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缺一明君
在這一片血色彌漫之中,小道士竟然奮力衝了出去,擋在了林尚書的麵前。
本來已經搖搖欲墜的林尚書,這時候也微微抬眸,看了眼前眾人一眼,似是若有所思狀。
小道士被這一鞭子恰好甩到了嘴角,嘴角處已經有鮮血流出,一副慘狀。
來此的大臣皆是目瞪口呆,這可是一母所生的親兄弟,誰曾想鬥起來也會是這般模樣。
“皇兄,林尚書可是國之棟梁,我們昭和還得仰仗他。”小道士氣若遊絲,卻還是苦口婆心在一旁勸諫。
見沈棣又要發難,沈霖也忙不迭地衝過去,擋在了小道士和沈棣中間,頗有些決絕地說道:“還請皇上三思!”
見此情形,林辭也是愁眉不展,柳葉眉早已經皺成了一團,偏生這兄弟二人還是這般劍拔弩張,像是有什麽不共戴天之仇。
群臣雖然擔憂著林尚書,卻也萬萬不敢冒失向前,不然被打了個皮開肉綻,到時候這傷算誰的。
林辭忽然又被沈棣一下子攬入懷中,他聲音低沉說道:“愛妃是朕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他們又算得了什麽,朕今日就替愛妃出口氣。”
這冒天下之大不韙的話,就這樣從一朝帝王的口中悠然說出,如同平日裏別無二致。
美色在前,兄弟情義也被拋之腦後,小道士如今也被沈棣踢了一腳,發出幾聲悶哼,又見他忽然伸出腳來,踩在了小道士的手上,“平日裏你做的那些事,莫非以為朕當真不知?朕忍你多時,如今你卻越發讓朕視你為眼中釘肉中刺,是何人給你撐腰?”
小道士微微側目,目光從沈霖身上移過去,轉而又什麽都沒有說。
“皇兄……”小道士的臉上浮現出幾分痛意,雙眼直勾勾看向被一道龍紋踩在腳底的手,臉色越發痛苦。
可是沈棣卻對這一切視若無睹,那腳上的力道反而最後發出幾聲痛楚萬分的低語聲,“皇兄,臣弟錯了!”
饒是這邊小道士如此委曲求全,在這諸多大臣麵前早已經是顏麵盡失,可是沈棣還是絲毫沒有放過他的念頭,隻見腳尖微動,那足上的力氣就加重幾分,那雙手還是不依不饒將林辭給攬在懷中,說的話更是旖旎之詞,“愛妃可是嚇著了?朕如今不過是給他個教訓,離宮數年,全然沒了什麽體統,當初便不應該讓他回宮。”
那腳下力度不減,腳底下被踩著的小道士現如今也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嘶吼聲,那些嘶吼聲本來還有些隱忍,現如今早已經忍耐不住。如同決堤的洪水,其中更是帶著森然的恨意。
“臣弟錯了!請皇兄莫要怪罪!臣弟當真知錯了!”小道士繼續大聲呼喊著,整個手掌本還有些痛意,後來就連那些痛意也不自覺減弱,像是從未受傷過一般,整顆心好似也隨著這手麻木了。
眼神也從先前的隱忍變成了如今的毅然決然,他的眼神也轉而落在了沈棣身上,再無聲響。
沈棣見沒了聲響,陡然間失了興致,一臉嫌惡地說:“朝中大臣這般,你也這般,倒不如當初從未回來過。”
“皇兄所言,可是真心話?”小道士的聲音忽然冷了幾分,隨後忽然起身,毅然決然離開了此處。
好在沈棣不過是笑了笑,“這小子長大了些,就連皇兄的話竟然也不停了,還是得好生教訓才是。”
見小道士離開之後,沈棣又繼續將手中的鞭子給遞了過去,“愛妃想怎麽出氣就怎麽出氣,不必將他們放在眼裏。”
聞聽此言,林辭也順著他的話說道:“那是自然,臣妾何曾將他們這些人放在眼裏,半截身子都要沒入黃土之中,卻敢對臣妾如此不敬。”
她轉而就接過沈棣手中的鞭子,衝著林尚書說道:“不知林尚書這身軀,可否經得住?臣妾覺得這禦花園中的花著實是少了些,不如請林尚書幫忙再繪製幾朵。”
明明是嬌聲低語,更是讓這尾隨而至的群臣氣憤不已,也顧不上眼前還有皇上在此。
那些大臣的心思越發昭然若揭,全然都想不顧讀書人的傳統,直接收起這讀書人一貫的體統,最好是指著這妖妃就罵個一通。
手中的鞭子婉轉而起,隨後又悄然落下,再度落下來之際,眼神更像是在尋釁。
見周遭神色俱變,林辭忙不迭地說道:“不如諸位也來此一試,你們這些文人不是無事的時候就會來些什麽詩歌鬥酒,今日這詩也可以作的好些,再者說,這兒的一切你們應當是聞所未聞,因此這可是個不可多得的好機會,鞭子給你們一試?”
那些大臣們,聽聞此言之後,隻覺得心寒不已,雖說這火尚且沒有燒到他們身上,可若真是以為兔死狐悲之感,卻是大錯特錯。
林尚書在昭和的根基,豈是他們這些人能夠比的,可是今日就連林尚書都不過落了個這般下場,他日,他們怕不是隻能曝屍荒野,較之林尚書還是要悲涼上十倍百倍。
林尚書正踉蹌著站在那,錚錚傲骨依舊,口中已經滿是血汙,臉上的血色也已經絲毫不在,卻還是直著脊梁,一下又一下的承受著此處的傷痛。
不管來著如何,也不管這帝王在此處。
“老夫少時從政,先帝說老夫得理不饒人,說老夫諫言無數,若非他在早已經死了百回,先帝臨死前也曾將老夫召過去……咳咳,老夫未曾想今日竟然是這般光景!”林尚書忽然感慨說道,這昭和早已經是百年盛世,誰曾想還是要折在這。
耳邊聲音喋喋不休,沈棣轉而又將林辭手中的鞭子拿過,似乎是有些心有不忍。
說的卻是一句,“愛妃身體嬌嫩,此事還是讓朕來,以免傷了愛妃的手。”
見身上的鞭子不減,林尚書依舊直言不諱,最後忽然起身,怒吼道:“老夫的女兒為了昭和戎馬一生,險些死在戰場上,沒曾想丟了武功失憶之後,皇上還是連帝王之愛都不願意分她分毫!”
林尚書說罷此話之後,直接衝著一旁衝過去,像是要以死明誌。
幸好沈霖眼疾手快,高呼一聲,“林尚書萬萬不可!”
本是緊閉雙目一心求死的林尚書,忽然睜開眼,眸光深邃說道:“當日之事,老夫應了,這昭和缺的是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