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無為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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肇恒深深一揖。
“小王隻是要姑娘明白我的心意，說句不敬的話，父皇風燭殘年，經曆這次政變，身體每況愈下，每晚都要起床如廁三兩次，您就算現在進宮立馬懷上皇上子嗣，也不可能將一位幼子扶上位，沒有子嗣，即便坐上皇後寶座還是會被人欺負。”
兒身子發抖，但肇恒講得確實有理，她不是沒想到這一層，而是不敢想。
看到兒不語，肇恒又伸出雙手張開懷抱，但這次他不敢靠近。
“兒姑娘，您果敢剛毅，小王謹慎，我們在一起肯定取長補短、珠聯璧合，剛才您說等個一年半載父皇消氣，可萬一等不及怎辦，當初小王和娘娘相見，不就是要給您一個承諾，難道我這個承諾還不夠真心，還不能打動您？”
“殿下，您，您是什麽時候有這個念頭？”
“早已有之，從姑娘在宣德門上敲鍾的忠勇，小王就怦然心動，待到今日一見，更加堅定此意。”
兒退後兩步，麵有驚慌之色。
“不，不，我覺得這樣做是無恥！”
“這叫無恥麽，難道喜歡一個五十多歲老人就不無恥了？”
兒搖頭道：“不行，這件事我不會考慮！”
肇恒以為兒害怕父皇知道，便雙手一抱拳。
“姑娘不必馬上回複，但小王這顆心放在這裏，您若答應，小王可以立下誓言，絕不敢辜負！”
肇恒這麽說，是再次表明誠意，但兒心頭一陣混亂。
“您，您這話要是讓皇上知道了，是大逆不道！”
“是，但小王說的是實話，姑娘您一定要好好想想。”
肇恒的臉上帶著微笑，覺得自己這個提議沒人可拒絕。
“殿下不必再說，請回吧，這件事我、我是不會考慮的！”
肇恒點點頭，嗬嗬一笑，他能看出兒的糾結之意。
“好，那小王現在告辭，希望姑娘改變主意！”
看著肇恒在臉上戴好偽裝拉開門走出去，兒呆呆站在廳中。
兒明白，自己要去的是個什麽地方，如果她踏進去，可能萬劫不複，但如果不進，冉家的冤案將永無昭雪之時。
門外腳步聲遠去。
夜色又闌珊。
肇恒以為自己悄悄來霜葉館見兒之事無人知曉，卻不知他的行徑早有人看在眼中。
暉王府。
一間閣樓上還亮著燭光。
一位白眉老者坐在窗口遙望天際。
這老者一襲玄色長衫，他一手握著一支拂塵，另一隻手上把玩著一串流珠，那串流珠頗長，有三十六顆。
有人敲門，老者喚了一聲進來。
進來的是個年輕人，他的長相有些醜陋，鼻子微微塌陷，這人不是別人，正是三皇子肇愷。
肇愷進來後朝老者一揖。
“鏡先生，剛才小王得到消息，太子私自出了東宮，往霜葉館去了。”
那鏡先生拂塵一掃，拉上窗戶，責怪地看著肇愷。
“殿下，您忘了老朽的教誨了麽？”
肇愷一怔。
“先生一直教誨，做人應該無為，但無為不是無不為嗎？”
“老子曰，不行而知，不見而名，不為而成！殿下您還沒有參透嗎？”
肇愷垂下雙眉。
“是，小王錯了，小王再不打探任何與立儲有關的消息。”
鏡先生點點頭。
“不光是立儲有關，所有消息都不必知道。”
“先生，這是為何？”
“殿下請想，您母妃在宮裏的地位，比得上舒賢妃她們嗎？”
肇愷搖搖頭，他的母妃是淑妃，淑妃不擅心機，在宮裏連莊妃、惠妃都不如。
“殿下，您的才華、相貌、心機，哪一樣比得過太子，別說太子，就是王、信王您比得過嗎？”
肇愷有些羞愧，隻有搖頭。
“既然這樣，您憑什麽去爭？”
“是，學生明白了，以小王的資質，任何爭都是爭不贏的。”
鏡先生嗬嗬一笑。
“殿下，您又錯了。”
“請先生指教”
“殿下還記得老朽跟您說過，古時漢文帝劉恒的故事？”
“記得，劉恒開創了文景之治，乃是一代明君。”
“不錯，但你知道劉恒是怎麽當上皇帝的？”
肇愷搖搖頭。
“先生說過，但小王忘記了。”
“劉恒當初是個沒用的代王，他仁厚而膽小，其餘皇子皇孫都有自己勢力，可最後他卻成了皇帝，何故，乃無為也！”
肇愷若有所思。
鏡先生又道：“當今朝廷，林誠勇、郜銘等等，都不是殿下的人，去巴結攀援您都做不到，還談什麽爭權，皇上喜歡長相英俊的皇子皇孫，所以殿下越靠近皇上，他就越討厭您，是不是？”
“不錯，但小王我無為就有為了嗎，天上難道會掉餡餅？”
肇愷有些沮喪。
鏡先生捋著胡須嘿嘿一笑。
“殿下，您還是沒有領悟到無為就是無不為的真諦！”
“此話怎講？”
“殿下不爭，就不會有紛爭，殿下不怒，就不會結仇怨，殿下相貌不俊，就不會有嫉妒，而殿下無知，反而是出淤泥而不染，若時機一到，殿下豈不是又一個代王劉恒？”
肇愷豁然開朗，他向鏡先生深深一揖。
“先生所言如醍醐灌頂，小王一定銘記在心，再不敢忘！”
鏡先生捋著胡須。
“老朽近日夜觀星象，發現紫薇星動，掐指一算，殿下的時機即將到來，到時您想推脫都推脫不了。”
肇愷一顆心砰砰直跳，他知道紫薇星動與帝王易位的有關。
“先生，最近宮裏不是已經出了大事，還會出事？”
“不，之前隻是紫薇顫動，那代表國祚有動，果不其然，皇後和元妃鬧得夠大，但這次不一樣，是有重大改變，天機不可泄露，老朽言盡於此，殿下好自為之吧！”
“是，多謝先生教誨！”
肇愷躬身退出。
窗外，月色正朦朧。
汾州。
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風沙，將加固城防的工期拖延下來。
那位陪肇真來的霍大人，到了汾州便一病不起，這倒也好，肇真和慕容胥做事完全沒人掣肘，這也是郜太尉和柳開俊始料未及。
和並州訓練百姓練兵、汾州修築城防不同，其他潞州、沁州、陳州等幾座城池沒有動靜，他們都覺得蘇大胡子和信王是吃飽了沒事做。
即使起了風沙，慕容胥和肇真也沒閑著，他們一邊向幽州及附近派出斥候探子，一邊指揮將士和百姓製造羽箭，這兩天造出數萬枝羽箭。
慕容胥還召集所有軍官學習防禦和指揮，肇真也加入其中，他天資聰穎，很快便對城防調度有了了解。
眾將士看到信王殿下都認真學，都不敢怠慢，隻有麻廣和曹邦傑倚老賣老，覺得這些都是常識，結果肇真大怒，下令打了兩人四十軍棍。
肇真帶來的禁軍大多是工匠，郜太尉是沒按好心，但慕容胥卻派上大用場，因為這些禁軍工匠心靈手巧，慕容胥拿出圖紙讓他們造小投石機，他們幾十人一組，居然兩天就造出好幾架來，這些小投石機三四個人就可以搬動，而且威力也不小，可以投擲一些靈活的東西，比如燃燒的木彈火球。
除了投石機，還有一種防禦器具叫滾釘板，這是防禦騎兵、減緩騎兵衝擊力的利器。
慕容胥想的是，如果並州一旦開戰，這些東西可以送到並州去加強防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