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
第四十八章 ……
出了廂房的門, 往樓下走去。
沈如晚看著前麵阿楚姐姐的背影,那股奇異的感覺再次湧了上來。
被她一次又一次壓下去的疑惑又冒了出來,真的會有這麽像男人的女人嗎?
她的姿態,她的舉止, 跟她相處的這段時間裏, 若不是一遍又一遍的說服自己, 她都不知道該用怎樣的態度去麵對她。
沈如晚回憶著與她相處的點點滴滴, 在秀水村的時候,阿楚姐姐傷好後穿的是胡服,後來在京中見到她,一次是隔著簾子,一次是在溫泉之中, 還有一回她發病躺在床上。
似乎隻有在救她回來的那次是穿的女裝。
沈如晚想的正入神, 下樓梯時不小心腳踏空,身子朝前麵栽下去。
驚慌地低呼聲還未發出,楚執已轉過身,伸手及時將她撈住了。
沈如晚感覺到攬在她腰間的那雙手十分的有力, 幾乎承載住她全身的重量。
她剛站穩,那雙手也很快的鬆開。
楚執見她低著頭,一副嚇得不輕的模樣,問道:“可有傷到?”
沈如晚搖頭,小聲道:“我沒事, 謝謝你。”
楚執掃了她一眼, 便轉身繼續往下走。
這回沈如晚目光複雜很安靜地跟著他下了樓……
從酒樓出來,街上的人少了一些,沒有那麽擁擠了。
一輛馬車停在麵前,晉七過來行禮, “見過主子、沈姑娘。”
楚執對沈如晚說:“上車吧。”
沈如晚點了點頭,踩著放好的凳子,上了馬車。
她剛坐好,車簾被掀開,一盞流光溢彩的琉璃燈被人遞了進來,“拿著玩罷。阿七會送你回去。”
沈如晚怔了怔,她以為他會上車一道送她回去。
沈如晚看著那盞琉璃燈,遲遲沒有接過來。
楚執道:“不喜歡?”
沈如晚看著她那張冷峻的臉,搖了搖頭,她手伸過去,將這盞琉璃燈接了過來。
“謝謝你,阿楚……姐姐。”
當車簾被放下的一瞬間,沈如晚臉上的笑容逐漸的變淡了。
她的這聲姐姐,不知道是對自己說,還是對她說。
她低頭看著手中的琉璃燈陷入了沉思。
……
不遠處,一對主仆正巧瞧見了這一幕,趙芙皺了皺眉,剛剛上馬車的是那個淺藍色的小公子怎麽長著跟沈如晚一模一樣的臉?
也不知道跟她在說話的男人是誰,可惜是背對著她,沒能瞧見正臉。
難不成沈如晚換了男裝跟人出來私會了?
趙芙看著那馬車和男人都離開了,也上了自家的馬車回去。
一回到丞相府,趙芙便覺得有的不對。
以往父親從河邊放了河燈回來,會很消沉,不讓任何人打擾。
可這時候,好像不斷有人往父親的書房那邊趕去。
趙芙找來嬤嬤問道:“發生什麽事情了?”
那嬤嬤早打聽了一些消息,道:“回姑娘,老爺似乎是在尋人,把護衛家丁都派出去找人。”
“找什麽人?”
“聽說是一位穿淺藍長袍年紀十三——十五左右的一個小公子。老奴也不知道老爺為何要尋他。”
趙芙眼皮一跳,她不由的聯想到之前看到的那一幕,沈如晚穿的男裝便是淺藍色。
趙芙吩咐道:“讓廚房備上些吃的,我去書房看看父親。”
很快就有仆人送來了食盒,趙芙親自提著食盒去書房。
趙芙站在門外道:“父親,女兒聽說您還未休息,特意送給您送些吃的過來。”
相府的妾室不敢隨意來書房,她作為父親唯一的養女,在父親麵前有幾分薄麵,她以前也曾送過吃的過來。
這時書房的門被打開,常年跟在趙相身邊的一位小廝走了出來,他將趙芙手上的東西接了過來,“相爺說姑娘有心了。姑娘早些回去歇息罷。”
趙芙她朝門裏看了一眼,隱約的見到父親站在一幅畫像前麵,她慢慢地鬆開手,笑道:“那有勞了。”
趙芙回到自己的院子,立刻讓人把夏氏找了過來。
夏氏本已經要睡下了,聽到傳喚匆忙地換上衣裳,急急忙忙的來到趙芙麵前。
她問道:“怎麽了?可是有什麽急事?”
趙芙讓人將門關上,對夏氏問道:“你實話告訴我,父親書房裏掛的畫像上麵的人到底是誰?”
夏氏眼神閃爍,“什、什麽畫像……”
趙芙生氣的掐住夏氏的手,“你別裝傻,就是那副我不過是碰了碰,便被罰跪的那副畫像!上麵的人到底是誰!”
夏氏看著趙芙失態的模樣,不安地問道:“芙兒,發生什麽事了嗎?”
趙芙沒有隱瞞,直接道:“父親已經派人去找跟畫像上相像的人了。”
夏氏臉上的血色消失殆盡,“不,不可能的……”
“有什麽不可能,你可別忘了,當時你和我還在皇覺寺見到了跟畫像上的人長得像的女人。”
夏氏顯得更慌了,“老、老爺是見到她了嗎?不能讓老爺找到她,絕對不能讓老爺找到她!”
“你快告訴我,畫像上的人到底是誰?時間上來算,畫像上的人絕對不會是沈如晚。你快告訴我,那人跟父親到底是什麽關係?”
夏氏麵色閃過掙紮,她無力的跌在地上,“我,我曾經是畫像上人的貼身丫鬟,她是老爺很重要的人。就算是跟她長的相似的人,也不能被老爺找到。要不然,整個相府都得為那個女人讓路。”
趙芙顯然很不滿意夏氏的說法,“什麽叫做讓路?不過是長的相似而已。”
夏氏搖了搖頭,“芙兒你不懂。若是真有那麽相似的人被老爺找到了,不管老爺給她什麽身份,芙兒你都會生活在她的陰影之下。若是老爺將她也認作了養女呢?你所擁有的一切都會成為她的。”
趙芙隻要想到這種可能性,心裏又恐又慌,還有對那個可能奪走她一切的人的恨意。
趙芙又問道:“那畫像裏麵的人呢?”
夏氏紅著眼睛道:“死了。死了二十多年了。芙兒,她死了才有你的今天。她死了後我被配給了你的生父,本以為能過好日子,結果你的生父吃喝嫖賭,都快把家裏敗光了。後來我懷著你,為了你隻能賭一把,我特意找了大夫,將你的出生提前到了跟她生辰的同一天。並將她以前喜愛的一隻耳環放到你的手心裏。我抱著你去找老爺哭,博得了老爺的惻隱之心。他覺得你與她有緣,才將你認作了養女。你看看,不過是生辰與她是一天,不過是手裏握住一個她的舊物,老爺就認你了做養女,讓你成為了丞相府的姑娘,享了這麽些年的榮華富貴。要是跟她長得相似的人被老爺找到了,你還能有好日子過嗎?”
趙芙現在才知道自己被認作丞相府養女的真相,她以前一直以為是自己幸運,是自己跟丞相有緣,才會成為趙家的大小姐。
可到頭來她竟然是托了一個死人的福氣?
趙芙抱著夏氏,哭道:“娘,怎麽辦。父親好像今天看到她了,所以在找她。快想想辦法,絕對不能讓父親找到她。”
夏氏已經很久沒有聽到她喊自己釀了,她心疼的道:“別怕,芙兒,我會想辦法的。有人會比我們更急。你別怕。你快將你知道的都告訴娘。”
……
趙晉在書房等了許久,一個又一個的屬下回稟,他們打聽來的都說沒有見過那樣的少年,也有人說見過,但是根本不記得那個少年往哪個方向去了。
就像是被什麽人給抹去了蹤跡。
趙晉看著畫像出神,難道是他出現了幻覺?
因為太思念月娘,才將人幻想成了月娘當初的模樣?
趙晉不願意相信,為何往年沒有出現過,偏偏這一回出現了?
一定是哪裏出了問題。
……
沈如晚回到家中,沈老太太和喬氏都在等她。
她跟阿嬤阿娘講著街上的熱鬧,說著漂亮的燈,美味的食物……
過了一刻鍾的樣子,沈家兩兄弟也都回來了。
這幾個小的都玩的很累,說了一會話,都簡單的洗漱後便回屋子歇息了。
沈如晚把那盞琉璃燈掛在了床頭,她躺在床上看著這盞燈,自然也想到了燈的主人。
沈如晚腦海中不斷的想著跟那人相處的細節,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漸漸地陷入了夢中。
沈如晚知道自己在做夢了,可她醒不過來。
她又來了梅林深處的溫泉裏,這回,沒有再夢到那條黑色蟒蛇。
溫泉池子裏,也不止她一人。
她正因腳滑一頭撞入了對麵人的身上,當她扶著那人的站穩時,他那身黑袍散開,露出平坦的胸膛。
沈如晚冒出一個念頭,難怪當初撞過去那麽會疼……
她還來不及臉紅尖叫,場景一轉,冰冷的屋子裏,她幫著床上的發燒的人不停的擦汗,這一次她鬆開了床上的人的衣領,她拿帕子的手擦過去,在脖頸那兒碰到了凸起的異物。那是二哥三哥他們都有的,應該是說大部分男子都會有的喉結。
還未等她將手裏的帕子扔了,床上的人睜開了眼睛,那雙冰冷的鳳眸正盯著她,抓住她的手腕,張嘴咬了上去。
沈如晚驚醒時,出了一身冷汗。
床頭那盞琉璃燈還亮著,散發了橘色的光芒。
沈如晚知道,她隻是在做夢。
夢裏麵的是她所害怕、所逃避、所恐懼的事情。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已經完全看不出當初的咬痕了。
唇、舌留在上麵的觸感,她還記得。
沈如晚心裏很亂。
她不知道是因為自己心裏的懷疑、不確定才會做了這個夢,還是說這個夢在預示著什麽?
一想到與那人之間那麽多親密的舉動,她一陣陣的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