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
第九十九章 ……
沈如晚愣了一下, 一時之間竟有些心緒複雜,喃喃開口:“是嗎?”
方嬤嬤瞧了瞧她的臉色,小心翼翼的攙扶著她在一旁的八仙椅上坐了下來,絮叨道:“王妃還有什麽可憂心的?這溫氏一倒, 承恩侯府便是樹倒猢猻散, 從今往後, 殿下和王妃的日子, 可是更好過些。”
沈如晚看著窗外飛過的麻雀,輕聲道:“我隻是有些感歎罷了。這些年來承恩侯府何等榮盛,太皇太後已是天下最為尊貴的女子了,她還用巫蠱這等邪術,落得這個下場, 也算是咎由自取了。”
溫家兩朝都出了皇後, 當今登基後,一個為太皇太後,一個為太後,何其的風光。
京中世家中的貴女們都得讓著溫家的女兒。那時候她還在順安侯府中做庶女的時候, 侯府的嫡女們無不羨慕溫家的女兒。如今那些矜貴的溫家女,隨著家族的衰敗,有的成了黃土,有的進了教坊。
不得不得歎息一聲。
方嬤嬤連連點頭,很是認同, 她道:“那溫氏做出如此狠毒下作危害江山社稷的事來, 甚至不顧皇上與她的祖孫之情,又豈不是承恩侯府在背後推波助瀾的結果?沒得個滿門抄斬已經算是殿下和皇上網開一麵了。”
沈如晚聽著方嬤嬤絮絮叨叨,忽然意識到了似乎沒有她想的那麽簡單。
她抓緊了方嬤嬤的手:“這宮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嬤嬤你快仔細些告訴我。”
方嬤嬤頓了頓,將自己聽來的關於昨晚上那宮中宴會上的驚險場麵細細說給了沈如晚聽。
哪知沈如晚聽到最後, 臉色蒼白了幾分。
“嬤嬤這麽說來,夫君他是早有預料,他明明知道宮中宴會暗藏殺機?”
她的聲音有些悶悶的,抓著方嬤嬤的手也有幾分用力。
難怪不讓她去晚宴,難怪讓阿嬤阿娘過來陪她,還讓剛從苗疆回來的張聖手一直守著。
阿執哥哥是不是早就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了?
沈如晚閉上眼睛,回想著當初在宮裏發生的一切。
太皇太後那古怪的熱情,那個叫藍蘿的女子取走了她的發絲。
現在看來她們想用巫蠱之術害的人根本不是皇上,而是她。阿執哥哥早就察覺了?才會將計就計的布下了這個局嗎?
方嬤嬤這才回過味來,連忙安撫:“哪能呢。這都是咱們殿下臨危不懼,處事不驚……”
沈如晚心裏早就明白了怎麽一回事,她心裏說不出什麽滋味。
“方嬤嬤,我阿嬤阿娘現在應該到家了吧。”沈如晚忽然問道。
方嬤嬤回道:“算算時辰,差不多這個時候了。”
沈如晚點了點頭,“那我便放心了,嬤嬤,我想靜靜躺一會。”
方嬤嬤見沈如晚臉上有倦色,便幫她把軟枕墊好,悄悄地退了出去。
青荷手托一白玉瓷碗正要走進門,遇上剛出來的方嬤嬤。
方嬤嬤攔下了她,“這是什麽?”
青荷道:“王妃早膳用的不多,這是廚房新做的小食,裏頭添了青梅和槐花蜜,最是酸甜可口,王妃應該會喜歡。”
方嬤嬤點了點頭,“你輕輕放下便離開,王妃這會不想讓人打擾。”
青荷依言進了屋,她見王妃雙眼閉上,躺在美人榻上。
她昨晚為王妃守夜,雖然王妃是睡了,卻睡的很不安穩,夢裏都叫了好幾聲殿下的名字。
她見王妃似乎是睡著了,將東西放下,不敢發出一聲響動。
待青荷離開後,屋子裏很安靜,隻有窗外的清風輕輕地拂過。
沈如晚睜開了眼睛,眼尾有點發紅,一雙明眸泛著淡淡的水汽。
今天這事,倒讓自己將這些日子事情前前後後想了一遭,他從前剿匪、平叛,刀山火海裏不知道滾過多少明槍暗箭,這一樁樁危險的事情,他從沒有和自己提及過。
他將她藏在山清水秀的莊子上,讓她無憂無慮,等著他來接自己。
她一直都是在他的庇護之下。
甚至到了京城她才知道這些事情。其中經曆了多少凶險,隻有他自己知道。
他將她藏起來,是不是在那一刻就把最壞的退路也想好了?
如今回京了,昨日宮宴這麽危機四伏的事情,他也是連半點口風都沒和自己透露。
沈如晚又是心疼,又是委屈。
自己身為他的妻子,別說與他分擔解憂了,竟是連他是否身處險境都不得而知。
沈如晚不知道該氣自己,還是氣他。
沈如晚一想到這些,更是難受極了,默默垂了幾滴淚來。
許是懷孕後敏感多思,又接連聽到這麽多事情,沈如晚漸漸覺得有些疲倦了,靠著軟枕什麽時候睡了過去都不知道。
楚執匆匆進來屋子的時候,見到的正是她沉沉睡去的場景。
午後的陽光還不算熾熱,又兼之窗前種了好些玉蘭,將烈日遮擋去了大半,斑駁的日光落在她皎潔如玉的臉龐上,隱約還可見上麵的淚痕。
楚執不由眉頭皺緊,大步走上前去,俯身用指腹蹭了蹭她溫熱的臉龐。
動作十分輕柔。
“怎麽回事?”他壓低了聲音。
雖盡量不吵醒沈如晚,可這低沉的聲音中仍有壓迫感十足的不悅氣息。
跟在身後的方嬤嬤自責道:“都是老奴的錯,不該跟王妃多嘴了溫家的事情。”方嬤嬤本意是想著讓王妃高興的,倒沒想到王妃似乎心事更重了。
楚執揮了揮手,方嬤嬤垂著頭先退了出去。
楚執坐在榻旁,看著沈如晚的睡顏,一盞茶的時間過後,沈如晚悠悠睜開了眼睛。
許是還沒睡夠的原因,又加之身子倦怠,她竟有些神色恍惚的樣子,瞧著眼前楚執的俊美臉龐,一時分不清究竟是個夢中還是幻覺。
饒是如此,她仍舊習慣性的伸出手去撫著他的臉頰。
“你回來了?”她發出近似呢喃的聲音,軟件軟糯糯的,聽得楚執一顆心都軟了。
他握住她的指尖,極其自然的落下一吻。
“再睡一會兒?”
楚執憐愛地撫過她柔軟的青絲,深邃的眼眸貪戀地滑過她精致的五官。
沈如晚這下是徹底清醒了,連忙坐了起來。
楚執扶起她,扯來軟枕塞在了她的腰下。
神智一回籠,沈如晚便急急開口:“宮裏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巫蠱之術又是怎麽回事情?還有皇上……”
一連串問題從她嘴中蹦了出來。
她說得又急,又擔憂,臉都漲紅了,手指頭還急切的摸索著他的肩膀,手臂,胸膛,仿佛在檢查著他是否受了傷。
楚執稍稍用力,將她牢牢困在自己的胸膛,安撫地親了親她的發絲:“我沒事。如晚,我沒事。”
沈如晚懸在半空之中的一顆心這才仿佛落到了實處,她埋在他胸口,聲音又軟又綿:“你每次都是這樣,什麽都不告訴我,什麽都不跟我說。楚執,我不是別人,我是你的妻子。”
沈如晚的淚珠沾染在他的衣襟,仿佛燙傷了他胸前的肌膚。
一股陌生的情湧上楚執的心頭,他抱著懷裏女人的雙手越發的用力,想將她抱的更緊,可又擔心弄疼她,又怕傷到她肚子裏的孩子,楚執死死地克製住自己。
他俯身細細吻去了她眼角的淚花。
“我當然知道。如晚,以後,我再也不瞞你好不好?”
沈如晚吸了吸鼻子,“那要是你再瞞我呢?”
楚執見她這麽認真的模樣,雙眸中帶著笑意,“你想罰我什麽都行。”
沈如晚狐疑的看著他,“真的嗎?”
楚執點頭。
沈如晚抬起手,“那我們擊掌為誓!”
楚執將手伸過去,與其碰了三次。
他將沈如晚攬入懷中,“放心了嗎?”
沈如晚不語,臉上卻已經有了笑意。
房中隻有兩人靜靜相擁的身影。
窗外不知何時起了蟬鳴聲,卻不會讓人覺得煩悶。
沈如晚倚在他的胸前,聽著他緩緩述說著昨晚那些驚心動魄,擔心又氣憤,好在到底還是安心了下來。
看著好不容易才心情開闊沈如晚,楚執悄悄地鬆了一口氣。
她現在到底是有身子的人了,可經不起這些激烈的心緒起伏。
罷了,現在局麵已定,他日後定不會再讓她如此憂心。
楚執的視線落在了沈如晚如今還算平坦的小腹上,寬厚的手掌悄然撫了上去,有一下沒一下的摸著。
沈如晚被他弄得癢癢,輕輕拍了一下他作怪的手,嬌嗔道:“別鬧我。我還沒跟你算賬呢。”
楚執看著她這種嬌態,忍不住咬了咬她瑩白的耳垂,輕笑了一聲:“今天小家夥乖不乖?有沒有鬧著你?”
沈如晚半邊身子又酥又麻,嗔了他一眼,推開他的身體:“他還小著呢,能鬧騰什麽?”
楚執盯著她的小腹的視線熾熱無比,他簡直恨不得孩子今天就從她肚子裏蹦出來。
還有六個多月,不知道怎麽熬下去。
沈如晚被他盯著肚子瞧,很不自在,“你總瞧著做甚。”
楚執心中歎息一聲,他道:“瞧著他到底什麽時候出來。”
沈如晚噗嗤一笑,這一笑,竟猶如春花初綻,連眉頭的愁緒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這個做娘的都沒你這麽急的。”她捂嘴笑了。
楚執麵不改色的道:“我自然是比你要急的。”
沈如晚露出疑惑的神情。
楚執傾身過去,在她耳邊低聲說了一句話。
沈如晚的臉瞬間便紅了起來。
她又羞又窘,“你,你……”
難怪阿嬤那回讓她防著他,他怎麽還想……
楚執用他那冷淡疏離俊美的臉,一本正經的道:“我問過張聖手了,是可行了。不會傷著你和肚子裏的小東西。”
沈如晚恨不得捂住他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