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4章 繁華成煙雲（2）
這些時日玥兒在京城跟將士和百姓們一起作戰，城裏幾乎沒人不識她。
玥兒眼眶濕潤，她下了車，騎上一匹白馬走到隊伍最前，向兩邊的百姓揮手，那些百姓想要上來向她行禮，但被守在路邊的禁軍攔住。
“太妃娘娘，您留下來吧——”
“是啊，太妃娘娘，您不要走——”
有人糾正道：“不，她不是太妃娘娘，她真正的身份是冉姑娘！”
也有人夾雜不清：“什麽冉姑娘，明明是小花魁！”
“不管她是什麽身份，反正俺就認她是太妃娘娘！”
此時皇宮北門城頭站著一個年輕人，他目視玥兒的馬車緩緩離去，臉上滿是複雜的表情。
這年輕人身穿一襲淡青長衫，腰間係著一條寬大的玉帶，他望著城下雙眉緊鎖。
此人正是九皇子肇駒。
文吉站在肇駒身後，他問了一句：“殿下，冉姑娘這麽走，是不是太招搖了？”
肇駒瞥了文吉一眼。
“文大人，我聽說你是受到冉姑娘的賞識和提拔，才有今天的位置？”
文吉躬身一揖。
“不錯，冉姑娘是在下的伯樂。”
他這麽說，是將自己當作千裏馬。
肇駒冷冷一笑，問：“既然她是你的伯樂，那今天大臣們都去城外送冉姑娘，你怎麽不去？”
文吉覺得肇駒這話冰冷，忽然打了個寒顫。
“那、那是因為殿下有吩咐，臣不敢擅自離開。”
肇駒輕輕一笑，不再理會。
文吉覺得背上忽然生出一股涼意。
肇駒遠遠望著玥兒馬上的背影，她在視野裏逐漸走遠，隻剩一個小紅點，不禁悵然若失，心裏暗暗念道：“冉姑娘，對不起，我這樣做是迫不得已，如果能回到從前，我一定不會如此選擇！”
這一刻，玥兒忽然有所感應，她轉過身向北門城頭眺望。
肇駒看到玥兒用紅袖朝自己招了招手，他心情一陣激蕩，也舉起手向她一揮。
可惜肇駒看得見玥兒，玥兒卻看不見他，因為北門城樓背著陽光，隻有一片陰影。
玥兒揮揮衣袖，是向京城作別。
繁華成煙雲。
往事不堪留戀。
其實玥兒已不恨肇駒，就算她容顏未毀，兩人也不可能在一起，因為她曾是太上皇的妃子，盡管她這妃子有名無實，但名份已定，當肇真說出要跟玥兒一起走的時候，大臣們堅決反對，如果肇駒要跟她在一起，肯定更反對。
現在的玥兒，對肇駒還有一份感激，因為他平反了冉家的冤案，她來京城的目的，不正是為此？現在心願已了，她此生已無憾。
大風城經過這幾日的清理和修繕，已恢複了一些樣貌，街道也清掃出來，隻是街道兩邊的房屋完全受損，不知要多久才能重新建起。
藍天下遙望宮城，宮城千瘡百孔，但依然屹立。
玥兒有些心酸。
一年前當她來到這裏，還是個身懷冤屈的青樓少女，一年後卻已名動天下，隻是這些都變成浮雲，轉眼就要消散。
街邊一側有女子在人群中呼喚。
玥兒仿佛聽見她叫的是慕容姐姐和玥兒妹妹，不禁轉頭望去。
隻見人群中一男一女在拚命往裏擠，男子是個頭發花白的黑衣老者，他手裏拿著一把折扇，似乎在表明身份，那女子是少婦打扮，看不清麵目，守在路上的禁軍用力攔住兩人不讓他們進來，那女子已有身孕，還是用力擠，禁軍們出手有些顧忌，被她一下衝進來。
慕容七兒眼尖，一眼看出那少婦是誰。
“不要攔她，放她進來——”
聽到這命令，禁軍有些驚異，但他們沒再去拉那少婦。
這時玥兒也看清了那少婦的臉，不禁吃了一驚。
“詩琴姐姐？”
眼前的少婦竟是當初在霜葉館一起爭奪小花魁的史詩琴，史詩琴是個大才女，她是蘇大學士的弟子，也是醉香居老鴇瑩瑩姐花重金培養的女兒，詩文和琴曲俱都一流。
眼前的史詩琴已經沒了爭奪小花魁時的氣質，她身材已變得臃腫，但臉龐還是十分精致，她的肚子凸出，懷孕了六七個月的樣子。
史詩琴十分激動。
“慕容姐姐、玥兒妹妹，我、我終於見到你們了！”
玥兒眼角濕潤，她下了馬。
“琴兒、琴兒，你還好麽，大京軍打來，你是怎麽脫險的？”
史詩琴哭道：“玥兒妹妹，姐姐運氣好，大京軍還未打來時，周公子就帶著我離京去江南了，我們躲過一劫，這兩天聽說大京軍被徹底打敗，所以又回來！”
玥兒唏噓不已，當初小花魁比試，她們一共是四位少女，還有一位朱梓怡，不知去了哪裏。
慕容七兒問：“周公子，是哪位周公子？”
史詩琴一指人群中那個黑衣老者，一臉驕傲。
“那就是名滿天下周閶周公子，他可是蘇大學士和歐陽大人最推崇的才子。”
玥兒依稀聽到過這位周閶周公子的大名，他似乎寫過很多風花雪月的詩詞，但玥兒一句也不記得，她一直以為這是個風流倜儻的少年公子，沒想到是位年近五十的老人，想來這是位多情的公子，他替史詩琴贖了身。
慕容七兒問：“妹妹，你嫁給周公子了嗎，他給你什麽身份？”
史詩琴點點頭，一臉幸福。
“是啊，周公子娶了我，他說我會是他娶的最後一個小妾。”
慕容七兒瞥了一眼那位周老公子，看他的衣服上打了補丁，顯然已經落拓，看史詩琴現在的穿戴，頭上一件飾品也沒有，衣衫也是打滿補丁的粗布衣，顯然過得很不好。
玥兒在心中搖頭，當小妾的女子都苦命。
慕容七兒讚了一聲。
“琴兒妹妹，你讓姐姐好生嫉妒，能嫁給周公子，這是多少女子做夢都想的事！”
史詩琴點著頭，朝身後招手，那些禁軍沒再阻攔那位周閶周老公子，他朝玥兒等人走過來，欠身行禮。
慕容七兒看到這位周老公子身材修長、麵容清矍，雖然年紀大了點，但年輕時應該風流倜儻、才貌俱佳，想想史詩琴最後有這樣的歸宿，也算說得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