落往永安宮而來,半路遇到些宮人,秋落性子更急,拉著個相熟的就問:「方才傳鐘鼓,是怎麼回事?」


  幾個宮人都是神色緊張,相熟的這位壓低聲音道:「皇長子歿。」


  秋落一驚,回頭對上蘭猗的目光,她亦是相當吃驚,原來出事的並非姐姐,而是皇長子,從未聽皇長子有病,所以這突然的歿,便是謀殺。


  宇文佑膝下子女不多,皇子更少,一直沒立太子,是覺著自己還年輕皇子還小,他深知宮中如何血腥,恐自己立了太子,那太子就成了眾矢之的,可是,他沒立太子,皇長子已然成為眾矢之的,活蹦亂跳的十幾歲的孩子,說歿就歿,讓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蘭猗正呆愣,腳步雜亂的跑來幾個內侍,其中一個是張貴玉的徒弟魏五,而今魏五已經從茶水房調到上書房了,如此升遷當然是張貴玉安排的,張貴玉有他的目的,是為了及時掌握宇文佑的動向,自古伴君如伴虎,了解皇上,他們這些皇上身邊的人才能高枕無憂。


  魏五遙遙看見蘭猗就喊:「哎呦我的夫人,您還在這裡閑逛呢,皇上宣。」


  宇文佑找自己,定是為了皇長子的事,蘭猗本想置身事外的,宮裡的事千頭萬緒,豈是自己能管的了,可是宇文佑一直抓住自己不放,後悔當初不該鋒芒太露,讓宇文佑知道她能查案,若是要自己查皇長子為何突然歿,這可比芳艾的案子更加棘手,對方連皇長子都敢殺,何況她這個區區的一品夫人,查不到,宇文佑不會答應,查出來,對方必然想殺人滅口。


  蘭猗輕輕捶著腦袋,皇上宣,無奈只好過去。


  魏五引路,卻沒有去上書房,而是來到了水意雲深殿。


  走的急,蘭猗滿頭汗水,在門口匆匆擦拭下,怕這樣進去君前失儀,剛想邁進門檻,卻聽裡面傳來暴怒的一聲吼:「說,是誰殺了朕的兒子?」


  然後,就聽凌亂的,掌摑,腳踢,痛苦的嚎叫,無助的呻吟……各種聲音相繼而來,蘭猗心頭一抖,知道宇文佑快瘋了,所以回頭對秋落道:「遠遠等著。」


  這種情境下,她很怕秋落的個性惹來禍事。


  秋落也聽見了裡面的動靜,憂心忡忡道:「姐姐你自己小心。」


  蘭猗揮揮手表示自己不會出事,並讓秋落離開,她就隨著魏五進了殿,甫一看見趴在地上的張貴玉,蘭猗還以為那老賊死了,一會子傳來張貴玉極其輕微的一聲喚:「皇上!」


  他還活著,但已經重傷,要知道宇文佑是會功夫的,且是相當高深,痛失皇子,難免爆發,他身邊的人就得遭殃,想著平日里張貴玉的耀武揚威,再看看現在的狼狽,蘭猗感嘆,福兮禍所依,亘古不變。


  魏五揪心的看著地上爬行的師父,沒打在他身上,可是他嚇得嘴唇都哆嗦了:「皇上,安遠侯夫人來了。」


  宇文佑就坐在藤椅上,想是剛剛打張貴玉累的,粗重的喘著氣,平時紋絲不亂的頭髮,此時掉落一縷,剛好擋住他一隻眼睛,而他的眼睛獃獃的看著金磚地面,光滑可鑒的地面上是蘭猗娉婷的倒影,他一抬手,懶懶道:「都出去。」


  魏五慌忙架起地上的張貴玉,半抱著半拖著,帶了出去。


  房裡只余蘭猗和宇文佑,蘭猗有點緊張,怕他繼續濫施淫威,腳下用力,做躲避的打算。


  可是,半晌之後,宇文佑才說話,竟然是這樣的一句:「朕好累。」


  蘭猗怔在那裡,不知該不該接話,面前這個男人,他是自己的敵人,自己為何突然有點可憐他呢?


  最後,蘭猗只能說:「皇上節哀。」


  宇文佑緩緩抬起頭,蘭猗發現他竟然在哭!他居然會哭!


  可憐天下父母心,蘭猗的心頭一酸,一直如禽獸般的宇文佑,此時終於恢復了人形。


  蘭猗試著靠近些,想安慰他,又不知如何說,慢慢的掏出身上的帕子,小心翼翼的送過去。


  宇文佑的眼睛通紅,像戰敗的雄獅,眼底是無盡的絕望、暴怒,盯著蘭猗手中的帕子看了看,沒有接,而是道:「你能抱抱朕嗎?」


  這個要求未免過分,蘭猗想,自己是有夫之婦,他是有婦之夫,想一口回絕,可是卻發現他在慢慢的癱軟,癱在藤椅上變得越來越小,驟然,蘭猗不知如何應對了,唯有沉默。


  突然,宇文佑猛地站了起來,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了過來,蘭猗不知他想作何,唬的忙往後躲,慢了一步,已經給他緊緊的抱在懷裡,箍的那麼緊,快窒息的感覺,所以想抽離是做不到了。


  宇文佑壓抑的發出聲來,嗓子有些嘶啞:「朕是個無道昏君,朕是個殘忍暴君,朕是個衣冠禽獸,可是朕的孩子沒有錯,若說有,他們錯在投胎到帝王家,十幾歲,昨天還因為蹦蹦跳跳讓朕給斥責了一頓,今個說沒就沒了,朕摸了摸他的心口,不跳了,朕又摸了摸他的鼻子,沒呼吸了,朕寧願他不讀書無禮儀蹦蹦跳跳,朕也不願看見他靜靜的躺在那裡,從此不再喊父皇。」


  他說這番話的時候,蘭猗感覺出他的心在滴血,勸道:「皇上保重自己。」


  說著,試圖掙扎出來,可是二人力道相差懸殊,此種情形下,蘭猗不好發作,唯有忍受著來自另外一個男人的體溫。


  良久,宇文佑終於鬆開了手臂,淚水還在臉上,眼底已經透出森冷的寒意,那是豺狼該有的表情,他一字一句,重重道:「你給朕查,查出是誰害了朕的孩子,你要什麼朕都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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