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前因
“按律法,即便死者是你兒子,你若殺了他,也要償命。”葛縣令補刀道。“嗬,但若是奸夫淫婦所生之子呢?”黃老大一掌拍在桌上,桌麵上的茶杯倒下,茶水滴答滴答地落在地麵上。大概是因為被逼著在人前承認自己被人帶了綠帽子,黃老大臉色很不好看。“胡說八道,秦炆豈會紅杏出牆!”秦老聽不下去 ,甩開簾子走了出來,一向佝僂的背也挺直了不少。“若非證據確鑿,我豈會暗中將人處理掉?”黃老大承認了自己的殺人之舉,“我待她一心一意,即便秦家遭了難,也不曾嫌棄,可她卻背著我偷人!”在大滎,奸夫淫婦本就該處以極刑,如果黃老大說得是真的,即便殺了人,黃老大也受不到影響,頂多傳出去名聲不好聽。秦老被氣得喘不過氣來。黃老大輕蔑一笑,語氣寒涼:“都是你秦家養出的好女兒!”話罷,黃老大將往事娓娓道來,說到那日親眼所見之景依舊會激憤難當,險些拍案而起。黃老大同秦汶結為夫妻的前幾年,確如外界傳言的那般伉儷情深,恩愛纏綿。秦汶久久未孕懷孕,主動提出為他納一房小妾。黃老大念她的好,也歡喜她的大度,對她愈發上心,悉心照料,恨不得尋遍吳城隻為博她一笑。小妾進門沒多久就懷上了,懷胎十月後便生下了一子。緊接著,秦炆也被查出有了身孕,但秦炆身子虛,頭三月裏幾次見紅。一邊是剛為自己生了兒子更顯豐滿的小妾,一邊是時常嘔吐,不能行房事的妻子,黃老大自然往小妾那邊多跑了幾趟,冷落了秦炆。秦炆懷胎十月,曆經艱難,黃老大卻很少留宿,日日與小妾尋歡作樂。秦炆對黃老大有了意見,但她卻自有一番風骨,讓她跑去和小妾爭寵她卻做不到。秦炆心中有氣,就連孩子都是生下了進一個時辰才讓人和黃老大說一聲,送個名字過來兩人也曾是恩愛夫妻,彼此間自然十分熟悉,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冷落了秦炆,秦炆也氣他了。黃老大懊悔,暗自罵了自己一通。眼見著秦汶生辰將至,黃老大也私下命人仔細籌備起來。那日,黃老大正在小妾房內詢問最時新的首飾樣式,突然在桌上看見了一封被茶杯壓了大半的信,在邊角處露出一個小小的“炆”字。小妾見黃老大拿起了那封信,嚇得血色全無,神情猶豫。“秦炆的信怎麽會在你手中?”黃老大以為是小妾盛寵而嬌,做出了截信這種逾矩的事,當即開始責罵。那小妾隻是低著頭,乖乖聽訓,神色委屈卻也沒有解釋。一旁的丫鬟看不下去,跪在地上磕了一個響頭大聲道:“老爺冤枉姑娘了!是新來的小廝認錯了人,走錯了院子,才將信送到了姑娘手中,姑娘一時疏忽,竟也拆了信。姑娘又怕夫人責罵,才將信壓下了。”黃老大發覺自己誤會了小妾,上前握住小妾的柔荑道:“秦炆性情溫和,不會在意你的一時疏忽的,這信就由我……”“不!這,這信我一會就送回到夫人手中。”小妾驚慌地道,掙脫了黃老大的手,捏住信,想奪回。黃老大預感到事情不對,小妾這態度分明是不想讓他接觸這封信。黃老大起了疑心,自然不會順了小妾的心意。黃老大三兩下地就拆開了信,可看見信內容的那一刻,一記悶雷霹下,直接將他打得不知所措。什麽家信,分明是秦汶同他人的私會密信,言語露骨到不堪入目,甚至還在說家產!黃老大睚眥欲裂,按住滿腔怒火繼續讀下去,越讀越覺得此事屬實。小妾勸他需得同人仔細問清了才好,莫冤枉了。黃老大念及舊情,也覺得秦汶並非浪蕩之人。幾天後,他隨意扯了個理由,將秦汶支開,又命底下的丫鬟暗自去秦汶房裏搜尋一番,竟在床底的暗格裏尋到了幾封被小心收集起來的信。兩兩相比,皆是同一男子的信件來往。黃老大怒氣攻心,已經將秦汶判了死刑,越看孩子越不像是自己的。身為一個男人,被人戴了綠帽子,黃老大隻覺得臉麵盡失。先前的愧疚歡喜與幾年的夫妻情分被此事一打磨,已然消耗殆盡,你不仁我便不義,黃老大幹脆又納了個小妾,將寵妾滅妻的事做到底,更不要提什麽生辰籌備。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可心頭總是有道坎橫著,他怎麽也邁不過去。而前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徹底激起了黃老大的殺心。自小妾收到送錯的信件之後,黃老大便對秦汶的信件往來嚴加管控,那日小廝又送來一封匿名的信,信中那奸夫竟十方大膽的約秦汶申時柳玉莊後的土地廟相見。黃老大倒是要看看,這給他帶了多年綠帽的人究竟是哪方神聖。當夜,黃老大攜壯漢惡犬埋伏在了土地廟,果真見著了一文弱書生。秦炆也曾說他煞氣過重,缺點書生氣,讓他平日裏多讀書,少和江湖人來往。想到這一茬,黃老大心中更是篤定秦炆紅杏出牆了。為了不讓事情鬧大,黃老大直接殺了那文弱書生,讓人將屍體扔到了亂葬崗。奸夫死後,秦炆似乎也消沉下來,平日裏也不再和黃老大有交談,總是一副鬱鬱寡歡的模樣。黃老大心中的恨意也愈盛,終於有一天,所有情緒都爆發,下定決心徹底抹除這些肮髒事的痕跡。於是派人打造了一個機關箱,將所謂的兒子活葬。對秦炆始終存有一份情,黃老大一直下不去手,幹脆眼不見為淨,再也沒有踏入她的院子。不久之後,秦炆也因病去世。“糊塗啊,黃子閬,我的妹妹竟被你冤枉了這許久!”秦老猛然想起些往事,不禁顫抖著手捂著臉失聲痛哭,“你當時若是肯多問幾句,我家汶兒哪會含恨而終,黃棲可是你的親骨肉,又怎會被你….”“我是看在葛縣令的麵上才來了這一趟,這箱子你隨意處置,反正我的祖墳容不下他。”黃老大不理睬秦老的話,一甩袖子就要離開。不知道是舊傷作怪,還是心中激蕩,黃老大也覺得自己的步伐不大穩。葛縣令上前攔住黃子閬道:“既然事情都說到這了,黃老大不如留下來聽聽秦老的辯詞?”黃老大身後牽著惡犬的人見葛縣令攔住了黃老大的路,當即上前掐住了葛縣令的脈門,卻被黃老大喝止。“聽聽也好,不知道你還能編出什麽花樣。”黃老大冷哼一聲,坐回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