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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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舒琴從袖中將折的方方正正的帕子雙手遞上, 眉目間皆是情誼:“這是你當日贈我的, 後來我在寺裏等了好幾日都不見你再來。”
容庭沒接,目光落在這帕子上瞧了好半響, 眉間一蹙,從前惹了那麽多風流債,他哪裏能一筆一筆記得清楚。
忽然, 門外落下一片陰影, 光線一下被擋了大半。
尤舒琴背對著門沒發覺,容庭下意識抬眸,就見方才還睡熟的姑娘不知在門外站了多久。
容庭眼皮一跳, 忙起身朝她走過去, 走近了才發現她描了妝, 他輕聲問:“怎麽不多睡一會兒,餓不餓?”
不等楚虞答, 他又吩咐青陶道:“去叫廚房做點吃的給夫人墊墊肚子。”
青陶抿了抿唇, 慢吞吞的退下。
這可不是餓不餓的事兒,夫人那是生氣了。
尤舒琴立即斂了神色, 下意識將那條帕子藏進了衣袖中,可那動作實在刻意, 楚虞目光掠過,佯裝沒瞧見。
她揚起笑來:“尤姑娘一日登門兩次,可是有要事?”
尤舒琴麵色有些尷尬, 下意識睨了容庭一眼, 藏在袖中的手微微緊了緊:“夫人來晚了, 方才我都同二公子說完了。”
楚虞挑了下眉頭,嘴角的弧度略微收斂了一下,側頭去看容庭:“是麽?”
容庭對上姑娘的視線,分明從她眼中看出了波動的情緒,他半摟著按著她的肩膀讓她坐下:“回屋裏再說給你聽,好不好?”
尤舒琴偏頭看容庭這樣溫和的說話,心下微微一顫,有些不是滋味兒。
她忍不住開口道:“二夫人若是想知道,我也不介意再說一回。”
楚虞似笑非笑的瞧著她的袖口,聽她這麽說,嘴角輕輕彎起:“你不是來還東西的麽?”
尤舒琴愣了一下,她都聽到了?
不過聽到也好,省得她還要想法子讓她知道。
尤舒琴微微歎了聲氣:“可惜我這時候才與二公子相認,若是能早兩年,興許也不會生出遺憾了。”
聞言,楚虞抬起頭對上尤舒琴那雙藏著半真半假情緒的眸子,四目相對,像是刀光劍影。
楚虞驀地彎了彎眼角,佯裝聽不懂的樣子,抬手指了指尤舒琴的衣袖:“既然都來了,尤舒琴索性就將東西還了,省得成日惦記,你說呢?”
最後一句,姑娘是扭頭對容庭說的。
容庭心下微微一歎,給路臨使了個眼色,路臨便上前去向尤舒琴討厭那張帕子。
青陶正端著藥膳從外頭進來,還沒擱到桌上就被容庭半路截了,隻見二公子將湯匙擋在了夫人嘴邊,笑哄著說:“有了身子就該多補補。”
他又湊近低聲解釋了一句:“回去我隨你處置行不行,別生氣。”
楚虞咬著唇,幽怨的瞪著他。
那頭尤舒琴正將帕子遞給路臨,聽到這裏兩人的談話,臉色旋即一怔,她直愣愣朝林楚虞看去,看半響也沒瞧出她這肚子有什麽不同。
尤舒琴磕磕巴巴的問:“你、你有孕了?”
她問這話時一臉的不願意。
“燙。”楚虞皺了下眉頭,沒立馬去答尤舒琴的話,反而叫她在一旁看了會兒。
容庭被她一聲燙嚇得險些將碗都摔了,青陶匆匆從他手中接過,男人伸手壓了壓姑娘的唇瓣:“燙著了?”
尤舒琴在一旁看著咬了咬唇,忍不住開口道:“就算懷了身子,想必月份也不大,我大嫂懷身子的時候也是照往日的來,不必太小心的。”
“誰說不是呢,我們府裏呀就二公子最緊張,吃的用的穿的每天都要過問,嘮叨的夫人都煩了呢。”青陶看似無意的接了這麽一句,將尤舒琴的話給堵住了。
容庭低頭攪著藥膳,又吹了吹這才送進姑娘嘴裏,慢悠悠抬了抬眸:“五年前我做了什麽我也記不清,尤姑娘就不必記得太清楚了,至於容家與路家有什麽恩怨…”
容庭頓了頓,嗤笑一聲,聲音一下冷了兩個調:“這事還沒人敢管,我勸你少管閑事。”
尤舒琴瞪大了眼睛,臉色都白了幾分,她解釋道:“我、我是為了你好才…”
咯噔一聲,勺子落進碗裏,楚虞就見男人臉上收斂了笑意:“若是讓尤滿知道他妹妹跑到容家揭發他那點齷鹺事。”
尤舒琴臉色徹底白了,她眸中含著眼淚,一臉委屈:“二公子若覺得我多管閑事,我以後定再不拿這事做文章,告辭。”
尤舒琴扭頭匆匆跑了出去,覺得熱臉貼了人家冷屁股,實在委屈。
路臨正要去送一送,忽然被楚虞叫住:“你手裏那個,放下。”
路臨愣了一下,同情的睨了公子一眼,將帕子交給青陶。
青陶亦是憐憫的看了容庭一眼,將這帕子又遞給了楚虞。
姑娘揉著這張繡著芙蓉花的白帕子,瞧著這花半響,朝容庭笑了笑:“你給多少姑娘送過帕子呀?”
容庭心虛的抿了抿唇,將這礙眼的帕子抽走丟給青陶,揮手讓她出去。
楚虞揚了揚眉:“五個還是十個,明日會不會又有人拿著這帕子找上門來?”
嘖。
容庭捉住她的手,討好似的捏了兩下:“沒有,我像那種人?我真就送了這一個,而且時隔許久,早忘了。”
不說還好,這麽一解釋,楚虞蹭的一下起身,嘴角癟了癟:“就送了一個,還恰巧是尤舒琴,你敢說你對她沒點意思?”
“我真就…”
“不是。”
容庭蹙了下眉頭,打量著她的臉色,猶豫著說:“我仔細想想,這帕子不值錢,我送了好多人,隨手丟的,人我都不記得了。”
“你還敢說。”楚虞委屈的瞪了他一眼,抬腳就往他小腿上踢了一腳,力道不大,也就跟撓癢癢似的。
明知他過往風流,但如今她卻特別介意,一看到尤舒琴拿著帕子找上門來,她心裏就泛了一圈酸的漣漪。
容庭猛地住了嘴,靜了片刻後歎了聲氣,將人摟在懷裏輕哄道:“我的姑奶奶,我不說了行不行,這樣好不好,以後哪家姑娘再找上門來,我門都不讓她進,你看怎樣?”
懷裏的人沒出聲,容庭等了一會兒,忽然聽到一聲抽噎,他心下一驚,忙退開身子:“怎麽還哭了?”
他手忙腳亂的用拇指擦去姑娘眼下的兩行淚:“我錯了我錯了,我混蛋,不該將不值錢的帕子贈給她人,我不好,你要實在氣不過再打我兩下?”
他捉著姑娘的手往胸上錘了兩下,楚虞掙紮著將手背到身後,吸了吸鼻子:“打你我還嫌手疼。”
容庭一頓,忙停住動作揉了揉她的手,想了會兒,又手背湊到她嘴邊:“要不你咬兩口。”
楚虞盯著男人伸到她麵前的那隻手瞧了會兒,半響才悶聲道:“容庭,我有了身孕,你要不要納妾。”
她話語聲落,屋內霎時一片靜默。
容庭原還微微揚起的嘴角驀地放平,眼裏那哄她時的星點笑意也盡數消失。
容庭就這麽低頭靜靜盯著她看,姑娘低垂著眉頭,微微擰了擰。
原來也不是因為尤舒琴,不知道這件事在她心頭困了多久,才借著尤舒琴說了出來。
楚虞垂著頭,等了半天也沒等來一句話,她心上沉甸甸的:“我不是不講理的人,也不會不讓你納妾,不過尤舒琴碰不得,尤家是不會讓女兒嫁過來當、”
她正說著,忽然驚呼一聲,被人捏住下巴,男人拇指壓在她唇上逼著她閉了嘴。
“我跟你講過什麽,你不記得了?”男人聲音低啞,是不高興的樣子。
他沒鬆開手,兀自說:“我讓你看著我,你倒好,還想著給我納妾,林楚虞,挺大方的啊?有這麽一位夫人,還真是我的福氣。”
楚虞對上男人投來的目光,下意識張嘴,在他拇指上狠狠磕了一下,鼻尖泛酸,忍著忍著還是掉了眼淚。
她帶著細微的哭腔:“誰讓你招惹尤舒琴了。”
容庭眉間一蹙,這姑娘在他麵前沒哭過幾回,有了身子後眼淚跟不要錢似的說掉就掉,真的叫他應對的措手不及。
容庭心疼的一手覆在她眼睛上:“我下回見到她繞道走行不行,別哭了,妾我也不納。”
他低頭,聲音愈發低啞:“我誰都瞧不上,就喜歡你。”
誰知他說完話,麵前的人沒有止住哭聲,反而一發不可收拾。容庭掌心一片濕漉,光是聽她這麽哭,心都揪在一起。
楚虞哽咽著拉著他的手腕,原本畫的精細的妝都花了:“你說的。”
容庭笑了聲,伸手擦掉她半邊臉的眼淚:“我說的。”
“她要是纏著你,你不能瞞著我。”
容庭低頭親了親她的眼睛,舔了下唇,鹹的。
“好,我不瞞你,留給我夫人去教訓。”
楚虞抬腿,一腳踩在男人的長靴上,踮起腳尖,雙手環住他的脖子,咬住男人的下唇,輕輕拉扯了一下。
容庭彎了下唇角,低頭配合她。
忽然,楚虞停了動作,推開了些距離:“若是外祖母想替你納妾,我要怎麽說。”
楚虞跟老太太住了那麽長時間,老太太的想法她再清楚不過,於她而言,替夫君納妾也是為人妻的本分,楚虞就該恪守本分,半分都不能鬆懈。
楚虞最怕老太太開口同她說這件事,若是旁人還能周旋一二,可老太太實在叫她為難。
“我來說,何況路家的事她說了不算,你說了才算。”
容庭壓著她的後腦,唇貼了上去,含糊的說:“接著來。”
楚虞一邊將他的話在心下繞了幾圈,一邊含住男人的唇,又輕輕吐出來,點了口脂的唇瓣褪了顏色,印在他的唇邊,這番情形,叫人看的禁不住臉紅。
容庭悄悄睜眼,見姑娘雙眸緊閉,眉睫輕顫,她這麽好,他瘋了才去納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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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評論的卑微荔枝,你們給我留評呀,哭唧唧::>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