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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章 給太后軟禁在重陽離宮的孟太妃,正是他的生母。

  魯家客棧。


  天字一號房。


  公輸拓與宇文偲隔桌而坐。


  公輸拓拱手:「九王,深夜叨擾,實屬無奈。」


  宇文偲托住他:「聽聞令堂……侯爺節哀。」


  公輸拓心一緊,親手篩了杯茶遞過去:「謝王爺,生老病死,人生無常。」


  宇文偲接了茶在手,也不吃,端著問:「那麼侯爺今晚要本王前來所為何事?」


  公輸拓隨手指了指隔壁:「請王爺幫我救一個人。」


  宇文偲來時打量這家客棧,從院子到房間倒是挺軒敞,不過房屋太舊,大概買賣不太好夥計懶得收拾,眼下這一間就是,觸手是灰塵,牆上更是連年透雨又透寒,牆皮斑駁,像小娃信手塗鴉似的,想著能住進這家客棧的,不是什麼大人物,於是輕鬆道:「但凡本王能管,侯爺相托,本王一定出手,可有一宗,江湖上的事本王可管不了。」


  公輸拓再次拱手謝過:「我也不是江湖人,求王爺救的其實是兩廣總督高崇,他人就在隔壁住著。」


  宇文偲就像突然給針刺了手指尖,倏地一抖:「誰?」


  公輸拓知道他怕,一個字一個字的鄭重道:「兩廣總督,高崇。」


  宇文偲看向那牆壁,看不穿,難以置信的想,皇上宣見的高崇怎麼能住在這種地兒?


  公輸拓曉得他不信,啪啪,擊掌兩聲,等了稍許工夫,噹噹,有人敲門,他過去把門開了,金鷹和金雀左右護著一個身材魁偉的中年男人,見了他那人恭敬道:「侯爺。」


  公輸拓就挽住他的手拉了進來:「高大人,還不拜見九王千歲。」


  高大人,即兩廣總督高崇,隨著公輸拓來到宇文偲面前,鸚鵡學舌的道:「下官見過九王千歲。」


  宇文偲是了解內情的,前些日子宇文佑接了封奏摺,有人彈劾高崇,說高崇的堂弟高彪做響馬為禍民間,是因為有高崇在背後撐腰他才敢如此肆意妄為,這之前宇文佑已經接到很多奏摺,要朝廷對兩廣一代的響馬趕盡殺絕,宇文佑也曾下令給高崇,可是兩廣一代山多水多,高彪仗著地形熟,一次次逃過高崇帶兵的剿襲,更由最初的一二百人發展成現在的靠近兩萬人,人多勢眾,很多時候官府也拿他沒奈何,於是有人就說高崇在袒護包庇高彪,換句話說,高崇有反骨。


  無論高崇是什麼樣的人,皇上覺著他是反賊,宇文偲覺著自己非但不能救,見他一面都怕受其連累,對高崇的拜見揮手制止:「高大人既然入京就該先覲見皇上然後住在驛館,你既不面聖又不住驛館,這是何道理。」


  他嘴上這樣質問,心裡明鏡似的,高崇住這種地方才安全,這地方偏僻,客人又少,更不會有朝廷大員前來。


  高崇身子直起,眉頭緊鎖,唉聲道:「下官是想面聖的,也不怕一死,可是侯爺說我死的不值,高彪做響馬還不是馬政給鬧的,下官對他勸也勸過剿也剿過,他又不是三歲兩歲的孩子,我說什麼都能聽,所以皇上怪下官,下官著實委屈。」


  馬政,是朝廷規定民間百姓養馬上繳給官府,或十戶一匹,或五戶一匹,不僅要保證馬的健壯,並完成孳息之額。


  馬匹對於軍事的重要不言而喻,但豢養馬匹的負重也是人盡皆知,所以朝廷規定,不打仗時,馬匹就放在百姓家裡養著,一旦動兵,百姓就要把馬匹交到官府手裡,如此,便加重了百姓的負擔,這也是高彪等人當初成為響馬的重要原因,馬是活物,隨時可以發生意外,很多人家為此鋃鐺入獄或是送命,為朝廷養馬已經拖累了窮苦百姓,如此更是民不聊生,高彪為人富有俠義,雖然他自己做了個小吏過著衣食無憂的日子,但見民間疾苦日重,他一怒下帶著鄉人高喊著「反了」,開始了打家劫舍的營生,但他劫的都是那些為富不仁的財主,也還有官府的輜重,為此高崇多次勸過他,他卻以開弓沒有回頭箭為由,越鬧越大,最後驚動了宇文佑。


  宇文偲熟知這裡面的事,怎奈他是王爺,他姓著宇文這個皇族的姓氏,所以他只能替朝廷溢美:「不幫著朝廷養馬,一旦打起仗來,朝廷用什麼來作戰,怎麼保護百姓呢。」


  這話高崇不愛聽:「百姓連養活自己都難,哪裡有糧草來養馬。」


  宇文偲怫然不悅:「高大人,你是朝廷的官,還是兩廣總督,你這樣說話枉負皇恩。」


  高崇是個倔脾氣:「王爺長在皇宮大內,穿的是綾羅綢緞吃的是珍饈美味,哪裡知道民間疾苦,我是朝廷的官,我更是百姓的父母,我不管百姓我做這個官,難道只是替朝廷壓榨百姓的么。」


  宇文偲突然厲聲道:「高崇,你這話可以五馬分屍了!」


  高崇腦袋一揚:「但求一死!」


  兩個人杠上了,旁觀半天的公輸拓適時的開口,用手按低了高崇的腦袋道:「行了,我是讓九王來救你性命的,你別狗咬呂洞賓。」


  高崇咔吧下眼睛,長長的出口氣,沒言語。


  公輸拓又把霍然而起的宇文偲拉著坐下,指著高崇道:「方才我說要王爺救的就是他。」


  宇文偲冷笑聲,端起茶杯慢慢吃著:「本王可沒有能耐救得了高大人,再說,皇上只是宣他回京述職,又沒說要殺他,安遠候小題大做了罷。」


  公輸拓提起茶壺給他續滿了茶,微微笑著:「王爺是了解皇上的,您覺著皇上會留高彪那個禍患嗎?不留高彪,就是不留高崇,誰讓高崇殺不了高彪呢。」


  此言入木三分,高彪是禍患,他堂兄高崇便有同謀的嫌疑,宇文偲繼續吃茶,也不是很渴,不過是以吃茶來掩蓋自己的撲朔迷離的表情。


  公輸拓突然一把抓住他手中的茶杯,朝窗戶努努嘴道:「時辰不早了,我還要回去給母親守靈,王爺倒是答應不答應?」


  宇文偲慢慢搖搖頭:「恕本王無能為力。」


  公輸拓緩緩鬆開茶杯,兀地哈哈一笑:「王爺是想讓孟太妃永遠居住在重陽離宮,永遠過著人犯般人日子么?」


  宇文偲面色一凝,給太后軟禁在重陽離宮的孟太妃,正是他的生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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