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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好一個美人

  畫眉坊不愧是吳城最大的青樓,一絲一毫,盡顯奢華。“姑娘們還在梳妝,公子們稍等片刻哈。”老鴇拋了個媚眼,扭著腰去招待他人。包浮生忙不迭地掏出絲絹手帕在那擦手。“輕風若知道你不僅來了青樓妓館,還拿她贈與的絲帕擦一個老鴇留下來的脂粉,不知她有何感想。”林毅看見絲帕上繡得精巧的細竹,開口道。包浮生卻滿不在乎:“絲帕不拿來插手還能作甚,且不說我和她八字還沒一撇,就算她嫁給了我,她也管不著我去了哪,男子漢大丈夫豈能被一女子套牢。”“真正的男子漢大丈夫就該敢於負責,既然娶了女子,就該對女子的一生負責。顯然,你擔不上男子漢大丈夫。”蘇慕皺著眉道,蘇家有祖訓,蘇家男兒隻可娶一人,她既看到了嫁進蘇家的女子得到幸福,也看到了蘇家嫁出去的女子蹉跎一生。“蘇家女子善妒”,這幾乎是京城人人皆知,但這又是誰逼的呢?她最看不慣包浮生這種男子。包浮生在那爭辯,蘇慕卻不想理會,徑直走遠,她知道她改變不了旁人的想法,幹脆耳不聽為淨。畫眉坊分上中下三層,漆褐的房屋繞著庭院而建,院中搭起一個高台,半遮半掩的絲幔隨風輕輕搖擺,三樓是姑娘們的住所,樓上房門緊閉,攔住了來客渴求的目光,雕鏤精致的窗欞裏隱隱約約透出柔紅的燭光,偶有淺淡的陰影拂過,見者腦中不由浮現出女子抬起廣袖掩了唇角,眉眼如春水,紅腮似桃花,一肌一容,盡態極妍。 林毅陪在蘇慕身側,小心翼翼地護著她。周圍的人紛紛攘攘,嘴巴也不大幹淨。“我在樓上訂了包廂,我們上去吧。”包浮生被蘇慕說得臉上不好看,說話也有點別扭。蘇慕也知道自己說得太直接,再怎麽著包浮生也隻是個外人,隻是讓她認錯也不可能,進了包廂,隔絕了外麵的吵鬧,一時之間氣氛更加尷尬。“表演就要開始了,今晚能拔得頭籌的會是誰呢?”老鴇站在台上講著,指尖夾著的絲絹隨著她的手一起搖晃。“鶯鶯!鶯鶯!”“桑心!桑心!”鶯鶯和桑心是畫眉坊的招牌,進了畫眉坊的人,誰不想當這二人的入幕之賓。蘇慕是喜靜之人,此時人一多,聲音一重,蘇慕隻覺得腦門一突一突的痛。“我出去一會兒。”蘇慕道,拉開了房門走了出去。“這裏太亂,還是留在包廂裏吧。”林毅不放心。蘇慕道:“謝林公子關心,周兄會保護我的。”見蘇慕二人遠去,包浮生忍不住對著林毅說起了蘇慕的不是,被林毅喝止:“女子願為你生兒育女,是她對你有情分,你怎能借這情分來糟蹋女子。”卓輕風一家與皇後走得近,輕風自然常來宮中,林毅見過幾次,是個好姑娘。蘇慕也沒想到自己隨意走走竟能被人攔住。“美人,嘿嘿,是個美人。”一個腳步虛浮的男子從蘇慕身邊走過,本是相安無事,他卻突然偏過頭靠上蘇慕,“好香。”滿身酒味,顯然是個醉漢。蘇慕想推開他,但醉漢又怎麽會理會,抱著她不撒手。醉漢比蘇慕高了大半個頭,蘇慕掙脫不開。“周燁!”叫周燁也沒用,見蘇慕被纏上,周燁就立刻開始動手,但那醉漢身邊也有護衛,樓梯口位置小,周燁束手束腳,一時也難以製住這群護衛。蘇慕腦子再好使,遇上不講理的醉漢也沒了依仗,更何況這醉漢似乎還會點拳腳,蘇慕那些花拳繡腿根本奈何不了他。好在這時樓上突然走下了一個女子,女子一招手身後的護院便齊刷刷的上前製住了醉漢。“女孩子家家的還是別來畫眉坊看我們的熱鬧。”在桑心眼裏,蘇慕這點手法根本不夠看,一眼就能看破蘇慕的女兒身。被醉漢說美人還能當醉漢胡說八道,被一個女人這麽說蘇慕也開始懷疑自己的偽裝太稚嫩。蘇慕首先看向身後,周燁筆挺地站著,臉上有些尚未掩飾好的詫異,顯然聽見了桑心的話,“就我弟弟的是你,無關男女,我不會多說。”周燁看懂了蘇慕臉上的表情,主動道。“謝過桑心姑娘。”蘇慕彎腰道謝,眼前的女子柔腰盈盈一握,穿著大紅的衣裙,金絲勾線,繪出驚鴻,眉間點著一點朱砂,魅惑渾然天成,聯係包浮生的話,這人定是桑心,那個聞名整個江南的舞者。桑心沒有多言,她對來青樓妓院的女子沒有什麽好感,畫眉坊於她是龍潭虎穴,對於其他女子卻是嬉戲冒險的遊樂場!蘇慕猜測桑心該要上場了,幹脆回了包廂。“蘇兄可是錯過了許多!”林毅見蘇慕安然回來,放下了心,在人多的場合,林毅不敢太過關注蘇慕,唯恐周圍有嚴家眼線,坐在包廂中,林毅始終不能安定,提著一顆心。“這紙上寫著下一個便是桑心,我素聞驚鴻舞一曲亂人心,也不知這桑心的驚鴻能不能亂了我的心。”包浮生道,他本就心大,與蘇慕的那點口角糾紛早隨著一個個的姑娘遠去,“我特意留下的牡丹花,可別讓我失望。”“其他不說,她的長相定能讓你失魂。”蘇慕道。“你見過她了?”包浮生問。“剛才偶遇。”蘇慕沒有多說,反正隻是受了點驚嚇,沒有受傷。聊著聊著,桑心就上台了。“舞轉回紅袖,歌愁斂翠鈿,滿堂開照曜,分座儼嬋娟。不愧是畫眉坊的招牌。”包浮生移不開眼,滿口讚歎。林毅淡然的喝著茶,尋思著蘇慕怎麽皺著眉。“你們可隨身攜帶著刀劍,可否借我一用?”蘇慕突然開口問道。林毅以扇為武器,拿不出什麽刀劍,倒是包浮生拿出了之前用來當賭注的匕首和一把劍:“你要做什麽?”“聽著看著就好。”蘇慕曾聽娘親說,這驚鴻舞是她所創,並非寄托情愛,而是掛念邊關的哥哥,描述的是一種驚而不亂的心情,但眼前的驚鴻舞卻顯得十分旖旎,與她所想象的有些出路。蘇慕將窗開大,左手持劍,右手握匕,左右互搏,發出鏗鏘聲。看客本被桑心的舞吸引,此時卻被這突來的刀劍聲打擾,紛紛都探出頭來看誰這麽不識趣。台上的桑心也聽見了這刀劍聲,舞姿一頓,她總覺得自己的舞與記憶中的不大一樣,但總是琢磨不出來少了什麽,此時聽見這刀劍聲,瞬間感覺醍醐灌頂,就勢換了舞姿你,抬手拋出的半截水袖好似刀劍,金線紅底的繡花鞋踏在舞台上,發出鏗鏘之聲,遮遮掩掩的絲幔也被撕碎,飄落在地。兩人一和一舞,甚是默契。舞風驟變,令人目不暇接,非善舞者看不出其中的名堂,隻覺得這舞令人心頭震蕩,感慨萬千。一曲舞罷,大紅的牡丹紛紛拋到台上,叫好聲連綿不絕,包浮生也將手中的牡丹扔到了台上。桑心站在台麵上,卻覺得累極了,她苟延殘喘是為了什麽?淚水從眼角沁出。桑心被人扶著走下了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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