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沒有比他們還要糟糕的家庭
鹿寶兒把事情交給謝赫以後,就急忙出門。
黯肖低著頭,被百裏簡西按著肩膀,臉色比剛才更黑。
“你隨我來!”
鹿寶兒轉身往辦公區走去。
她的辦公桌是臨時安排的地方,之前是一間空置的房間。
如今也隻有一張她的桌子。
百裏簡西帶著黯肖進屋。
鹿寶兒在桌子前坐下,對百裏簡西道:“你去門外等我,讓餘柘把準備好的藥拿過來。”
百裏簡西瞪了黯肖一眼,乖乖點頭道:“是!”
等人走後,鹿寶兒對黯肖道:“你坐下,我看看你的內傷。”
黯肖站著沒動,個頭比鹿寶兒還高了一個頭,一副倔強又冷酷的樣子。
“怎麽?害怕我會害你?”鹿寶兒見他滿臉戒備,道:“那天我給你診脈,就發現你有內傷。讓你下課後來我這兒拿藥方,你提前走了。”
黯肖依舊不動,冷酷的麵龐好像在說,請你不要多管閑事。
可鹿寶兒今天一定要測一下,他是不是四渡之人。
“你是我學生,剛好我是醫生。你這傷勢若是一直不治,時間久了會引發癌症,到時候就得不償失。”
黯肖終於動了動手指,拳頭攥得更緊了。
“不管你對別人有多大的惡意,我照顧你,完全是看在你是我學生的份上。你成績和謝赫並列,都是尖子生,我想把你們培養成兩位出色的中醫。你若是還對我有意見,就走吧,以後我的課也別來上了。”
鹿寶兒把態度表明。
不然黯肖以為她圖謀不軌。
見老師真的生氣了。
他沉默了片刻,開口道:“我沒事!”
“沒事?”鹿寶兒笑了,“晚上睡覺是不是總會被疼醒,手腳抽經,吃飯的時候經常感覺惡心,對油膩的食物反胃,有嘴裏發苦,偶爾頭暈目眩,嚴重的時候會有短暫的昏厥。”
黯肖咬牙,似是被鹿寶兒說中了。
他把頭低得更低了。
鹿寶兒無奈地搖頭。
他若是有人照顧,也不會有內傷沒人管,長期營養不良。
這孩子,不用猜也知道,生活很苦。
兩人都沉默了好半天,鹿寶兒把脈診放在桌子上,道:“把手伸過來!”
這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黯肖這才慢慢把手伸上去。
鹿寶兒把手搭在他的手腕上。
在她碰到他的瞬間,她包裏的天眼忽然亮了。
鹿寶兒愣了片刻,心裏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憂。
她望著黯肖消瘦的臉頰,道:“內傷比以前更嚴重,如果你不介意,我看看你衣服下的外傷。”
黯肖本能地攥緊了衣服上的角,很是抗拒。
鹿寶兒歎了口氣,道:“算了!”
這時候餘柘在外麵敲門。
鹿寶兒說了聲請進。
他大步進門,恭敬道:“姑娘,藥都拿來了,這是七天的量。”
七天的藥量足足有一大箱子。
餘柘把箱子放在桌子上,轉身出門去等。
鹿寶兒這才收了脈枕道:“藥拿回去煎服,一天兩次,早晚各一次。每次要喝一大碗,怎麽煎藥,你應該知道吧!”
“知道!”黯肖站起身,盯著箱子語氣僵硬。
鹿寶兒收拾好,道:“現在沒其他事情了,七天後我會再給你診脈。年紀輕輕,身體差得像是老頭子,藥一定要吃。”
黯肖見鹿寶兒要走,忍不住轉身問道:“我想知道,你為什麽對我好?”
鹿寶兒詫異,道:“有人對你好,不好嗎?”
黯肖抿唇,眼神立即變得冷漠疏離。
鹿寶兒不敢再開玩笑,表情嚴肅道:“你這孩子,怎麽如此敏感,我對學生都好。你和謝赫學習最好,最有上進心,都是我偏愛的人。”
這樣一說,好像也說得通。
雖然謝赫第一節課頂撞她,可她一點兒不計較,反而在教學的時候,對他的問題格外細心講解。
鹿寶兒覺得,和敏感小心的人在一起,不要說太多話。
說得越多,對方會想得越多。
她走到門口,對黯肖道:“你可以回去了,我要鎖門。”
黯肖立即抱著藥箱,出門離開。
鹿寶兒鎖了門以後,帶著餘柘和百裏簡西往停車場走去。
黯肖站在走廊,望著他們遠去的身影,很好奇。一個年輕的教授,上課竟然還帶兩個保鏢。
她到底是什麽身份。
不過,等他回去查一查就知道了。
夜幕降臨,城市的夜晚好像格外燥熱。
城中村,擁擠狹小,巷子裏都是炒菜的油煙味。
黯肖是打工結束後,才回到家。
那時候已經晚上十點鍾。
他剛走到大門口,就聽到屋裏有摔東西的聲音。
“黯薑偉,你個混蛋。家裏最後一點兒錢,也被你賭光了,這日子不過了,老娘跟你拚命。”
“臭表子,你還想翻天不是,老子打死你。我賭錢這麽了,還不是為了賺錢,讓你過好日子,你竟然不知好歹。”
緊接著,就是東西落地,叮咚的打鬥聲。
黯肖站在黑漆漆的屋簷下,抬頭看天。星河璀璨,一樣的夜空,一樣的時間,可不同的角度,欣賞到的美景就不一樣。
這種聲音,不知道從何時起,已經是常態。
好像從他有朦朧記憶開始,又好像更早。
他經常在想,像他們這樣的家庭,在這個世界上恐怕找不出第二個。
母親年輕時候靠賣青春賺錢,老了沒人要了,就帶著他找上他的父親。
不曾想,像她那麽糟糕的人,老頭怎麽可能善待她。
而他,能活到現在,既諷刺,又意外。
他轉身,把滿滿一箱子藥丟進了肮髒的垃圾桶。
他盯著躺在垃圾桶裏,幹幹淨淨,嶄新的紙箱子,就好像如此高貴的東西,他家根本容納不下。
連垃圾桶,都比他家更適合。
少年背著書包,轉身大步往院子裏走。
不一會兒就聽到裏麵傳來女人殺豬似的尖叫聲,“黯肖你個混蛋,狗男人打我,你眼瞎了。”
“小雜種,還不趕快去做飯,老子餓死了。敢不聽話,明天就去學校,給你辦退學手續。”
黯肖放下書包,看了眼嘴角淤青的女人,眼裏波瀾不驚,甚至沒有絲毫同情。
他徑直走到廚房,狠狠地關上門。
他站在門後,盯著麵前的廚房。
又髒又亂,中午的剩飯,以及飯後的碗筷擺得到處都是。
垃圾桶裏除了殘羹剩飯,更多的是煙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