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開門!快開門!”薄霧籠罩的清晨,西門關的城門被人拍地轟隆作響。


  站哨的士兵原本是有些疲困地打著哈欠,被這洪亮的喊叫聲和敲門聲吵醒,看到樓下浩浩蕩蕩的百來號人,為首那人坐在高頭大馬上,穿著妍麗華貴的飛魚服,佩戴著繡春刀,後麵尾隨的人亦是穿著青綠色的錦繡華服。頓時渾身一個激靈,清醒了不少。


  先前教尉和他們囑托過,京城要來一批對將軍大人不利的錦衣衛,也就是他們這段時間加強城防,要嚴加防範的人。手抖了抖,從懷中掏出哨子,趕忙吹響了。想那錦衣衛,即便是牙牙學語的稚子也會被他們的名號嚇到,即便是平民百姓在家中稍有不慎,說了什麽大不敬的話,也會被查到,關入大牢判刑。


  隨著一聲尖銳刺耳的哨聲響徹在西門關的上空,西門關近來浮於表麵的平靜,從此時開始,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大雨將至的陰霾。各處崗哨的士兵也吹起了哨子,此起彼伏,全城進入了二級戒備狀態。


  宿醉的微生涼躺在房間,在聽到第一聲哨聲的時候就清醒了,她知道,她的對手已經到來,而她也要做好與之廝殺的覺悟了。微生涼慢條斯理地起身,這吳緣來什麽時候不好,偏偏要早晨到達,擾人清夢。匆匆洗漱完畢,喝了一碗粥,穿上二品將軍的禮服。她要好好拜會一下…這位“朝廷命官”了。


  微生涼騎著黑色的汗血寶馬,馬蹄在街道上揚起一層層塵土。馬蹄聲聲,踏響了淩晨。


  待到微生涼到達城門時,眾將士已經列位在前,表情肅穆,不怒而威。


  微生涼勒住馬韁,黑馬在眾將士前停了下來,鬃毛看起來溫順而妥帖,甚至有些羞澀,隻是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透露出它的不同尋常。


  “將士們辛苦了。”微生涼聲音壓抑而沉靜。


  眾將士把矛在地上跺了跺,聲音整齊而洪亮,手握住盾,腳向前又後撤,動作整齊劃一,展示出高度的默契和服從。微生涼點了點頭,微抬手臂,果斷落下,雖然昨天酒喝多了,身體有些渾渾噩噩,但是在對手麵前絕對不能展示出自己的羸弱與無力。


  這是微生涼第一次見到吳緣來,在看清楚他的外貌時,微生涼對長歡為何喜歡他有了初步的判斷。


  吳緣來的外貌與獨孤信相比十分不同,倘若要找個詞語形容獨孤信的話,可以是雨林裏閑散漫步的老虎,也可以是懸崖邊上仰天長嘯的孤狼,無論背負著什麽,都會奮然麵對。而吳緣來,是深淵裏陰毒的莽,渾身透露出幽深和陰冷,又或者說,是冰山上的禿鷲,具備勇猛的品質同時,也透露出孤傲和孤苦。


  而長歡,是一個溫潤如溪流,睿智如明珠的女子,心腸軟地不行,這樣的女子容易把憐憫演變成深情…微生涼不知道這地位懸殊的二人,相遇,相知,相愛,到底是長歡救贖了他,還是他毀了長歡可能遇到的幸福。


  在微生涼注視著吳緣來的同時,吳緣來也看著微生涼。世間女子能到達高位比男子要難上許多,更別說是武將而不是文臣。武功與謀略,血統與出身,訓練與培養,這些要素缺一不可。微生涼的外貌不同於長歡,也比不過長歡,渾身上下帶著拒人千裏之外的冷漠。


  即便是這樣對峙著,吳緣來也能感受到微生涼對於自身血統自然而然的驕傲,這種氣質,吳緣來沒有在多少世家子弟身上見過,因為往往他們的才能,並不能配得上他們的出身。微生涼有資格對他不奴顏婢膝,她是保家衛國的鎮西將軍,而他,不過是條皇帝的看門狗。


  微生涼冰冷的目光掃過錦衣衛們,有些人還是她少年時的狐朋狗友呢,如今也是有了個職業,不在家族混吃等死了,都說時光容易催人老,看來今時不同往日,大家都變了許多呢。錦衣衛感受到微生涼打量的目光,不敢與之對視,呆滯地看向前方,身體僵直。


  微生涼淺緋色的唇輕啟,“東廠的督主,幸會了。”


  吳緣來抱拳,不鹹不淡地說了句,“幸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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