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搭夥一起走
第103章 搭夥一起走
“不吃！”
顧嶸嚴詞拒絕。
許兼並聳肩，沒說話打獵去了。
顧嶸進山采了一些野果和草藥，老遠聞到香味，眼眸裏笑意盈盈，快速往回趕。
“大叔，廚藝不錯啊！這是什麽？”
許兼並抬頭看著越發開朗的顧嶸，眼眸裏的寵溺之色怎麽也散不開。
從那日裏看著他悲痛欲絕的獨自飲酒，他就想上前撫平他的眉頭。
他想，那麽美麗的小孩兒，笑起來定然很好看的。
相處近半年，他終於讓這小孩兒有了本該屬於他的開朗。
“吃就是了，還怕我給你下毒？”許兼並笑道。
伸手接過顧嶸手裏的東西。
趕緊又拿出準備好的打濕的帕子遞給顧嶸。
很多時候，許兼並都覺得顧嶸特別矯情，一個大老爺們兒，一天天過得比他認識的老娘們兒還精細。
但是伺候顧嶸又讓他心甘情願，且樂意至極。
“不過軀殼一具，倘若要下毒，就下那種無痛無味的吧！讓我死的安詳些！”
顧嶸眼眸一閃而過的悲痛。
大哥死前，很痛苦吧！
不知那時，他可是痛到喊阿爹阿娘，喊他們了！
許兼並見顧嶸神情，放下手中物品，趕緊走過去給顧嶸把脈。
“你作甚？”
顧嶸莫名其妙，一掌拍開許兼並的手。
“嚇死老子了，你方才那神色，老子還以為你中了什麽無藥可醫的毒了！你個小孩兒，嚇死老子了你！”
見許兼並那不作假的擔憂和驚慌。
顧嶸噗嗤一笑。
“我很好，廢物一個，卻是身體康健！倘若可以，倒是寧願用我的生命，換那些更有用的人！”
比如大哥……
那個戰功赫赫，世人稱讚頗有老鎮南王風采的鎮南王世子。
馳騁沙場，鐵骨錚錚，東陵人人敬仰。
不像他！
在王府經曆那麽多磨難之際，卻是什麽也做不了。
大哥去世，二哥騎馬上陣，三哥接管家裏所有的產業，小五會逗阿爹阿娘開心，唯有他，什麽也做不了。
如今，小五下落不明，整個王府四分五裂。
一家人各奔東西，王府隻剩空曠的殼兒！
他武功不行，說好的來找妹妹，卻屢屢遇險，若非每每危難之際，總能遇到好心人相助，隻怕未曾尋到小五，他已然先一步去見大哥了！
屆時在陰曹地府見到大哥，想來他也會責怪自己吧！
怪他們沒有保護好他們唯一的妹妹！
“說什麽傻話？”
許兼並對著顧嶸額頭狠狠地彈了一下。
“你可能不知道，你在別人眼裏也是最特別的存在，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無人取代。所以，日後不允許說什麽自己沒用的話語，聽著噪心。”
許兼並說完轉身去忙碌自己的事情，仿佛又覺得不夠給力。
回過頭狠狠地說道。
“老子不愛聽！”
顧嶸啞然失笑。
“無用之身，能成為誰的不可或缺？”
顧嶸低語……
許兼並握了握拳，眼裏閃過一絲掙紮。
“你阿爹阿娘啊！想想他們，就不會有如此糟心的想法了！”
“白發人送黑發人最是痛徹心扉，你若但凡多那麽點孝心，就不會有如此想法。”
許兼並說罷，沒再繼續說話。
他的蛇羹已經差不多了，可以下鍋了。
顧嶸楞在原地。
他隻想著若是可以，他寧願用自己換大哥。
可是，自己不在了，阿爹阿娘也會痛徹心扉的。
他們都是阿爹阿娘的孩子，無論哪一個不在了都是在割阿爹阿娘的心頭肉。
“你這小孩兒，傻愣著做什麽？”
許兼並做好一切，見顧嶸還楞在原地，開口嗬斥。
顧嶸回過神，趕緊跟了上去。
坐下來，看著許兼並熟練的給自己拿碗筷，給自己添飯。
“年紀不大，心事太重，不利於身心健康！會長不高的小屁孩！”
許兼並笑著搖了搖頭，喝了一口悶酒。
蛇羹配酒，妙哉妙哉！
“也沒見你大多少，一天小孩兒小孩兒的叫，也不虧心？大叔！”
“我三十有二，你芳齡幾許？”
許兼並挑眉。
“我……草……”
顧嶸抬腳踢了過去。
“芳齡幾許是用來詢問老子的？”
對著許兼並的大腿根部就是一腳。
“我錯了錯了，小兄弟幾歲了？”
“不告訴你！”
顧嶸傲嬌……
“名字不說，年齡不說！嘖嘖……”
許兼並咋舌。
顧嶸沒說話，夾了一塊肉。
“我姓名年齡沒什麽，大叔你可是自始至終不曾揭露麵容呢！”
“可以啊大叔，挺好吃啊！”
顧嶸眼眸一亮，自詡吃遍美食的他也不由得稱讚。
隨後話也不說了，加快了吃飯的速度。
“給我留點啊小屁孩！”
話是這麽說，卻一直在給顧嶸加肉，自己沒怎麽吃。
等確定顧嶸吃飽了，吃撐了，這才開始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顧嶸逛了一口酒。
那一股子藥味讓顧嶸吸了口氣。
自從與這人搭夥一起走後，身邊幾乎都是養生之道。
倒是治愈了他身上很多暗傷。
顧嶸撇了一眼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許兼並，隻覺得這人長得魁梧了些，卻格外心細。
與阿爹和大哥是不一樣的。
尤其是這廚藝，堪稱一絕。
“知道這是什麽肉嗎？”
許兼並吃完，見顧嶸像個小混混似的，斜躺在地上。
隻覺得這人特別怪哉！
有時候高貴端莊得像個貴族皇子。
有時候卻像常年混跡在街頭巷尾的小混混。
這段時日的相處，發現這人在混市井方麵格外有心得。
眼眸笑意一閃而過，開口詢問。
“什麽肉？”
顧嶸倒是感興趣了，如此好吃，的確不可多得。
“蛇肉，小奶娃胳膊那麽粗的蛇！可滑溜了！”
顧嶸麵色一變，腦海裏有畫麵了。
嚇得狼狽起身，跑到角落裏吐了起來。
“沒必要吧！反應這麽大？若非知曉你性別，還以為你害喜了呢！”
許兼並略微擔憂的跑上前拍了拍顧嶸的背部。
“你特娘的滾蛋！”
顧嶸惡狠狠的拍開許兼並的手。
“嗬……”
許兼並啞然失笑，這奶凶奶凶的模樣，倒是看得他牙癢癢，想咬！
許兼並笑著遞了酒過去。
顧嶸看也不看，抬頭就是一口悶。
許兼並看著顧嶸小嘴兒含著他喝過的瓶口，吞咽口水，眼眸深邃。
卻是趕緊轉身看向其他地方。
等心情平複了這才繼續看向顧嶸。
顧嶸吐過之後，兩人又回到火爐旁邊，就地而席。
許兼並對顧嶸挺好，顧嶸坐的地方都是有蒲團墊著，而他自己，席地而坐，一點兒也不將就。
“地上不冰？”
顧嶸挑眉……
入秋的天氣，哪裏還比得上夏季的炎熱？
可以隨意躁動。
“大老爺們兒，何懼？”
許兼並昂首挺胸，仿佛自己做了件什麽特別自豪的事情一般。
“哪像你，一個嬌少爺，不曾體會人間疾苦，自然無法忍受這些寒霜苦楚！”
顧嶸愣了愣，沒說話。
是呀，顧家四個公子，就他因著讀書常常在家。
除了跟著小五在外搞事情以外，的確很少如大哥二哥他們一般，也不似顧崢那般為家族事業到處奔波。
因著他喜歡，所以家裏人全力支持他科考，倘若不是突逢變故，這會兒他理應在備考吧！
“怎地，不喜歡聽嬌少爺？那我以後不叫便是，可不興掉金豆子哈！”
許兼並見顧嶸不理會自己，似乎又沉浸悲傷。
心裏一絲慌亂。
“你說得對，我曾經，就是一個不知冷暖，不知人間疾苦的嬌少爺！即是事實，又怎能忌諱人提及？”
顧嶸嘲諷的笑了笑。
嘲諷的是自己，笑的也是自己。
“我叫顧嶸，崢嶸的嶸！”
顧嶸提起酒壺，伸向許兼並。
許兼並挑眉，提起酒壺跟他碰了一下。
兩人仰頭痛飲。
“暢快！”
藥酒苦心間，卻不敵內心自苦！
兩者相衝，似乎互相抵消，又似乎苦上一層樓。
“那你是不是還有一個哥哥叫顧崢？”
許兼並打趣。
“嗯！”
顧嶸微微點頭，想到顧崢，不禁莞爾。
他們長得相似，但興趣愛好性格截然不同。
一場變故，讓他們走上了不同的方向。
許兼並驚訝，還真有啊！
“你找的那個女孩子……是你喜歡的人？”
許兼並自己都能察覺到話語裏的妒忌。
苦澀和心酸充斥著他整個腦海和胸腔！
他知道自己完了！
“是我妹妹，叫小五，妹妹丟了！我來找妹妹！”
顧嶸語氣裏略微哽咽。
許兼不知怎麽，一瞬間的喜悅。
又覺得自己這樣很缺德。
立馬做出擔憂的模樣。
“在哪丟的？可有什麽線索？你告知我，我與你一起尋找，咱們也算是同生共死的患難兄弟了，你妹妹就是我妹妹！”
許兼並拍了拍胸脯保證道。
顧嶸看向許兼並。
或許是這麽長時間的毫無線索讓他心生絕望。
而這一刻許兼並的話語讓他覺得倍感溫暖。
“阿並，謝謝你！”
顧嶸看著許兼並，露出了真誠的笑容。
與平日裏的不一樣，這一個笑容，是對著許兼並的笑容，是因為他而笑的笑容。
“你……喚我什麽？”
許兼並嗓子略微沙啞，看著顧嶸目光深邃。
那一瞬間的喜悅，仿佛溢滿了整個身體。
許兼並第一次覺得這世間萬物如此美好，如此順眼……
“聽不到算了！”
顧嶸別扭的轉過頭，不看許兼並。
嘴角微揚，泄露了他的好心情。
“你叫我阿並，我聽到了！我很歡喜，阿嶸，我很歡喜！”
顧嶸張了張嘴，想嗬斥許兼並過分了，喚什麽阿嶸，難聽死了！
隨後又不知怎麽，終究沒說出口。
任由許兼並叫著自己這麽惡心的稱號。
平日裏阿爹阿娘都不這麽叫自己呢！
這人真的是……
算了，看在他願意陪自己一起去找小五的份上，原諒他好了！
這一瞬間，他們自己沒有察覺到，他們之間，有什麽是不同的了！
對方在自己心裏，也與他人不一樣了！
顧嶸看向其他地方，滿眼笑意。
別扭的不願意看許兼並。
而許兼並看著顧嶸，滿眼寵溺蔓延，像是一團火，要將顧嶸燃燒一般。
晚上睡著，許兼並習慣性的在顧嶸睡著後，點了他的昏穴，抱著人入睡。
顧嶸身體不太好，他檢查過了，也就是這一年多來才開始受的傷。
許兼並稍微一想便猜了個大概。
想來，定是小家夥出來尋找妹妹，倒是涉世未深的大少爺，自然玩不過江湖的爾虞我詐。
江湖的鬥爭，市井的紛爭，有些可比朝堂之上，廟宇之中還要陰險毒辣許多。
而顧嶸，相處這半年以來，許兼並看得很清楚，他性子單純，尤其是愛多管閑事。
路見不平都要前去管一管。
總會遇到一些鬥不過的人。
所以才有了這滿身傷痛吧！
明明畏懼寒冷，卻總是做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等到夜間便又一個人縮成一團，看著好不可憐。
許兼並一開始並沒有如此孟浪，將顧嶸抱在懷裏，此等舉動，倘若顧嶸知曉，定是要弄死他的。
好不容易爭取來的大好局麵，屆時定是會毀於一旦。
但是顧嶸半夜三更整個人縮成一團，喊著大哥小五，喊著阿爹阿娘，那模樣太過可憐。
許兼並忍不住，將人抱起來安慰。
說起來也特別神奇，許兼並將人抱在懷裏後，顧嶸慢慢的就平穩下來。
之後的夜裏，許兼並就習慣性的將顧嶸抱在懷裏了！
而顧嶸，認識許兼並之後，他就很少做噩夢了！
當然，因著每每許兼並擁抱他都是他昏睡過去後，所以至今顧嶸都不知曉，如今這半年的氣色越發的好，並非那些中藥調理。
夜裏的安然入睡，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許兼並摸了摸顧嶸的腰，心裏滿足極了！
這是他養出來的贅肉！
成就感爆棚！
第二天天際泛白，許兼並就熟練的起床，給顧嶸拉好棉被，讓他安然入睡。
自己去添了柴火，弄了一些水在上麵燒著，等顧嶸醒來恰好可以洗漱。
許兼並自己則去準備早餐。
待天色大亮，顧嶸醒來，早餐已經差不多可以了！
顧嶸看著許兼並一個魁梧的粗糙大漢，佝僂著身體在那裏忙碌著做飯。
心裏忽然就覺得滿滿的。
嘴角不自覺的上揚他自己都沒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