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不會說英文就不會唱英
《加州之夜》是一部發生在美國70年代的電影，內容講述一個妓女與牧師的故事。
妓女和牧師。一個象徵無盡的墮落深淵，一個象徵著聖潔的光明，這本身就是兩種矛盾體兩者不管怎麼說都不可能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可是這劇本卻用各種陰差陽錯的手法讓兩人相遇，然後在各種矛盾交錯，思想掙紮下逐漸落入愛河，最終衝破重重阻礙走向那神聖殿堂的故事。
其實，這是一個諷刺故事。
從男女主角的對話中，陸遠看到了一些諷刺與寫實，甚至頗為大膽隱射了一些美國曾經的墮落與糜爛，還有那虛無縹緲的愛情哲理。
劇本是一部好劇本，至少以陸遠的眼光來看，他覺得這是一部雖然小眾，但拍好了絕對會受歡迎的電影，嗯，至少口碑上不可能會太差的。
咖啡廳伴隨著鋼琴聲到處散發著優雅的氣息，時間一點點過去。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以後陸遠默默地合上了劇本。
「陸遠先生，你覺得劇本怎麼樣？」詹姆斯一直很有耐心靜靜地等待著陸遠看完劇本，但在看到陸遠合上劇本以後就迫不及待問道。
「看完了，劇本還不錯。」陸遠點點頭。
「能否請你幫忙再編一首曲子？和《愛的羅曼史》類似的，不類似也可以，只要符合這種主題……」詹姆斯繼續問道。
「抱歉，詹姆斯導演，我編不了曲子了。」陸遠閉上眼睛沉默良久后搖搖頭。
「陸遠先生，你先不用這麼早拒絕，我們還有幾個月的時間，幾個月的時間，我相信以你的才華你應該可以的……」
「抱歉，詹姆斯先生，就算給我再多的時間我也編不了曲子了，真的很抱歉，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以後我應該不會再有鋼琴曲問世了。」陸遠看著詹姆斯不肯定放棄的表情以後再次搖搖頭。
當王矜雪聽到陸遠這句話以後一愣，隨後微微看向陸遠那露著笑容卻很真誠的眼睛。
這句話似曾相識。
陸遠在之前就說過了。
現在似乎又重複了一遍。
他是在用這種方式拒絕詹姆斯嗎？
這可不是一個正確的選擇吧。
王矜雪搖搖頭，在猶豫了一下以後最終還是將陸遠的原話翻譯給了詹姆斯。
她尊重陸遠的選擇。
「為什麼？陸遠先生，你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詹姆斯聽到陸遠的話以後微微一愣，隨後眼神漸漸就變成了錯愕與震驚。
他險些拿不住咖啡杯子。
一個正處於上升期，即將走向世界的鋼琴家突然說自己今後不會再有鋼琴曲問世……
這實在是讓人覺得震驚，甚至可以說是一種悲劇！
他並沒有聽過陸遠之前說過類似的話，畢竟之前他並不關注陸遠，如果他知道陸遠也曾經說過此類話的時候，他肯定表情和王矜雪一樣，肯定覺得陸遠在以這種方式拒絕自己。
「沒有什麼事情發生，有些東西其實有開始自然有結尾，有些人將結尾延後到自己老了彈不動鋼琴為止，而我只是將結尾提前到現在而已……而且我本身的追求也並不是這個。」陸遠笑了起來，聲音微微帶著釋然。
他不再說江郎才盡這些話了。
因為他覺得這句話實在是沒有什麼意義。
事實上，自從《卡農》彈完了以後他就知道自己未來不可能再彈一首原先世界的完整鋼琴曲了，要彈也只能彈那些只有幾十秒鐘只言片碎的旋律，這些旋律他倒是記得很多。
可是就算這些旋律再多也無法支撐他給詹姆斯編曲。
他不想騙詹姆斯。
因為騙他就是騙自己。
王矜雪翻譯完陸遠的話以後突然覺得喉嚨莫名有些不舒服，心中更是湧出絲絲的難受。
她默默看著陸遠。
陸遠在笑，眼神也和之前那樣真誠。
但不知道為什麼王矜雪覺得這一刻陸遠說的是真話。
也許今後陸遠真的不可能再編曲了。
也許我本身的追求並不是這個……
這句話雖然很釋然，似乎是想通過了什麼，但王矜雪卻覺得裡面藏著什麼東西。
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你突然在即將巔峰的時候放棄呢？
是你的追求本身就不是這個嗎？
「陸遠先生，我能問你一句，你的追求是什麼嗎？是當一個大導演，還是一個編劇？或是一個歌手？還是，你想好好經營自己的娛樂公司？」詹姆斯聽到陸遠的回答以後有些失望，不過還是露著紳士的笑容看著陸遠。
「呵呵，這些都不是。」陸遠搖搖頭，微弱的燈光下陸遠將劇本緩緩遞給詹姆斯。
「方便說嗎？」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追求的到底是什麼……嗯，其實每一個人都有一個最初的夢想，只是隨著經歷的事情慢慢變多，還有一些不可抗力因素，這些夢想漸漸模糊了，或者短暫性放棄了。」陸遠也在笑著，想起半年前的自己似乎還有點意思。
那時候，他懷揣著想改變，再也不想當老實人的想法，然後他抽煙，他說髒話，胡鬧，還有點野蠻……
但是現在……
煙差不多戒了，髒話也很少說了，也不怎麼胡鬧了，在璀璨的燈光下他也學著斌彬彬有禮了。
這不得不說是一種改變。
「那你最初的夢想是什麼，現在已經達到了嗎？」詹姆斯看著陸遠表情后頓時變得嚴肅了起來。
「我說出來你不會相信的。」陸遠摸了摸鼻子。
「你不說怎麼知道我不相信呢？陸遠先生，我對你的才華一直很尊敬，雖然我們並沒有見過幾次面，但我保證絕對是相信你的。」
「最初的夢想，我想賺點錢，開一家飯店，娶一個能管賬的老婆，然後就這樣平平淡淡地過完一輩子……」陸遠默默地喝了一杯咖啡，突然平靜地說出了這句塵封了許久的話。
王矜雪將這句話翻譯給詹姆斯以後搖搖頭，覺得陸遠在胡鬧。
「哈哈哈，陸遠先生，我從來都沒有見過像你這樣幽默的人，哈哈，你說這句話時候那嚴肅的表情讓我緊張了好久，我還以為你要說什麼非常鄭重的事情呢，可是當你說出這句話以後，我真就真的忍不住了，哈哈，一個導演，一個編劇，一個厲害的鋼琴家的夢想竟然是這個，哈哈…你太幽默了…抱歉，跟你聊天真的很開心，哈哈哈……」詹姆斯笑了起來，笑得很響，甚至比旁邊傳來的鋼琴聲音更響。
「所以說，你不會相信的……估計也沒人會相信咯。」陸遠繼續摸了摸鼻子也跟著笑了起來。
就當著是一個幽默的笑話吧。
其實笑一笑也挺好的不是嗎？
王矜雪本來也想笑，覺得陸遠又開始恢復混賬本性了，不過隨後當看到陸遠的表情以後，她發現自己笑不出來。
陸遠確實在笑。
不過笑容看起來有些自嘲。
今天的陸遠似乎跟以前的陸遠完全不同。
燈光下面，陸遠看起來很真實。
她下意識地看著窗戶外。
遠處，一輪月亮慢慢升在了半空中，皎潔的月光照耀著這片大地，令這片大地增添了幾分奇異的蒼涼感的……
「陸遠先生，所以今天我會空手地失望離開是不是？」詹姆斯笑完以後表情開始逐漸變得失望。
「曲子是沒有的，不過你的劇本讓我腦海中冒出了一首歌……」
「歌？」
「這首歌的名字叫加州招待，咳，《加州旅館》，我覺得不管是當插曲還是主題曲都很合適。」
「《加州旅館》？抱歉，陸遠先生，這是一部美國電影，美國電影是給美國觀眾看的，所以出現中文歌不太合適……」
「《加州旅館》並不是中文歌，而是英文歌。」
「英文歌？是誰唱的？」
「如果這裡有吉他的話，這首歌第一個唱的人應該是我。」
「你？」
詹姆斯呆住了。
王矜雪也愣住了，難以置信地看著陸遠。
「是啊，是我，這裡有吉他嗎？如果這裡有吉他的話，我想唱一唱……」陸遠站了起來環顧四周，然後看到遠處鋼琴邊上有一把木吉他。
他確實不會說英文，甚至也不太懂英文。
但是，他會好幾首英文歌。
《加州旅館》就是其中的一首……
他喜歡這首歌，甚至大學時期有一段時間他每天都躲著偷偷練這首歌。
當然，還有其他英文歌。
至於為什麼會練這些英文歌？
原因很簡單，很粗暴，跟學鋼琴和吉他一樣。
他就是為了能裝逼。
在KTV里裝逼。
想想吧！
KTV里別人唱的時候中文歌，你突然冒出了一首英文歌，那該多裝逼啊！
男孩子怎麼看都不重要，重要是，女孩子怎麼看……
「陸遠，不要胡鬧了，咱不要和詹姆斯導演開玩笑……」王矜雪看著陸遠盯著遠處吉他以後下意識站起來提醒陸遠。
「王矜雪……我是一個老實人，也許之前會很混賬，但我晚上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發自肺腑，發自真心的，我沒有開玩笑。」陸遠認真看著王矜雪，默默朝吉他走去。
王矜雪看到陸遠嚴肅的表情以後，她一時間竟忘了阻攔陸遠。
於是，她眼睜睜看著陸遠從遠處拿起吉他，在幾個工作人員詫異的表情下慢慢走了過來。
等等，他是來真的？
不對啊！
他連英文都不會，他怎麼懂英文歌？
開什麼國際玩笑！
可是，看到他認真的模樣，還真不像是在開玩笑。
這……
難道……
一瞬間，王矜雪心中想到了一個極為荒謬的猶如見鬼了一般的可能性。
難道他真的會？
而詹姆斯也看著陸遠。
他的表情和王矜雪一模一樣。
他突然覺得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