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2.第352章 我不是一個乾淨的人
葉妖染聽聞身側的櫻一聲喚，愕然驚住，轉頭望了眼她，再望了眼滄冥。
最終目光跟隨她落在了滄冥脖子上那個觸目驚心的黑色桔梗印記之上。
原來是這個么？
因為這個印記，所以，櫻肯定了是他。
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該重逢的人，或早或晚，都會再見。
雪域除了冰雪以外，最多的便是風。
故此滄冥將圍巾換上一條，的確是明智之舉。
此刻他正專心低頭系著圍巾，動作優雅而緩慢。
抬起頭的時候，便見五步之外的、一襲黑衣的女子，正淚流滿面的睨著自己。
那雙素來冰冷的眼睛，依然是平靜的。
就連落淚，也是平靜的。
被眼淚劃過的臉頰，也沒有絲毫多餘的表情。
只是那雙漂亮的黑眸中似乎多了一些幾乎可以稱得上是複雜的東西。
「冥。」櫻又開口了，語氣彷彿在喚一個生疏而熟悉的人名，眼神飄渺。
滄冥手輕輕垂在身側，望著眼前淚流滿面的女子。
他終於第一次朝她開口：「你……是誰？」
「櫻。」葉妖染走到櫻身邊，望著她。
須臾，櫻眸光輕微閃爍，丟下一句：「不好意思，認錯人了！」
然後便捂著嘴巴跑開了。
她的速度很快，不過眨眼間便化作殘影消失在了街角。
只餘下空中飄散的晶瑩的淚，凝結成冰珠子，墜落下去，碎了一地。
這一變化是始料未及的。
葉妖染眉頭緊蹙，櫻是怎麼了？
認出來了，為什麼要跑？
「滄冥，你在這裡等著，我去找她！」她匆忙丟下一句，「還有地上那些東西，你分給人們吧。」
葉妖染消失在原地。
一身黑色風衣的滄冥，孤立原地，望著街角櫻消失的地方。
銀灰色的眸子怔了怔。
片刻，他眉頭輕輕蹙起，將目光放在了地上那堆五彩斑斕的東西上。
櫻的速度固然快，但好在葉妖染的修為比她高上許多。
並且雪域的人民對妖類並不存在排斥，所以她輕而易舉的追上了櫻。
不過頃刻間，櫻已經跑到了一處無人的雪山前停下。
察覺身後的氣息，便知是葉妖染跟來。
她並沒有回頭，咬著唇，喉嚨間發出如小獸般嗚咽的低泣聲。
葉妖染上前一步，靜靜的站在她身側。
單手搭在她偏瘦的肩膀上，一語未發。
在這個冰天雪地的紀界，只有體溫和眼淚，是暖的。
過了不知多久，櫻終於停止了哭泣。
她轉過頭來，一張冰冷美麗的臉龐上並沒有多餘的情緒。
若不是她紅著的鼻子和眼眶，以及臉頰上殘存的淚痕，幾乎看不出這是一個哭過的人。
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終卻什麼也沒說。
要出口的話又吞了回去。
葉妖染拍了拍她的肩膀：「不想說，就不說了。」
她眉眼的邪肆收斂，變得平和，目光竟是隱約透出溫柔來。
一雙鳳眸望著眼前冰冷至極的雪山，她呵出一口氣。
「櫻，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逃避，也不知道你發生過什麼。」她伸手接住飄落下的一抹雪花，晶瑩的雪花落入她溫熱的掌心，立刻融化為雪水，冒出淡白色的煙霧。
她說：「看，有很多東西，都會像這朵雪花一樣，在溫暖中融化、消散的，例如痛苦。」
誠然，葉妖染自己，便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回望前世，那個凌厲張揚、心狠手辣、沒心沒肺的自己，再對比如今有血有肉的自己，二者差別一目了然。
換做當時的自己，一定無法想象，自己會有一天，感受到友情、愛情、信仰，一切人世間溫暖的東西。
人在心境有一定轉換的時候，便會衍生出多一重的人格。
葉妖染知道，衍生在自己體內的那重人格，叫寬和，亦或是善良。
論善良是好是壞的話，是一個見仁見智的問題，暫且不論。
總歸她目前是更喜歡現在的自己的。
「主人。」櫻張口，輕聲的喚道。
「嗯？」她的聲音也是輕輕的。
風中只有雪花飄落飛舞，美不勝收。
「我不是一個乾淨的人。」
她聲音如飄落的雪花一樣，支離破碎的飄渺。
什麼意思？
葉妖染望著她被雪景襯映得更蒼白的臉，微有不解。
不幹凈？
指的是手裡的血腥過重，還是……
「所有人都只知凌家大夫人因病身亡，過後我又成了廢物，被逐出家門，誰又知其中真相？」
櫻眼中掠過輕嘲的笑意，也不知嘲的是世人還是自己。
「我從睜眼起，便是凌家的嫡出大小姐，我憑藉著前世記憶里所學到的那些技巧，過人的心性和意志力，再加上這具身體的天賦不錯，獲得了比同齡人要高出太多的修為，十歲以前，還被成為是天才神童。」
「後來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因為我的天賦和智慧，成了凌家上下獨一無二的公主，尤其是凌家家主，也就是我的父親凌霸天，更是把我當寶捧在手心。」
「我一度覺得，是上天垂憐我前世身為殺手孤苦無依，今生再度為人，給了我這般幸福的家庭，圓滿的一切，卻不料一切不過是場笑話！」
話到後頭，她的語氣依然的風淡雲輕的，只是不知是想到了什麼。
她頓了頓，過了好久，才開口。
「我母親，是二房蔣映雪害死的。」她從牙縫中蹦出極陰冷的一句，「雖然我沒有證據，但我敢肯定，就是她。」
似是回想起了那些事，櫻一雙眼底布滿了鋪天蓋地的黑暗和仇恨。
她身側的手緊握成拳，繼續說：「在我母親死後，凌霸天扶她為正室，我心神俱傷，離家想出去透透氣順便歷練變強回來掀翻二房，就在我歷練的時候，蔣映雪便聯合她在府內所有能動用的力量，用盡手段，設下重重陷阱，甚至雇了天階高手，將我經脈打斷，迫使我淪為廢物！」
「我全身都走不動，但是我還是一步一步爬著回了凌府，因為的母親的靈牌還在裡頭，我還有蔣映雪那個賤人沒有收拾，」櫻的聲音已經壓抑陰冷得像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呵，沒想到的是，凌霸天，我那個好父親，一見我成了廢物，且得知無葯可醫時，便瞬間變了臉色，一夜之間疏離了十萬八千里，將我丟在房內不聞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