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獻藝事故
沒多久，小太監就托著一個蓋著紅布的木盤回來。
林毅掀開紅布，露出了一根紅色的軟鞭，比起刺尾鞭，這鞭子更好看，看起來也更無害些。
“這鞭子喚牽雲，算是朕的賠禮。此事不許再犯。”林毅將鞭子遞給胡姿。
胡姿將鞭子握在手中，淩空甩了幾鞭。
“小女粗魯，皇上費心了。”胡夫人這時候站出來道，瞪了胡姿一眼。
胡姿冷冷地道：“不錯。”但顯然，她還是更喜歡原先一根。
皇上需要給胡家一個態度，她也需要給母親一個態度。
林毅不在乎她心中所想，暗地裏頗為關切地看了眼蘇慕。
蘇慕卻沒有看他。輕風捅了捅她的腰，蘇慕不理，隻當自己是殿中眾多的冰雕之一。
太後在簾子後看了許久，頗滿意他們的態度，見場麵冷靜下來，太後才示意身邊的宮女掀開了簾子。
“各位久等了。”太後從簾後走出來，儀態端莊。
眾人行禮。
林毅上前，攙著太後，兩人一同入座。
餘下的人也紛紛入座。
太後身邊的大宮女綠扇沒有告訴蘇慕她該坐哪，蘇慕便和輕風坐到了末尾，劉梓晨也死皮賴臉地坐到了她身邊。
太監宮女端來了各式果盤，擺在眾人麵前，其中最顯眼的便是那盞紅豔豔的含桃。
含桃產地離京城甚遠，據說為了將新鮮含桃運至宮中，魯地官員直接將當地的含桃連根拔起，栽到盆裏，快馬加鞭送到京城，一路上跑死了好幾匹千裏馬。
蘇慕看著如紅色瑪瑙一般的含桃，有些傷感。她生來便喜歡吃含桃，父親在世時，每年也至多分到一小盞，家裏人分分，能到嘴裏的沒幾顆，每每嚐完自己手裏的，蘇慕總要跑去和蘇晴還有爹娘要，蘇晴至多給一兩顆，但爹娘手裏的，到最後往往都是進了她的嘴。
蘇慕伸出纖長的玉指，拈起一個櫻桃，迎麵撲來的就是一陣淺淡而又不絕如縷的清香。
“今年魯地雨水好，送來了足有五棵含桃樹，大家盡情品嚐。”太後將一顆飽滿欲裂的含桃放入口中道。
“不如大家來賦詩一首？”有人提議道。
太後欣然同意：“素聞常家女才華不輸男子，不如就由常詠寧先來吧。”
太後口中的常詠寧是太傅之女，在京城確實有些才氣，但就算再有才華，也做不到轉眼就做出一首詩啊。
卻見那常詠寧不慌不忙地從位置上站起來，似乎胸有成竹。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她三步靜思，七步成詩。
“都是已經算計好了的，有什麽意思。”一旁的劉梓晨歪著身子靠在軟墊上，將一個含桃拋到空中，再等它自行落入口中。
“你居然能看出這是算計好的？”蘇慕故作驚訝的模樣。
劉梓晨哼了一聲，裝作沒聽出蘇慕口中的嘲諷：“我見過的爭寵戲碼比你聽過的都要多，我爹的十八房小妾不是白娶的。”
“所以你以為你爹的女人，也是你可以玩弄的？”蘇慕直戳劉梓晨的傷口。
劉梓晨撇撇嘴：“別老抓著這個不放。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如今的我已經不再是過去的我了。”
蘇慕質疑地看著劉梓晨。
劉梓晨語不驚人死不休：“起碼我想娶你的心天地可鑒。”
蘇慕噎住，許久才道：“我勸你放棄這個念頭。”
輕風在旁邊旁觀，頗為讚賞地看著劉梓晨道：“你膽子真大。”
林毅坐在高位上，臉上清冷，隱有怒容地看著蘇慕與劉梓晨有說有笑。
“皇上？”太後叫了他一聲。
林毅回過神，看了眼台下低著頭，含羞帶怯的常詠寧道：“甚好。”
“謝皇上誇獎，小女受之有愧。”常詠寧福身，嬌羞地抬頭看了眼林毅，與林毅目光相觸的瞬間，有閃躲開，像是隻受驚的小白兔。
“賞紫煙羅綢一緞。”林毅道。
常詠寧朝自己的母親歡喜一笑。
蘇慕聽見林毅的聲音，抬頭望去，或許是隔了太遠，蘇慕看不清林毅的臉色，像是隔了層紗，朦朦朧朧。
林毅見蘇慕在看他，於是朝她一笑，蘇慕卻沒有做出任何反應。林毅莫名地感到一絲憤怒，難以抑製。
林毅捏緊手中的杯子，反複深呼吸，強行抑製下那莫名其妙的憤怒。
“臣女無才，但仍望能獻曲一首。”一黃裳女子站起來道。
“那哀家是有耳福了。”太後笑笑。
黃裳女子取出一把琴，眼波輕轉，裙袂輕漾間已走到了殿中，纖纖細手按在琴弦上，調好琴徵後，嘴邊帶著淺淡的笑，素手輕抬，露出一截皓腕，仿佛凝著霜雪。
琴音起，滿座寂然，黃裳姑娘的母親臉色驟白。
林毅也隨著琴音放空了腦袋，目光逐漸茫然。
或許是太過驚訝，沒有人阻止黃裳姑娘繼續彈奏。黃裳姑娘不明所以，隻能繼續談，手指卻越來越僵硬。
最終指尖勾錯，琴弦斷裂，發出錚錚聲。
林毅頓時清醒過來，隻覺得腦中似乎被蟲子咬了一口，有一點針刺般的疼痛。
太後冷笑：“這曲子是哪來的？”
黃裳女子茫然無措，囁囁道：“是臣女自己所作……”
“是臣婦管教無方。”黃裳女子的母親匆匆忙忙地從位子裏走出來，跪伏倒在地上。
“娘!”黃裳女子不知所措。
婦人一巴掌將女子打倒在地：“曲子在哪來的還不說實話！”
黃裳女子捂著臉，淚水漣漣，心中也猜到此事事關重大，於是說了實話道：“這是進宮前突然有人送過來的，我見這曲子精妙，遂便用了。”
“孽障啊。”婦人不知道該說什麽，踢了女子一腳，罵了一聲。
太後麵無表情，從台上走下來道：“此曲喚《佳人》，是於慶國的民謠。當初於慶國亡國時，他們的亡國公主便在城牆上彈奏此曲，你知道那個公主最後去了哪裏嗎？”
太後走到黃裳女子身邊，俯視著女子。
女子搖搖頭。
“她讓先皇停下了長刀，最後，她進了宮，被封為琴妃。”太後緩緩道，牽出了那段塵封的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