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長寧不寧
小丫鬟不知怎麽換上了小姐的衣服正被一個提著長劍的黑衣人逼在牆角瑟瑟發抖，而同她一起來的那位少爺已然不知所蹤。
黑衣人蒙著臉，三尺寒劍劍鋒倒映的冷月流光晃花了人的眼睛。
周遭路人皆是搖頭歎息，加快腳步往長寧巷趕去。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那還有心力去管別人。
“快走快走，能活到天亮就不錯了，哪還管得了他。”
“唉，是啊。要怪就怪禹州城主吧，若不是他舉辦這勞什子極樂之宴，那些個不把人當人的少爺們也不會這麽猖狂。”
小丫鬟薄薄的裙子已經不知道被誰被撕開豁大的口子，露出裏麵雪白的中衣。她近乎絕望的看著來往的行人，眸子裏迸發出滔天的恨意。
“救救我，為什麽沒人來呢？”
黑衣人猙獰的笑：“你看看，這就是人性。別妄想掙紮了，沒有人來救你，能得到主上眷顧是你的福氣。”
洛淩薇咬咬牙奪下傀儡手中的弩箭，兌換了經驗點朝黑衣人放箭。
大是大非麵前，那點微不足道的反感不值一提。她不能因為一己私欲，毀了她的後半生。
韓煜斜靠著牆壁冷眼看著她的動作道：“你救不來她的。”
“那我也要試試。”洛淩薇反駁。
她做不到冷眼放任一個柔弱的女孩慘遭毒手。
偃師突然笑了，她伸手似乎想揉揉洛淩薇的頭又悄悄縮回去嘴裏嘟噥了句，“這上麵你倒是和她很像。”
一樣的永遠有自己的底線，始終懷著一顆赤子之心。
偃師垂眼看著自己遍布老繭的雙手，悲哀的覺得流浪這麽多年她已經真的忘了自己當年的模樣。
洛淩薇知道這次偃師所說的她，是原主親娘——秋夕。
傀儡的弩箭上不知道摸了什麽東西，盡管洛淩薇射偏了箭黑衣人也還是兩眼一翻倒下了。
小丫鬟眼睜睜看著黑衣人死在眼前，渾身顫抖的所在角落環抱著自己瑟瑟發抖。
洛淩薇脫下外袍給她披上。幸虧夜明流金宴是大場麵，她為了保持王妃的威嚴特意裏三層外三層穿了厚厚的吉服。
否則小丫鬟穿著破衣服，指不定還會惹來什麽人覬覦。
“還好嗎?”洛淩薇朝小丫鬟伸出手，盡可能溫柔的問。
韓煜素來冷漠的心腸一動，隨後自嘲的笑自己天真。以洛淩薇愚蠢，失去保護根本和那小丫鬟下場一樣，根本活不到天亮。
饒是如此想法，他還是踢開黑衣人的屍體站到洛淩薇身後時刻關注著周圍環境，防止有人渾水摸魚偷襲。
沒成想小丫鬟抹抹眼淚直接撲到韓煜腳邊，死抱著他的大腿不鬆手。
“公子帶我走吧！求求你，沒有公子我會死的！”小丫鬟哭的梨花帶雨，仰頭可憐巴巴的瞅著韓煜。
洛淩薇突然有些失望。不是失望小丫鬟的態度，而是她的毫無尊嚴以及為了活下去，她的無所不用其極。
“我們要帶她離開嗎？”洛淩薇於心不忍但是隊伍裏她最沒權力說話。
偃師沒再開口，放傀儡去前麵探路。
“你能救她一次，不能救她一輩子。”韓煜麵無表情，冷漠的踢開腳邊的痛哭流涕的小丫鬟毫無同情心。
洛淩薇手心握緊袖箭看向偃師，偃師搖搖頭讓她看那丫鬟的眼睛。
看到她眼底毫不掩飾的恨意，洛淩薇有心無力。
小丫鬟雖然是受害者，但是她眼底的冷漠不比施暴者有溫度。一個選擇自我放逐的人，誰也拯救不了。
“我們走吧。”洛淩薇頹喪的搖搖頭，解開腰上的玉佩放在地上轉身跟上偃師腳步。
她雖是哭泣，眼神卻像是餓狼般那裏麵滿含著失敗的不甘與對世界的怨恨。隱含在深處的負麵情緒讓洛淩薇心驚肉跳，好似她隨時都會暴起將人撕碎。
洛淩薇想想她先前陷害的行徑，漠然跟著人群離開。她不是聖母，不會善心大發去救一個對任何人都滿含惡意的毒蛇，更不想體驗一把東郭先生與狼的教訓。
小丫鬟不隻恨施暴者，更恨將她拉出泥潭的自己。
人就是這樣，沒有實質價值的恨意反倒不如去抱怨一個剛巧經過的善意。
“怎麽感覺失望了?”察覺到洛淩薇情緒低落，韓煜站到洛淩薇身前擋住她的去路。
被突然出現的人臉下了一跳，洛淩薇苦笑著搖搖頭。
“你說人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洛淩薇問他。
原先她隻覺得隻有在無上的權利麵前才會這樣，經曆過生死什麽就都看淡了。可事實顯然不是她想的那麽美好，好像越是經曆鮮血，人就越陰暗。
韓煜微微一愣沒想到她會問出這種問題，沉吟片刻才回答：“或許這才是真正的人間，隱藏在春和景明海清河晏下的人間。”
洛淩薇回憶起大學時候教授出的辯論題目，人之初是本善還是本惡。當時她堅信人之初性本善，到現在卻突然動搖了。
“思慮太過倒不見得是好事。”不知道什麽時候變成帶路的偃師停下腳步，安慰性的拍拍洛淩薇的胳膊。
“我們到了。”
洛淩薇抬頭看到麵前高大的老牌坊，老牌坊真的老了。它腳下爬滿了細膩的苔蘚石頭做的身子也有了風化斑駁的歲月痕跡。
老牌坊左右掛著一串破敗的紙燈籠跟著腥氣的夜風搖晃，近看燈籠上的繪畫已經褪色，燈火也不亮隻暈開一小團昏黃的光。
旁邊的同樣老的槐樹上安著窩烏鴉，由於夜明流金宴的驚擾，正擠在枝頭哇啦哇啦亂叫。
韓煜和偃師兩人似乎習以為常，踏著平緩的步子踏進小巷。
洛淩薇深吸一口氣跟上他們。
小巷並沒有出現預想的喧鬧與平和，而是一片死寂。狹窄的巷子裏滿是斷顱殘肢，顯然剛剛經曆過異常慘烈的殘殺。洛淩薇聞著幾乎把人熏暈過去的血腥味，對著韓煜就吐。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麽？”
洛淩薇忍著滔天的吐意思粗略數了數，短短不到百米的小巷竟然有將近十來具屍體。
可真是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