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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第125章===

  第125章 第125章===

  125

  “這……”


  各家對視一眼,他們也處置不了張家啊,要處置張家,也得是家主出麵。


  這時,王蓮生來了。


  這種局麵,他作為家主不出麵,自然是不行的。


  “小石頭,你這脾氣啊還是這麽剛烈。”


  小石頭是李石的乳名。


  這種時候,家主突然稱呼他乳名,為了什麽,不言而喻。


  李石不說話,陰著一張臉看著王蓮生。


  一旁,那十幾具屍體旁邊圍了不少人,都是死者的家眷,其中少不得有些女眷,哭哭啼啼。


  而再遠一點的地方,都是堡內的居民。


  這些人裏,有些是當年跟著老家主一起退隱到這裏的人的後裔,有些是這些年陸陸續續遷徙進來的普通百姓和佃戶。


  還有些則是花了代價進來尋求庇護的人們。


  大戰方罷,自然要過來關心一二戰局。


  場上的人太多,而李石態度強硬,這讓場麵一時變得極為棘手。


  “李石,你這是什麽態度,家主跟你說話,你沒聽見?”王蓮生身邊一個老者嗬斥道。


  此人是韓家的人,用李石的話來說,也是家主的走狗。


  大抵是明白這次確實是張家錯了,所以這老者喝斥的聲音,頗有些尷尬的意味。


  若是換做平時,王家堡講究尊老敬長,長輩對小輩天然就有居高臨下的壓製,老者喝斥的口氣可不是這般。


  李石抹了一把臉上的血,冷笑道:“讓我說什麽?說張家就該怯戰逃跑,他們做得沒錯?這些人就該死?!死了人,為什麽死,總該給個交代,難道就讓人枉死了?堡裏的規矩可從不是這麽來的。”


  道理其實誰都明白,但家主怎麽可能處置張家人?

  張家那是家主的心腹,堡裏另一股守衛力量,就握在張家人的手裏。處理了張家,等於是家主自斷臂膀。


  若是平時也就罷,這種時候,他怎麽也不可能斷掉自己的臂膀。


  王蓮生笑容僵硬,斟酌著說辭:“他們到底和羅刹人第一次交手,會懼怕也是正常……”


  李石分外不客氣打斷他道:“意思就是我帶的人不是第一次和羅刹人交手,他們這些人就不懼怕……”


  他指著那些慘死的人。


  “他們也懼怕,可為了堡裏的老弱婦孺,都英勇地對羅刹鬼進行還擊。家主您就給句明話吧,張家的人你到底是處置還是不處置?”


  一時間,所有目光都看向了王蓮生。


  人的天性就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可如今李家擺明了不給個交代,以後關於守衛的事,人家就不管了。


  羅刹人剛才退去,在這裏吃了這麽大的虧,指不定回頭還要來報複。


  若無人守衛,王家堡壘哪還是什麽堡壘,不過是個看似堅固的實則脆弱無比的烏龜殼,那他們這些人的安危,又該如何?

  於是場上大多數的人都變了,看著家主的目光,隱隱帶著埋怨。


  難道張家人,就比他們這麽多人的安危還重要?


  ……


  張廣浩是張家家主的幼子,素來深受父親寵愛。


  張家附庸王家,自然和李家是對頭。


  他和李石是同輩,李石的武藝在同輩青年中是最好的,年紀輕輕就做了李家年輕一輩的教頭。


  以至於張廣浩尤為妒忌他。


  為了和其分庭相抗,張廣浩也特意讓父親把手下的護衛分了他一隊領著,甚至李石帶人守堡牆,他便也占了個位置。


  卻平時從不認真守衛,隻為了給李石添堵。


  此時他垂頭喪氣地站在一旁,臉上還帶著傷,像條落水狗,哪還有平日的意氣風發,以及和李石做對時的猖狂得意。


  他父親張家主的臉色也格外凝重,看著王蓮生的目光隱隱帶著乞求。


  王蓮生的臉色也不好看。


  他倒不是不想處置張廣浩,可處置了張廣浩,跟著他跑的那群人也得處置。


  那群人裏大部分都是張家子弟,有些是堡內其他人家子弟,張廣浩都是個紈絝,跟他玩在一起的人,即使不成器,也多是各家子弟。


  用白話裏講,背後都有人,在王家堡這片地麵上,算是‘衙內’的一群年輕人。


  牽一發而動全身,他怎麽處置?


  “倒也不是不能處置,”王蓮生略微斟酌,笑道:“你看要不這樣,所有逃跑之人,全部罰二十軍棍可好?”


  李石咬牙冷笑:“這麽多人命,二十軍棍?家主還是照著堡裏規矩來吧。”


  一聽說堡裏的規矩,圍觀的人群裏,有些人不明所以,有些人當場色變。


  別看王家堡是個小地方,偏居一隅,可當年各家的家訓都是按照軍中的規矩來的,當初老家主定下的堡規,自然也是按照軍中的來。


  而逃兵,當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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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家小兒,你別得理不饒人!”張家主厲色道。


  而張廣浩當場癱軟在地,若不是身邊有人扶著,恐怕就要出個大醜。


  李石冷笑:“我怎麽得理不饒人了?堡裏本就是這規矩,規矩針對所有人,也不是針對哪一個。若當逃兵無需付出代價,今日他張廣浩可以跑,明日我李石也可以跑,以後


  “你——”


  一旁有不少李家手下的守衛,都是剛從城樓上才下來,有些人身上帶著血,有些人灰頭土臉的。


  “那還守個蛋,我

  也怕,我以後也跑!”


  “都跑吧!”


  說著,這些人還把手裏的刀和弓箭紛紛往地上扔。


  見此,眾人紛紛變色。


  王蓮生也變了臉色。


  眼見局麵僵持成這樣,一陣咳嗽聲突兀地響起。


  人群從中間分開,一個拄著拐杖被人攙扶的老者走了出來。


  這老者已經十分老了,發須皆白,身體看著也不太好,病怏怏的。


  卻讓在場許多人都整了顏色,紛紛叫道‘大叔公’、‘叔爺爺’。


  這老者姓王,也算是王家嫡係。


  是王蓮生父親的胞弟。


  他算是他這一輩年紀最長的,輩分和地位也是最高的,久而久之都以大叔公為稱呼。


  “叔叔,你怎麽來了?你不是病著。”


  大叔公咳了一聲,意味深長地看了王蓮生一眼,道:“我要是再不來,這都亂套了。”


  “叔叔……”


  王蓮生諾諾不言,有些不甘地垂下眼眸。


  大叔公沒再看他,轉向李石斥道:“你這小石頭,越大越倔驢脾氣。行了,你先回去,那些亡人放在這裏也不合適,先回去給人辦喪事。”


  “叔爺……”


  大叔公咳了兩聲,疲憊地揮了揮手:“行了,這裏你輩分最小,沒你說話的地方,聽叔爺的話回去。”


  “還有你們,”他麵向那些扔了刀槍的守衛,“你們也都回去,在這耍什麽脾氣,真當這裏是在別處?這可守衛的是你們老子娘一大家子,不準耍熊脾氣,都回去。”


  “叔爺……”


  幾句話的功夫,就把這些年輕人都壓下了。


  李石帶著那些亡人的屍體和其家眷,以及手下的人走了。張家主也忙拉著張廣浩匆匆離開。


  圍觀的人都被驅散,隻剩了大叔公和王蓮生,以及幾個王家的人。


  “叔叔,這次多虧你……”


  “多虧我什麽?蓮生啊,你要記住,自己破壞掉的規矩,總有一天會有苦果到來。”大叔公皺著老臉,說得格外感歎。


  王蓮生雖沒說話,表麵也看著畢恭畢敬的,但眼裏分明是不以為然。


  大叔公瞅著這份不以為然,不知為何就想到了當年……


  他在想,也許當初老爺子做下的決定是對的,蓮生確實不如水生。


  其實他當年就知道,蓮生不如水生。


  水生十幾歲就跟著老爺子四處打仗,是老爺子手把手教出來的,後期老爺子受傷身子骨不中了,全憑水生一人肩挑一個隊伍那麽多人,又擇了這處地方休養生息。


  而那時蓮生在幹什麽呢?


  在讀書。


  可他知道歸知道,他大哥和他這個大侄兒卻不知道,而他雖知道,但他那時也覺得蓮生比水生要合適當家主。


  畢竟大家這些年下來也都累了。


  可時過境遷,時光荏苒,處在這邊疆之地,就注定與安寧無緣。


  平時也就罷,真出了什麽事,到見真章的時候,本該以武立世的霸王槍王家,竟然是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當家。


  以至於武力旁落,堂堂家主竟落得被人以武力挾持。


  當然並不是說大叔公覺得李石做的不對,他隻是想起當年那個單手持長/槍,頂天立地的青年。


  他們王家也不知是不是遭了什麽報應,自打水生走了後,王家人老五代,竟沒有一個人遺傳到家傳的體質,以至於滿門男兒盡皆從文,即使從武,也是中庸。


  “蓮生啊,今天這事是我潑著老臉不要,壓下了李家那孩子,還有那些年輕人。此事還沒有結束,你該好好想個法子,去安撫……”


  王蓮生打斷他道:“叔,我知道了,我送你回去。”


  年老體邁的大叔公,看了大侄兒一眼,擺了擺手。


  “要你送什麽,我自己就回去了。”


  說著,就讓人攙著他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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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叔公其實說得沒錯,此事並沒有這麽簡單就結束。


  他雖表麵仗著輩分把李石等人壓下去了,但怨氣仍在,甚至比之前還大。


  若是王蓮生放得下身段,先去李家,再去死了人的各家安撫一二,大家顧忌著顏麵和大局,就算心裏有怨,也會隱忍下來。


  偏偏王蓮生對大叔公的指手畫腳生了惱,再加上平時管著撫恤的是張家人,張家人記恨李家得理不饒人,就故意拖延。


  眼見直到天都黑了,家主那邊還沒有一句話,死了人正在辦喪事的的各家怨氣更甚。


  其他人家見此,不免感同身受,兔死狐悲。


  於是等到第二天該去值守的時候,竟十人中隻有一兩個現了身,其他都以受傷為借口,說要在家裏養傷。


  李石索性也撂了挑子。


  這時張家人才反應過來,惹大禍了,忙帶著錢物一一上門慰問安撫。可這時候上門無疑是貓哭耗子假慈悲,不但沒人接受,反而被人攆了出來。


  鬧成了這樣,張家無奈隻能讓手下的人暫時多值守幾日,推說是那邊還在鬧情緒。


  可當日發生之事還曆曆在目,再看看守在堡牆上的那些守衛,一個個蔫頭耷腦毫無精神氣,一看就是羅刹人打來先跑的囊貨。


  堡裏的人也不傻,孰是孰非再清楚不過,於堡內的原住民來說,他們隻能等,等著另一邊的人氣消,或者互相奔走,做些無謂的安慰。


  可對於花了代價尋求庇護的人來說,王家堡已經不再安全了。


  那哪兒安全呢?


  所有人不禁把目光投向了黑城。


  ,


  與此同時,剛收到消息的衛傅和老爺子也在對話。


  “這就是你讓我不叫成言回去的原因?”


  衛傅摸了摸鼻子,道:“爺,其實李叔他回去不回去,事情早已注定。”


  打從王蓮生對李德義父子二人下手時,就注定了如今的一切發生。


  死手一下,王李二家注定成仇。


  李成言回去幹什麽呢?


  回去揭穿王蓮生的險惡嘴臉?


  有用嗎?

  需要王家堡庇護的人,依舊會留在那裏,李家原本的手下,也不一定能帶走。畢竟大家都渴望安寧的生活,離開家園,是需要莫大的勇氣的。


  最後隻可能是李成言帶著李家人走,指不定還不能走,王家能坐視李家人安穩離開?尤其又趕上羅刹人來襲。


  而羅刹人這次大舉而來,他們人太多,必然要選個地方作為駐地。


  謝家和王家主動送上門,不是謝家就是王家,謝家比較倒黴,被選上了。


  當日羅刹人突然來襲,時間緊迫,衛傅沒有時間多想,隻能盡可能地做足準備,準備抵抗即將來襲的羅刹人。


  可隨著這些日子的局勢發展,整個局勢已顯而易見,羅刹人大舉前來,首先倒黴的就是江東人。


  但衛傅作為一方安撫使,能主動送上門去,告訴江東諸家,說你們要倒黴了,識趣地盡早投靠我,就算現在不投靠,你們以後還是要投靠的。


  他不能。


  指不定去說了,人家還要覺得他是瘋子,是在求自己。


  人就是這麽奇怪,求上門的不香,得自己求上門的才香。


  所以最近衛傅才會如此清閑,也不著急了,每日除了抽出一些時間處理公務和各項事務,大多的時候都是陪妻兒,同時在等。


  不光是在等消息,也是等人求上門。


  至於為何不讓李成言回王家堡。


  除了衛傅說的這些道理以外,也有他的私心。


  當年老爺子家主之位被奪,又被暗害,以至於流落在外,這事福兒一直記著仇。


  福兒記的仇,衛傅自然也幫忙記上了。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王家堡那個地方不錯,被衛傅惦記上了。


  老爺子何等人物。


  不過一個轉念,衛傅的心思已經被洞悉了七七八八。


  於是在老爺子意味深長的目光下,衛傅越發赧然。


  半晌,才憋出一句:“爺,這些事你別跟福兒說。”


  老爺子笑了起來。


  “怎麽?你還怕她知道?”


  他倒不怕她知道,隻是經曆這場事,自己的變化太大,心機倒越發深了,他表麵無事,其實心裏多少有點疙瘩。


  終歸究底,他還是希望自己還是她印象中的那個人,沒有絲毫改變。


  老爺子笑著站了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打仗的就沒有不用謀略的,而玩謀略的,就沒有心不髒的。”


  小子還是太嫩了,竟然糾結這個,這才哪兒到哪兒。


  不過糾結好啊,糾結說明小兩口感情好,作為長輩的自然高興。


  作者有話要說:有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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