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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9章 大姑娘是身在曹營心在漢

  (鄭重聲明,此處開始,將大小姐麗姜的名字改為妙嫦,二小姐幼嫦的名字改為媚嫦,影響大家代入,抱歉,幸好姐妹二人的故事只是開頭)

  松柏林,漏月庵。


  鐘磬不鳴,梵音不聞,周遭靜的恍若不在人間,偶爾掠過的鳥雀方讓人感覺身還在紅塵。


  鄭氏派來的小丫頭轉悠半天,沒發現一個人出來,也就只好回去復命了。


  小丫頭剛走沒多久,庵門吱呀推開,走出來穿著海青的妙嫦,她身側跟著兩個小尼姑,十五六歲的光景,一個叫凈凡另個叫凈塵,凈凡相對穩重些,凈塵機靈又活潑,指著鄭氏那個小丫頭走遠的方向撇撇嘴:「居士何必怕這個小賤人。」


  妙嫦從袖子里伸出枯瘦如柴的手,取過凈凡拿著的一幅畫緩緩打開,因常年食素,她的臉色比這紙張好看不了多少,眼睛盯著畫看,淡淡道:「大嫂子那人素來多事,還是不要招惹她的好。」


  雖然深居簡出,對於家裡的形勢她還是了解的,公輸拓世襲侯爵卻聲色犬馬,公輸措為人就八面玲瓏做官就官運亨通,而鄭氏是個擅於鑽營的人,之所以經常撇下自己的婆婆不理而經常往二房來給老夫人請安,還不是因為這個家是由老夫人做主,今個鄭氏讓人來窺視自己,妙嫦清楚是為了什麼,將手中的畫遞過去囑咐兩個小尼:「小心著。」


  凈塵一把將畫搶在自己手裡,大咧咧道:「居士放心,這麼久不是好好的么。」


  凈凡到底謹慎些,回想起遇到蘭猗時不經意掉了畫,她道:「這幅畫少夫人曾經看過。」


  妙嫦的手像給炭火燙到,一抖,縮回袖子里,蹙眉問:「這是怎麼個話?」


  於是凈凡便把過程對她敘述了一遍。


  妙嫦凝神看著面前的松柏林,陽光從樹木枝葉的間隙投下,零零碎碎像是撒了滿地的紙屑,弟弟新娶的這個夫人長的超凡脫俗,倒不像是個喜歡生事端的,卻不可不防,老話講「人不可貌相」,念及此,她把畫從凈塵手中拿回道:「今個不送去了。」


  凈塵不明所以:「昨兒可是同沈先生說好的,您重新畫一幅,我們再送給他看,為何不送呢?豈不是讓沈先生白等。」


  凈凡呵責凈塵道:「居士說不送就不送,你成日的嘮嘮叨叨,七老八十一般。」


  妙嫦已經折回庵內,她素來就是沉默寡言,所以當下也不多解釋,進去禪房后還把畫藏了起來,又將另外幾幅一把火毀屍滅跡,拾掇差不多了,她就端坐在木榻上誦經,日光從薄薄的高麗紙透入,落在她清秀的面龐上,頭上的觀音兜是薄紗的,可以看見那濃密烏黑的頭髮,人過三十,依然如十七八歲的小姑娘一樣,肌膚細膩,眼角不見一絲細紋。


  半晌,她連眼睫毛都不曾動一動,就連凈凡和凈塵進來給她重新換上燃盡的檀香,她也渾然不覺般。


  這樣一坐就坐到晌午,凈凡再次走入禪房,合十道:「居士,該用飯了」


  妙嫦緩緩睜開秀目,微微點了下頭。


  凈凡就過來攙扶她下了木榻,突然,隱約傳來凌亂的腳步聲,須臾是翠喜挑起月洞門的珠簾,妙嫦知道,是母親來了。


  來的不僅僅是老夫人,還有鄭氏,甚至也有蘭猗,當然少不了日夜陪伴老夫人左右的修箬,而老夫人後頭的燕喜和巧喜各自拎著個食籃,飯菜的香氣從竹籃的間隙襲了過來。


  妙嫦以佛家之禮見過母親,老夫人過來握住她的手,然後憐愛的替她正正頭上的觀音兜,藹然道:「娘讓廚房做了幾道你愛吃的素菜。」


  妙嫦不喜言笑,此時面對母親仍舊綳著臉:「謝謝娘。」


  修箬讓燕喜和巧喜把籃子里的菜逐個的端了出來,放在木榻上的小几上,藉此機會,她眼睛四處掃了下,沒發現什麼不妥,她鬆了口氣。


  而鄭氏,打一進禪房就賊眉鼠眼的四處看,也沒發現什麼異常,有些失望,正懊喪,突然看見旁邊那張八仙桌上放著筆墨紙硯,她得意一笑,提起筆來煞有介事的在虛空中劃了下,陰陽怪氣道:「大姑娘何時喜歡寫詩作畫了呢?」


  老夫人眉頭一皺。


  妙嫦動動嘴角算是笑了:「怎知那不是抄寫經書用的。」


  老夫人眉頭一松。


  鄭氏將筆擱在翡翠筆架上道:「今個在竹林見著大姑娘時,大姑娘不是說去畫竹子么,還以為這些是為作畫所用,依著我看,大姑娘是身在曹營心在漢。」


  一般人搬弄是非都是在人後,鄭氏卻毫不留情的當著這麼多人讓妙嫦難堪,而妙嫦本就不擅言談,更明白她這句身在曹營心在漢在暗指什麼,當下臉色漲紅,無言以對。


  不單單是她,所有人都明白身在曹營心在漢是暗諷妙嫦耐不住寂寞,大抵要紅杏出牆了,於是都為妙嫦捏把汗,而老夫人臉上更是濃雲密布。


  瞬間,禪房內鴉雀無聲。


  蘭猗本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看妙嫦給鄭氏欺負得可憐,她挺身而出:「大姐姐也並非剃度出家了,怎麼就不可以寫詩作畫呢,更何況寫詩作畫本就是陶冶性情之所為,從古至今,詩僧畫僧不勝枚舉,哪個不是萬古流芳。」


  一番話,讓妙嫦感激的看了看她。


  一番話,讓老夫人微微釋懷。


  一番話,讓鄭氏的眼中陡然生出敵意,卻也沒有同蘭猗爭執,還附和著:「是這麼個理兒,大姑娘的氣節就如同那青竹,年紀輕輕守了寡,一心禮佛,不為塵世所干擾。」


  修箬習慣了做和事佬,忙道:「再不吃飯菜就涼了,涼了飯菜倒不打緊,可別涼了老太太這為娘的心。」


  凈塵眼珠嘰里咕嚕一轉,過去絞了條濕手巾過來給妙嫦擦了擦手,然後扶著她往木榻上去坐。


  鄭氏狠狠的剜了眼蘭猗,曉得人家這是在報仇呢,這小女子看上去沒那麼簡單,以後可得小心提防了。


  修箬那廂還給老夫人拿了雙筷子,老夫人就對女兒道:「來,娘陪你吃。」


  娘倆就有說有笑的吃了起來,鄭氏不甘心的在禪房裡溜達,忽然發現靠牆處有些紙灰,分明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給銷毀了,她如獲至寶,大聲高喊老夫人過來看。


  老夫人心一沉,偷著罵了句「這個愛生事的」,不得不走了過去。


  鄭氏指著地上的紙灰問妙嫦:「大姑娘在房裡燒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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