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章 兒子要說的是……我想與蘭猗和離。
書房暗藏密室,老夫人吃驚不已,兒子何時悄無聲息的做了這一切呢?
待給公輸拓引著進了密室,猶如武陵人進了桃花源,武陵人看到的是雞犬相聞、良田茅舍、童叟皆樂、平靜祥和,老夫人看到的是一片用真石真木真材實料塑造的地形圖,這片地形圖大到整間屋子,人可以穿行其中,上面不僅僅有山巒河流溝壑平野城郭,還有兵馬將士。
「這!」
一直病歪歪的老夫人突地精神百倍,脫開修箬的攙扶自己奔去地形圖,俯望過去,花草樹木,常開不敗,兵車戰馬,威風凜凜,城有城門,路有寬窄,甚至稼穡,甚至茅舍,此一處老夫人眼熟,用手一指:「這裡,可是京城?」
若是,她覺著兒子這個地形圖不精確,她是飽讀各類書籍的,曉得京城雖是一國之首,卻不是給其他地方呈眾星捧月之勢。
「是,這裡就是京城。」
公輸拓答,他似乎看出母親有疑惑,長臂一伸,往京城旁邊畫了個半弧道:「兒子之所以這樣建地形圖,是忽略了那些不宜作戰和不必作戰之地,這上面的,都是必須奪得且難以奪得之地,比如這曹家老營,不大的一個鎮店,因四通八達,歷來都是兵家必爭之地,皇上派了傅善在其駐守,娘知道傅善打小便是皇上的伴讀,後來一路高升至川陝總督,是皇上的心腹。」
老夫人大致明白了他的用意,但不明白的是:「娘在這個家住了幾十年,怎麼竟不知你何時建了這個密室?娘更不知道你早做著復仇的準備。」
語氣里頗有些悔意,這麼多年,她怨過兒子罵過兒子,今個還打了兒子,且原來兒子一直在養精蓄銳卧薪嘗膽。
公輸拓給金鷹使個眼色,金鷹會意,退出來將密室的門關閉,自己就在書房裡候著。
密室里只剩下三人,公輸拓將母親攙扶著坐在書案後頭那把透雕的交椅上,然後撩起袍子鄭重跪了下來,老夫人想扶,修箬想扶,公輸拓道:「我有話說。」
老夫人就穩穩的坐了,承接了兒子給他磕的三個響頭。
磕頭之後,公輸拓語氣沉重道:「娘,五歲起爹和您將我送到九玄山學功夫,十年後我回來,宇文佑派人當街刺殺我,幸好全叔在我左右,以他之肉身護住了我,那一刻我便明白,即便我能夠忘記百年仇恨,宇文佑他也不會忘記,亦或者可以這樣說,他不會相信我,還有整個公輸家族會忘記,我為魚肉人為刀俎,想活,必須復仇,但為了躲避宇文佑的加害,我不得不粉墨喬裝,聲色犬馬,堪比無賴,於此使得宇文佑放鬆了對我的戒備,我才能活了下來,並用十多年的時間做準備。」
此時,老夫人已經淚水漣漣,使勁拉扯起兒子,邊哭邊道:「傻孩子,你為何瞞著娘呢,讓娘為你擔心了十多年倒在其次,讓娘誤會了你十多年,你讓娘現在情何以堪。」
公輸拓為母親拭淚道:「娘莫怪,這是何等大事,兒子實在怕一旦走漏風聲,兒子一個人死是小,整個公輸家族必然會受兒子的連累,今個我跟您說了這些,是時機已到。」
等了太多年,聽兒子說時機已到,老夫人歡喜得只看著兒子笑著流淚。
修箬那廂也哭得滿臉淚水,噗通跪在公輸拓面前:「侯爺受我一拜。」
公輸拓伸手相攙:「姨娘請起。」
他突然改了口,修箬有點意外,還帶著些許的害羞。
原來,修箬非是旁人,而是老侯爺的妾侍,她本是個罪臣之女,家在嶺南,家遭變故后給恰巧待帝出巡的老侯爺搭救,兩個人漸生情愫,聽了公輸家的故事後,她當年為了報答老侯爺的恩德,回來京城后就以秀女的身份進了宮,想刺殺先皇帝,事敗,幸好能夠保全自己,卻因先皇帝喜歡她,遭到現今的太后當年的皇后和一干妃嬪的嫉妒,九死一生,身體已殘,不能生養,甚至不能行女人之本分。
後來,她給外放出來,老侯爺納她為妾侍,老夫人也感念她的大義沒有反對,但修箬覺著她是宮裡頭出來的,嫁給老侯爺怕宮裡頭的人懷疑到什麼,於是自願成為老夫人的貼身婢女,數十年為公輸家鞠躬盡瘁,老侯爺臨終時交代老夫人,修箬是妾,按規矩她生前死後牌位不能入宗祠,但老侯爺希望老夫人做主,等修箬百年後,將她的牌位放入宗祠,且把她的大義之舉告訴公輸家的後人。
有這番淵源,她在公輸家的地位就特殊,公輸拓尊重她,名義上她是奴僕,身份卻比很多主子還尊貴,公輸拓今個稱她為姨娘,修箬忙道:「大事未成,侯爺不可大意。」
公輸拓明白,出了這間密室,他仍舊喊修箬為姑姑。
然後,三人坐下來前前後後里裡外外的說了很多,兒子有神機,老夫人一一贊同,只是最後公輸拓說道:「還有一事請娘准許。」
老夫人此時病也好了大半,眉眼含笑道:「我兒快說,娘都答應。」
公輸拓眸光閃爍,一點點的遲疑,雙手也在暗中攥緊了,一絲絲艱難。
老夫人正色道:「只要是為了報仇雪恨,哪怕你想殺了娘都可以。」
公輸拓挽住母親的手:「兒子籌謀了這麼久,就是不想公輸家任何一個出事,兒子要說的是……我想與蘭猗和離。」
「和離!」老夫人與修箬,幾乎同時驚呼出口的。
老夫人續問:「你這又是為了那般?」
公輸拓直言:「兒要報仇,不想連累無辜。」
老夫人眉頭一擰:「狐氏為你的妻,怎說是無辜。」
公輸拓內心焦灼,他不舍蘭猗,又不得不舍:「當日我娶蘭猗是皇上逼迫,這個娘你知道的,其實,其實我與蘭猗至今未行夫妻之事,她不算我地地道道的妻。」
至今未行夫妻之事,老夫人之前猜測過,後來還以為兩個人已經入了正途,此時捶腿道:「我兒糊塗,你與蘭猗和離,豈不是更讓皇上懷疑。」
公輸拓思量下道:「兒子有辦法。」
老夫人見他鐵定的樣子,一時間都不知該怎麼勸了,忙望向修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