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的時間其實很短，短到一個夢就結束了。
但一晚上的時間同樣能發生很多事情。
譬如娛樂公司某個曾經的受人尊敬的大領導一夕之間就身敗名裂，譬如某個曾經在圈內赫赫有名的天後級歌手形象瞬間崩塌被淪為人人唾罵的小三，再難翻身……
當然，一晚上對陸遠來說就是對著《魔法世界》又充了一千塊錢，然後享受通宵屠戮的快.感，直到眼皮有些酸澀以後，外面出現雞叫聲以後，陸遠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多麼荒唐的事情。
他其實本來想將腦海中那些文藝片劇本像模像樣地編一本出來的。
但他腦子裡突然就亂糟糟的一時間不知道該寫哪個劇本，越逼自己想越想不出來。
想不到的陸遠就暫時選擇了暫時不想。
不想劇本能幹啥？
睡覺？
不！
長夜漫漫陸遠根本就無心睡眠而且他又沒有看島國教育片然後運動的習慣……
他還準備等著突然來靈感的話早點寫東西出來呢。
那就……
玩一個小時遊戲打發一下時間吧。
於是最終選擇了那款被他刪掉的遊戲，又下載了起來。
他起初只想點擊去隨便玩個個把小時的，可是當玩了個把小時，他開始發現不對頭了。
這遊戲他娘的似乎越來越好玩，越玩越嗨，而且爆率似乎越來越高，許多極品裝備都被他打到了。
最終他沉迷了進去甚至因此花費了一千塊錢。
這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當凌晨雞叫聲響起來，透過窗戶看著遠方，遠處東方似乎露出些許魚肚白以後，陸遠瞬間就驚了！
我他娘的一晚上幹了啥？
劇本沒搞出來不說，還倒貼了一千塊錢？
這尼瑪！
遊戲害人，遊戲害人啊！
不管再懊惱的情緒都無法消除陸遠心中那種負罪感了，等陸遠真正靜下心來想寫東西的時候，陸遠發現自己腦子比昨天晚上還要漿糊，甚至一拿起筆腦海中就響起了「火球術」「暴雷」「大BOSS」「黃金戰袍」之類的聲音……
一想到這種聲音以後，陸遠就忍不住想再登上遊戲好好地戰一發。
日了！
完全沒法靜下心來寫劇本啊！
陸遠隨手將筆一扔，整個人都快哭了。
我為什麼要手賤點進去？我特么做點其他啥不好，偏偏要玩遊戲？我特么為什麼要答應李導寫劇本哦，如果不寫劇本的話，我也不會熬夜，不會熬夜也不會玩遊戲，不玩遊戲的話就更不會充錢了……
一千塊啊，我他奶奶的。
額……
等等！
陸遠突然覺得自己的思想很有問題。
自己玩遊戲和寫劇本有關係嗎？
我特么寫劇本是賺錢啊！
隨後陸遠自我批評了良久，又從道德上面譴責自己不知道多少次以後，陸遠腦海中的遊戲聲音這才少了很多。
當朝陽升起，街道上人還是逐漸多了起來以後陸遠搖搖頭。
隨後一陣風吹過，吹起了地上的塑料袋。
陸遠眼睛一亮！
「喂……」
「李導啊，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本來劇本已經寫完了的，但是今天早上我在核對劇本的時候，窗外突然就吹來了一陣妖風，我一不注意沒留神，這寫好的稿子都被風吹走了，我明天把劇本給你吧。」
「……」
電話那頭李友倒是表示很理解，安慰陸遠說這世界上意外很多，不要太放在心上慢慢來。
打完電話以後，陸遠伸了伸懶腰，突然就輕鬆了好多，看了看時間，感覺時間還算充裕以後，陸遠索性再登上了《魔法世界》準備再戰一下，剛才什麼道德譴責，什麼自我批評之類的全部被陸遠拋到了一邊……
可是再登上的時候。
陸遠發現《魔法世界》關服了。
「？？？」
「遊戲倒閉了？」
當陸遠看到官網上的告別新聞以後，陸遠臉氣得鐵青，忽悠了老子一千塊錢就關服了？
這他娘的，遊戲玩到一半沒了，這怎麼成？
陸遠無語之下翻了翻這家遊戲公司的資料，當在搜度上搜索到這家遊戲公司的時候，陸遠發現這公司他娘的在今日凌晨宣布倒閉了……
「你特么要倒閉了還坑我的錢？你這是什麼意思！」陸遠眯起了眼睛，最終找到這家公司的電話打了過去……
…………………………………………
「這一杯，敬我們曾經的青春！」
「這一杯，敬我們逝去的理想！」
「喝！」
「阿木，你接下來準備去哪裡？」
「我嗎？」
「是啊，我準備去其他遊戲公司找個編程的工作吧，你呢？大劉。」
「想辦法將公司的三百萬負債還清，然後再想辦法把這款遊戲給賣了……」
「很可惜，這本來應該是一款能夠火的遊戲，用戶在線量已經超過三萬了。」
「超過三萬有什麼意義，充過來的錢完全頂不住房租，水電費，生活費還有遊戲本身的運營成本……」
「還有辦法借錢嗎？我覺得只要能撐過這一關，我們就能盈利。」
「呵呵，這一關？還能有什麼辦法？我們幾個人東拼西湊才湊了五百萬做這款遊戲，可是五百萬連基礎的運營成本都沒辦法保證……」
「你們後悔嗎？」
「不後悔！」
「是，我也不後悔，來，喝，喝酒最後一杯，還有兩杯，這款遊戲並沒有死，我會找到新的投資商，或者將他賣給那些遊戲公司的，天信之前不是對我們挺感興趣的嗎？」
「天信公司……說讓我們三百萬將遊戲的全版賣給他運營？」
「是。」
「媽的，這頭白眼狼，我們就算餓死都不會賣給他的！」
「對！」
「來，幹了。」
燕京，一間並不大的遊戲公司內，幾個約莫三十歲的中年人喝著啤酒默默地抽著煙。
周圍的電腦循環播放著陸遠的《老男孩》。
他們就是老男孩。
失敗的老男孩。
他們有罵的，有憤怒的，有不甘心的……
可是，他們終歸是沒有任何辦法。
因為，他們破產了。
他們實在是無力承受住這遊戲的高額運行費用。
剛出現學校那會，他們都懷著氣吞山河的心態，覺得自己有才華有能力，可以為未來的華夏遊戲事業添磚加瓦，更覺得自己能創造像天信遊戲的那樣的大公司。
夢想確實很美好，但現實卻實在是很骨感。
辛辛苦苦拼搏了七八年，把這幾個意氣風發的小夥子都拼成了地中海，腦瓜子倒是越來越敞亮，甚至都能反光了，可是事業方面卻越發得暗淡無光……
《魔法世界》前幾個月還是盈利賺錢的，可是因為維護費用沒有給到位，伺服器出了點小故障導致被病毒入侵了，成千上萬的玩家都投訴自己的電腦被黑客黑了損失慘重，各大遊戲論壇上甚至對這款網路遊戲罵罵咧咧的，這麼一弄，遊戲瞬間就涼了，不管他們推出怎樣的活動都沒有用處……
他們知道這些病毒可能是有心人放的，但是……
他們實在是沒錢防禦住了。
「公司電話響起來了！」
「又是那些玩家打來的投訴舉報電話嗎？別接了。」
「還是接一下吧，不管怎麼樣都守完最後一班崗。」那個叫大劉的中年人搖晃了身體，朝電話方向走去默默地接了電話。
「喂？你好，這裡是《魔法世界》。」
「網上說你們公司倒閉了，這是真的假的？」
「是真的，抱歉。」
「我剛充了一千塊錢你給我來個倒閉了？你們這不是擺明了騙錢嗎？你們這樣有意思嗎？」
「抱歉，先生。」
「說抱歉有什麼用，我昨天晚上都玩你們遊戲玩一整晚了，到現在還沒睡，你知道我付出了多大代價嗎？我從來都沒有在一款遊戲上充這麼多錢過，你們這真的有點過分了啊！」
「抱歉，先生，實在很抱歉，要不這樣，您把您的卡號發給我，這一千塊我退還給你吧。」
「我不要那一千塊，你告訴我，這款遊戲什麼時候重新開服。」
「我們公司宣布破產了……什麼時候再次開服我們也不知道，也許我們這遊戲準備賣了。」
「所以這《魔法世界》完了？賣了？準備賣多少錢？」
「對不起，先生，這個不方便透露。」
「……」
大劉聲音很難受。
他聽得出來來電是一位忠實玩家的。
遊戲開服至今，真正充一千塊的玩家根本就是寥寥無幾，基本上都是充個幾百塊錢玩玩的那種。
而且因為遊戲製作經費的不足這款遊戲很多方面並沒有做得很細緻，很多東西都存在著致命漏洞，一些玩家更是卡著漏洞直接刷了好多遊戲幣，剛出新手村就滿身裝備超神得不行。
貼吧上到處都是卡遊戲幣的攻略了。
像這位傻不拉唧充一千塊的良心玩家還真少。
但說心裡話，他真不想讓這位玩家失望。
如果可以的話他甚至想開服直接給位玩家來一套神裝稱霸全服爽他個三天三夜。
可是，他無能為力。
遊戲開服一分鐘就是一分鐘的錢。
他們實在支撐不起了。
「你們遊戲公司現在在燕京嗎？」
「是的。」
「你們怎樣才能不破產？你們需要多少錢？」
「抱歉，先生，我繼續忙了，我先掛了，感謝您對我們遊戲的支持，感謝。」
「嘟嘟嘟。」
大劉覺得這個玩家的問題實在是太蠢了，你給我錢我就不會倒閉了呀！
當然這些話他不方便說出口。
剛掛沒兩秒鐘電話又響了起來。
「喂！」
「我是陸遠，《流浪者》你看過沒有？就是我主演的……」
「先生，這玩笑一點都不好笑，你是陸遠，我還是沈連傑呢！」
「我沒開玩笑，我真是陸遠，如果你們有空的話，你們過來橫店一趟來找我，我想跟你們當面聊聊，只要數額不是特別變態也許我真會投資你們的遊戲。」
「嘟嘟。」
「……」
大劉搖搖頭又掛掉了電話拔掉了電話線。
你是陸遠？
你如果是陸遠的話，這天都要塌下來了！
「是誰？」
「一個自稱是陸遠的騙子……哎，這年頭……真的是……你冒充誰不好，冒充那位，那位整天忙著上頭條裝逼打臉，他會來玩我們這種遊戲？」
「別管了，這年頭騙子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的……傻子才會上當！」
「是啊。」
…………………………
「遠程」公司里。
朝陽照在陸遠的臉上，陸遠表情很茫然。
陸遠發現自己再也打不通電話了。
這一刻……
他無語。
為什麼我說實話就一直沒人信呢？
我這麼像騙子的嗎？
我特么的誠意滿滿啊，我都想掏錢支持你們了，你們竟然這麼拒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