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蠢兮兮的小孩兒
第106章 蠢兮兮的小孩兒
所以，這一年來，除了國家大事，大多數時間要麽在練武，要麽在曾經和小五一起去過的地方緬懷。
肖博王戰離開了。
留下一些他自以為告誡了顧嶸，暗示了顧嶸，而顧嶸似懂非懂的話語後，就帶著王戰回京都去了。
“博哥讓我行走江湖，注意安全，說怕我被吞之入腹而不自知，讓我有防備心理……阿並，博哥這明顯是不相信我啊！我這獨自一人行走江湖一年多，不也安然無恙？怎地這般不信任我的能力？”
顧嶸抿嘴，無奈的跟著許兼並發牢騷。
許兼並：這種私密的話語是我能聽的？？
我的小娃兒啊！
你家表哥說的就是我啊！
果然還小？
或者說，小娃兒，我已成了你信任之人了？
不怕要將你吞之入腹的人是我？？
“倒也沒安然無恙！”
許兼並想到了這半年顧嶸的各種遭遇和被追殺，毫不客氣的開口。
顧嶸眨巴著眼睛，想到了這幾月的種種事情。
輕笑出聲……
許兼並：“咱們接下來去哪？”
“去……”
顧嶸愣了愣。
去哪呢？
沿河地區都已經被找的差不多了，就差沒將每個村莊翻過來尋找了！
“隨緣吧！走到哪算哪！不強求不強求！”
那麽多人尋找，肖博表哥他們已然漸漸放棄了。
是什麽讓顧嶸堅持著呢？
大概是心裏的不甘吧！
那樣一個瀟灑肆意的女孩子。
她那麽善良，那麽可愛！
她從未傷過任何人，反而一次又一次的救了很多人。
所以，其實心裏唯一支持他的信念，大概是找不到小五，家已不成家了！
家裏最想行走江湖的是老王妃黎糖和顧淺。
但其實真正行走江湖的，反而是不勝武力，喜愛文學的顧嶸。
有了許兼並的相伴，顧嶸的愛管閑事越發的徹底。
管平民百姓，管江湖恩怨。
或許是顧淺所說的行走江湖行俠仗義讓顧嶸猶記於心。所以，那個在京都常常告誡顧淺要明哲保身，不要事事幹預的顧嶸，才會如此熱衷於行俠仗義吧！
許兼並不懂。
明明很多時候，顧嶸自己都明白自己的武力值壓根弄不過人家，偏偏還舍己為人？
顧嶸每每總是淺笑。
“我那個妹妹啊！年紀輕輕，其實是個鬼機靈，當初她曾被人販子拐賣過，因著見識了人間險惡，後來就常常跑去街上晃悠，尤其是年關或者各種節日，京都人販子盛行的時候。”
“她也不敢保證自己能時時安全，甚至一個女孩子，一不小心可能遇到的凶險她都清楚，卻是毫不猶豫的踏進了那個對於婦女孩子來說，是地獄的地方！”
“小五一生最大的願望是跟著阿娘行走江湖。”
“每每遇到那些事情，心裏總會有一個疑問，倘若小五遇到此事，不知她是否會置之不理，明哲保身？”
“所以呀！我這個做哥哥的，怎會不給自己妹妹帶好頭呢？”
許兼並看著顧嶸，忽然就對他口中的小五充滿了好奇。
不同於顧嶸。
顧嶸口中的小五，有勇有謀，智勇雙全。
似乎，輕功還不錯？
年關時，顧嶸和許兼並來到了祥平府。
遇到了阿貴。
許兼並看到了這個看著顧嶸從小長大的人。
隨著顧嶸的一步步帶著他走進自己，許兼並心裏其實已經知道了顧嶸想做什麽。
果然，大年三十，外麵燈火通明，大街上行人絡繹不絕。
顧嶸端著酒上了屋頂。
阿貴歎了口氣，果然，少爺被小姐帶壞了！
他們家文質彬彬的少爺，已經在沒有小姐的時候也會爬屋頂了！
阿貴準備了更多的酒。
沒讓顧嶸多坐，顧嶸剛喝了一口酒，就聞到了熟悉的氣息。
“阿並，你武功有多高啊？”
這段時間，許兼並在有意識的教導顧嶸武功。
曾經阿爹教導時，顧嶸是不太樂意學的，但是如今，就像書到用時方恨少一樣，武功也是。
多次遇險讓他明白了，江湖能人輩出，他隻能更加強大。
“比你高一點吧……”
許兼並用手比出了一個小拇指大小。
“阿並，如今已經慢慢了解我的身份了，你呢？還沒聽你說起過你的家人呢！”
顧嶸好奇……
許兼並學著顧嶸吊兒郎當的模樣，斜靠在屋頂上。
“無父無母，無妻無子，幼時被師傅撿回去，教導一身武學，待學有所成，師傅也駕鶴西去……”
“帶著滿腔熱血踏上江湖，也如如今的你一般，滿腔行俠仗義的熱情，經曆頗多，受過傷，遇到過出生入死的兄弟。
如今，隻剩我一人，所幸，孤苦伶仃無依無靠的時候，遇到了一個小娃兒，一個蠢兮兮的小娃兒！”
“說誰蠢呢？”
顧嶸不開心了，阿貴準備的下酒菜，花生，拾起來就扔向許兼並。
顧嶸原是想將許兼並灌醉，阿貴知曉他的心思，所以準備了很多酒。
無奈……
阿貴看著自家少爺被一個絡腮胡子男人抱著走向房間，無奈的搖了搖頭。
“連小郡主都喝不過，還想喝的過那一看就是千杯不醉的許公子？”
果真是不知所謂！
許兼並將顧嶸放在床上，哪裏不明白顧嶸的想法。
“還說自己不蠢？阿嶸，你可知，我從未將你當成知己朋友，也不想做你的生死之交！”
許兼並咽了咽口水，手輕輕的刮了刮顧嶸的鼻梁。
“我想……唉……”
許兼並歎了口氣。
想什麽呢？
他是鎮南王府四公子！
是那個受世人敬仰，鐵骨錚錚的鎮南王府啊！
是曾經最年輕的舉人，若非突逢巨變，若非鎮南王府先世子忽然戰死，若不是鎮南王府小郡主舍生取義，救了小皇帝，犧牲了自己。
隻怕，阿嶸，還是京都高高在上，尊貴無比的鎮南王府四公子。
他們本就不是同路人。
他是世家子弟，自出生就注定了此生尊貴！
而自己，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無依無靠，毫無背景，除了一身武術啥都沒有的浪蕩人！
所以，他能貪圖他什麽？
能覬覦他什麽？
不做知己，不做生死之交，就真的，什麽都沒有了！
有朝一日，他尋到了妹妹，就會離開這本就肮髒的江湖，回到那金貴之地吧！
屆時，諾大的江湖，又隻剩下自己了！
漂泊無居！
左右無人……
或許是想到了顧嶸並不能長久陪伴自己。
許兼並瞬間覺得時間不夠用。
年後兩人再一次在阿貴淚眼朦朧的目光中離開祥平府。
因著顧嶸跟許兼並說過，除了尋找到妹妹小五全家團圓之外，想見識所謂的江湖的豪情萬丈！
於是，年後許兼並帶著顧嶸去了他熟悉的地方。
也是在踏入真正江湖的時候，許兼並身份慢慢被顧嶸所熟知。
當今武林，五門派一山莊加上大小藥穀！
不知何時，江湖上傳聞大藥穀擁有不死神丹，於是一大堆江湖人士前仆後繼！
十年前，大藥穀遭遇一次滅頂之災，除了在外曆練之人，其他人盡數死亡。
大藥穀被焚燒成煉獄，而留下來的人，有的隱姓埋名，有的前去報仇雪恨被再次殘殺！
十年間，若說大藥穀已亡，卻依舊有大藥穀人的身影。
若說大藥穀存在？
可是大藥穀已經名存實亡。
而在世間流浪的大藥穀傳人，人稱毒相公！
因著報仇，四處殘殺江湖各大門派，被各大門派追殺。
而在近一年，毒相公銷聲匿跡，有人說毒相公早被仇家殘殺，有的說毒相公隱姓埋名，放下曾經恩怨，去過那瀟灑不羈的生活了！
許兼並帶著顧嶸闖蕩江湖的這一年，作為報酬，就是顧嶸跟著許兼並學武。
平日裏那個對他百依百順的人，在學武這一點上格外嚴厲。
但凡顧嶸有什麽不對的地方，許兼並都會不假辭色，該懲罰懲罰。
為此還將顧嶸弄生氣很多次。
而顧嶸也在這闖蕩江湖的一年中，知道了那個所謂的毒相公就是自己身邊的男人。
剛開始聽到大藥穀時，顧嶸隻是須臾。如今，知曉那個慘遭滅門的是許兼並家人。
顧嶸紅了眼眶，拉著許兼並就要幫他一起報仇。
看得許兼並紅著眼眶直樂。
也就是在那一刻吧！
許兼並決定帶著顧嶸去見他的師傅。
大藥穀早在十年前就已然覆滅。
來到大藥穀地界，似乎是沒人前來，四處荒涼。
十年前焚燒留下來的殘骸似乎依舊存在。
走到大藥穀地界，許兼並越發的沉默寡言。
平日裏都是許兼並逗著顧嶸的。這一刻，似乎兩人換了身份。
這是顧嶸第一次見到許兼並真正的麵容。
蓬頭垢麵，衣衫不整，不能見家人！
所以，回到大藥穀後，許兼並換了一身著裝。
顧嶸看著向自己走來的男人，顧嶸就紅了眼眶。
原來，那個嬉皮笑臉，總是逗趣自己的阿並，在那絡腮胡下，竟是一張刀疤斑駁的臉。
倘若初見時看到這張臉，顧嶸會驚嚇，會恐懼。
可是這是他朝夕相處兩年的人。
“這是誰弄的？我去弄死他！”
顧嶸滿身戾氣，雙眸血紅，眼眸裏卻是憐惜和悲痛。
“就是知曉你會這般，我才不願意讓你看到我的真正容顏！”
許兼並無奈的笑了笑。
眼裏的悲痛消減。
“阿嶸，我已然放下，不必為我擔憂難過！”
沒了那滿臉絡腮胡，這人眼眸裏的悲痛再也無法隱藏。
顧嶸看著許兼並的五官，倘若沒了這些傷疤，這也是一個清秀俊逸的男子！
容顏並不輸他幾個哥哥半分。
顧嶸哽咽，深深地看著許兼並的臉頰，像是要將這幅麵容記在腦海。
那個平日裏笑得爽朗的男人啊！
那個為了他端茶倒水，洗手作羹的男人呀！
那個將他無微不至的照顧著的男人啊！
顧嶸以為自己的過去太悲痛，以為大哥小妹相繼出事，讓他承受不住，可是如今看著這被燒成焦炭的大藥穀。
十年的時間，重新長出了花草樹木，可是那些被焚燒遺留的殘骸，斷簷房梁，無一不訴說著曾經的悲慘。
顧嶸默不作聲的跟著許兼並往深處走去。
任由許兼並拉著他的手。
其實，他是幸運的不是嗎？
最起碼他還有一個信念，一個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的信念。
一個讓他可以繼續尋找小五的信念。
可是阿並啊！
他已經沒有親人可以找尋了！
“我是孤兒，沒有父母，但是我有一個對我很好的師傅！有一群如親兄弟一般的師兄弟姐妹。”
許兼並看著大藥穀的一點一滴。
“這裏曾經是我們學習的地方，那時候我可皮了！我自幼喜愛武功，是一個糙漢子！對醫學不感興趣，卻是師傅口中最具有醫學根骨的人！”
“因著不喜歡醫學，我生氣之下拔過師傅師叔們的胡子，爬過大藥穀最高的聖樹，挑撥離間讓師兄們打架……”
“那時候的我可荒誕了！比你們家小五還要荒誕無稽，是大藥穀最令師傅師兄們頭疼的小霸王！”
“因著師兄姐們的寵愛，二十來歲了，我依舊如現如今的你一般，對世界抱著童真和向往，武功越發的高了，可是醫學卻是平平。”
“師傅常常哀歎我不能傳承他的衣缽！我笑著說有師兄師姐他們。”
“那天，我一如往常一般調皮搗蛋，跑去後山打獵，沒有跟著學習，在後山吃飽喝足睡了一覺，醒來時隻看到整個大藥穀濃煙滾滾……”
“我拚命往山下跑去，卻是在出口處被奄奄一息的大師兄攔截，將掌門印交給我後大師兄再沒了聲息，卻是緊緊的抱著我的腿，不讓我下山。”
“待我來到山下，屍橫遍野，烈火焚燒，那個充滿鳥語花香的大藥穀啊！成了一片煉獄！”
許兼並說到這裏時，已經來到了深山。
走過陣法，通過一條條幽靜小路，又穿過了一個山洞，終於來到了一個宛如世外桃源的地方。
“這裏是我們大藥穀墳地，曆代大藥穀的穀主長老們都埋葬在這個地方，除了核心弟子，無人知曉！”
顧嶸詫異的看了看周邊，臉頰上還有淚珠滴落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