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我會在下一世等你
即墨聽到了動靜,心裏隱隱約約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厲聲嗬斥道:“誰在外麵?”
安之看著已經消失在走廊深處的慕容若,還有那一路的斷斷續續的血淚,隻覺得觸目驚心。聽到了主上的聲音,有些心虛地站起了身,彎著腰剛剛抬頭,便看到了即墨黑得能滴墨水的麵容,打著嗬嗬說道:“主上,我,我,我不小心摔了一跤。”
也正是在這個時候,他看清楚了屋裏另一個人的麵容,細挑的眉眼,下巴棱角分明,明明隻是清秀的麵容,卻因為那渾身的怒火變得有些犀利刻薄了起來。
安之有些慌亂地撣了撣身上的灰塵,雖說他平日裏囂張毒舌慣了,但是在這兩人的氣場下簡直是不夠看的,而且自己還聽到了那麽多可以稱之為是禁忌的事情,真是好奇心害死貓,他現在後悔聽牆角還來得及嗎?
即墨的眼神暗了暗,說道:“關好你的嘴,滾。”說著揚起了袖子,一道強勁的內力打了過去,安之被打飛了出去,嘴裏吐出了一大口的鮮血,卻不敢叫苦,連忙半跪在地上,說道:“屬下遵命。”便趕忙離開了現場。
韓餘方的眼中閃過興味,嘲諷道:“天下人都隻道你是光風霽月的謫仙,哪裏還想得到你是個心狠手辣,冷酷無情的劊子手。”說著撣了撣袖子,像是袖子被弄髒了一樣。
即墨毫不動容,說道:“那又如何,即某哪裏比得上韓大人,不顧宦官身份涉入朝堂,還不知廉恥地肖想陛下。”說著右手成爪,陡然間握住了韓餘方的脖頸,將他拽了起來,白皙修長的手指此時像是鐵爪一般,牢固堅韌,容不得掙脫。
韓餘方也懶得掙紮,他知道即墨不過是一時氣不過罷了,畢竟刑部現在還在他的手上,若是沒了他,要吞下這塊硬骨頭,少不得要大動幹戈。
而且,隻要他身上還有陛下給他的金牌,即墨就不會對他動手,隻要是慕容若看重的人,即墨就不會出手。
而摸透了即墨想法的韓餘方,落在了即墨的眼中,卻是異常地紮眼,一想到這個人曾被若若那樣信任著,還近身伺候過一段時間,他就滿心的怒火無處發泄,隻要再用一點點的力道,這個人脆弱的脖子就會被擰斷,這樣想著,即墨的眼底閃過瘋狂的顏色。
一直注意著即墨神情的韓餘方此時終於有了一絲慌亂和害怕,即墨,是真的想殺了他。
韓餘方發出支離破碎的聲音,眉眼也屈服了不少,磕磕絆絆地說道:“你以為,夏霜的事情,是一場意外嗎?”
即墨聞言頓時鬆開了手,韓餘方頓時倒在了地上,迫切地呼吸著來之不易的空氣。
即墨一腳踩在了韓餘方的臉上,審視的眼神落在韓餘方的身上,冷聲說道:“說清楚了。”
韓餘方偏了偏腦袋,為自己找了個不怎麽屈辱的姿態,戲謔地笑了,直勾勾地看著即墨,“國師大人不是天縱奇才嗎?怎麽連這點事情,都想不懂呢?”
他不會放棄任何能打壓到即墨的手段,能在口頭上沾一點便宜就很讓他高興了。畢竟他得不到的東西,憑什麽即墨就能擁有?難道即墨不該死嗎?
即墨手指動了動,說道:“何必畫地為牢,非要喜歡上你愛而不得的人?”
韓餘方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眼中閃過一瞬間的疑惑,繼而又是若無其事的模樣,道:“也想不相思,以免相思苦。幾度細思量,情願相思苦。國師大人怕是懂不了我的感受,對於我來說,陛下就是我的太陽,雖然靠近了就會被灼傷,但是隻是看著她,自己好像也跟著在發亮。”
對於太陽這一說,即墨輕飄飄地拋下了一句話:“你走吧。”
韓餘方不可置信地看著即墨,剛剛他不是還下定決心要殺他的嗎?現在就放他走了?
不過此行也並非一無所獲,隻是讓他更加明白了一點,自己與即墨之間的實力差距,簡直是雲泥之別,要想帶走陛下,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思及此處,韓餘方便不再有所猶豫,拍了怕身上的灰塵,便起身往外走了。他是瘋子,但也是個聰明的瘋子。
即墨沒想到韓餘方會這麽果斷,省掉了他不少麻煩,反倒是心裏輕鬆了不少。
*
慕容若手裏攥著一個黑色的藥瓶,獨自一人站在藥房裏,屋內漆黑一片,隻有屋外懸掛在走廊上的燈籠透著盈盈的光芒,她現在臉上都是冰渣子,漆黑的睫毛上滿是冰霜,眼角還殘餘著血紅色的淚水。
她覺得這冰結的正是時候,把她的心都凍住了,這樣的話,就不痛了。
她不再流淚,當你對一個人不抱有希望的時候,就再也不會為他傷心了。
慕容若眼中滿是癡狂,她低聲說話,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黑暗的虛空,“他不喜歡我的話,那我也不喜歡他了,朕向來都不會勉強他的,更不會勉強自己。”說著,吃吃地笑了笑,將那黑色的藥瓶放了下來。
聽安之說,這是最後的藥了,隻要喝了就能想起來以前的事情,他分明答應不會勉強她,原來都是謊言。
上官夏堇總是說她蠢,說她傻,她總是不服,如今倒是信了。
桌上有一把刀,用來切割藥草的,用來把心割掉,應該也是好使的。
慕容若繼續轉了轉,她像是索命的幽靈,踉踉蹌蹌,步伐倉促地行走在黑暗裏,那麽地倉皇。
她的視力在此時變得極好,那些瓶瓶罐罐上貼著些什麽東西,都看得一清二楚的。
突然間,她看到了一個好東西,化屍水,手緊緊地抓住了藥瓶的口徑,像是握住了什麽人的脖子一樣。對了,她就算是是死了,也不留半分屍骨給他,什麽都不給他。
不知道是哪來的力氣,慕容若把那彎刀沒入了胸口。
薄冰被刀刃擊碎,發出碎裂的聲響,她像是沒有疼痛感一樣,冷靜地動了動彎刀,把一整顆心髒都挖了下來,血流澎湧而出,紅的像是嫁衣的色彩。
慕容若把心髒捧在手心,另一隻手手指動了動,打開了瓶塞,將一整瓶的化屍水倒了下去。
她終於有了疼痛感,鑽心蝕骨的疼,從手心的那顆心髒開始,隨著化屍水的流淌,蔓延到了她的手臂,胸口。
她重重地倒了下來。
這樣的話,他就再也不能騙她了。
這皇位,這江山,她都讓給他了。
慕容若還有一隻手,不過中指已經是枯骨了,沒有血肉包裹著,看起來異常地可怖,她摸了摸自己的眼睛,為自己合眼。
若有來生,你我再相逢,隻願君心似我心,不負相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