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章 送秀兒出城只有一個法子,那就是通過鏢行。
張顯榮請了太后的懿旨回來,往漏月庵搜查秀兒未果,想回宮復命,那副統領卻道:「大人回宮耽擱了一段時辰,怎知那劉秀不是從漏月庵跑到別處躲起來了。」
他之意,安遠候府何其大也,已經搜過的,還應再搜。
這個張顯榮也想到了,但區區一個劉秀很難扳倒公輸家族,但卻極有可能為此而得罪公輸拓,本打算敷衍了事,偏偏這個副統領急於居功,又給蘭猗羞辱過,所以要把侯府重新搜一遍,張顯榮只好同意,隨即傳令下去。
於是,整個安遠候府開始新一輪的雞飛狗跳。
張顯榮和那副統領站在前面的院子里等著各路人馬的彙報,剛好看見妙嫦帶著幾個小尼姑往大門口而去,妙嫦是坐在轎子里的,小尼姑們隨在轎子下,那副統領眼珠一轉,對張顯榮道:「待標下過去搜一搜。」
張顯榮手一擺:「漏月庵見過的。」
他們去時,妙嫦素日一樣的盤腿打坐在木榻上誦經,秀兒和凈凡凈塵等幾個小尼姑圍在她身邊,一溜光頭,誰都沒在意。
副統領佞笑道:「可那什麼水月居士的轎子卻沒搜過,說不定人就藏在裡面。」
言罷不等張顯榮下令,他就騰騰的跑了過去,喝令轎夫停下轎子。
轎夫唯有遵命,妙嫦在轎子里輕聲問:「怎麼了?」
凈凡外頭答:「稟居士,這位大人說要搜搜您的轎子。」
妙嫦誦了句阿彌陀佛,吩咐凈凡打開轎簾。
那副統領似乎起了疑心,偏頭逐個去看幾個小尼姑,秀兒抬手蹭了蹭面頰,以此而用袖子遮擋住半邊臉,心懸到了嗓子眼,凈凡那廂臉一沉,呵責副統領道:「施主請自重。」
副統領不好意思的吸吸鼻子,收回目光,隨後伸長脖子往轎子裡面看,距離妙嫦過於近,妙嫦大囧,隨之羞惱,抬手就是一耳刮子,並罵道:「登徒子!」
那副統領給她打了個措手不及,想發作又念著她是公輸拓的姐姐,唯有捂著臉退後,橫豎轎子裡面也沒看見有其他人。
重新起轎,吱吱呀呀的從西側門抬了出去,然後在門口換了馬車,馬車大,秀兒隨著凈凡幾個小尼姑齊齊上了去,車夫喊了聲「駕」,秀兒漸漸的鬆了口氣。
按著蘭猗事先交代的,秀兒在街上下了車,然後重新雇了輛馬車,一路急行的來到了衛沉魚的家。
這位名滿天下的風塵女子卻不像一般姑娘委身在青樓,她有自己的府邸,據說還是公輸拓出資建的,等秀兒到了衛家時,看著那闊大的宅院,油然而生感慨,一個妓nv如此大的派頭,這世道可真是笑貧不笑娼啊。
其實衛沉魚只賣藝不賣身,當年她成為孤兒,給娼家收養,本就麗質天成,經過鴇母的悉心調教,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更兼歌舞,而王孫公子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大多都為了她的才華,她的詩詞歌賦獨闢蹊徑,不奔放不婉約,娓娓說事,如同耳語,語言樸實,婦孺皆懂,雖是風塵之作,卻有洗盡鉛華的明凈,坊間傳唱,廣為人知。
認識公輸拓后,公輸拓做主把她帶離了青樓,因為老夫人的反對沒能娶回家裡,就給她建了宅院,買了男用女僕,公輸拓常來常往,偶爾她也見一見王公貴族官宦富賈,所以,縱然這府邸叫衛府,其實也還是另外一種青樓。
秀兒感慨完,拿出銀錢打發走了雇的馬車,來到衛家大門前,抓起門環敲門,不多時出來個鬚髮花白的老門房,錯愕的望著她,稍後笑眯眯的道:「師父走錯地兒了罷,這是衛姑娘的家不是廟宇。」
尼姑與妓nv彷彿南與北、東與西。
秀兒下意識的摸摸光溜溜的腦袋,還是止不住心酸,既然裝尼姑,那就貫穿到底,怕露餡節外生枝,於是合十道:「阿彌陀佛,小尼是安遠候府漏月庵的,請見你家主人,煩勞施主代為通稟。」
安遠候府有家廟,老門房當然知道,更知道公輸拓是這裡的常客,便讓秀兒稍等,他進去通稟衛沉魚了。
有一會子,老門房轉回,身後跟著個小姑娘,這是衛沉魚的貼身丫鬟碧月,見了秀兒,碧月屈膝施禮,然後道:「師父跟我來。」
進了門,秀兒一路驚詫於衛家的富麗,過了二門又過了垂花門,來到后宅,發現一片銀杏林中立著二層小樓,舉目看,樓上一女子正望下來,秀兒猜測,這應該就是如雷貫耳的衛沉魚。
進了小樓,聽樓梯上徐徐有腳步聲,踏……踏……
醉人心脾的幽香帶下來一位氣度雍容姿態慵懶的女子,秀兒以佛家之禮道:「落難之人,請衛姑娘收留。」
衛沉魚鬆開提著裙子的手,上下把她打量番,柔柔一笑:「侯爺讓你來找我的?」
秀兒遲疑下,說了實話:「非也,是少夫人讓我來找姑娘的。」
衛沉魚突然想起萬寶樓遇見的蘭猗,自己與那位公輸少夫人從無來往,因為公輸拓,彼此似乎還有些敵意,是以聽聞是蘭猗讓她來找自己的,衛沉魚倍感蹊蹺,讓碧月給秀兒看座看茶,之後屏退所有人,秀兒也就毫不保留的說了發生她身上的事。
衛沉魚靜靜的聽完,輕輕道:「你們少夫人倒是個伶俐人,曉得我這裡御林軍不會來搜,只是我能收留你一時,卻無法保護你一輩子。」
秀兒道:「少夫人說,她找機會送我離開京師。」
衛沉魚點點頭:「行啊,那你就留下來罷,不過我實在好奇,你家少夫人,她有什麼法子能把你安然送出城去。」
御林軍未能搜到人犯,接下來的規矩必然是在城門口死防嚴守。
其實,秀兒何嘗不是好奇呢。
甚至連老夫人都好奇。
唯獨蘭猗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送走了秀兒,御林軍也撤了,她過來上房同老夫人商量,送秀兒出城只有一個法子,那就是通過鏢行。
「鏢行?」
老夫人納悶的看著她,鏢行歷來保護的都是僱主的財物,沒聽說托鏢有託人的。
蘭猗慧黠一笑:「媳婦已經盤算好了,應該萬無一失,只是媳婦乃女流,不便去找鏢行,所以想請大哥打點這樁事。」
提及公輸措,老夫人突然臉色一凜,搖頭:「非但不能讓他去辦這樁事,還要死死的瞞住他。」
蘭猗一愣,大感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