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受傷
“爹。”一個約莫八、九歲的小男孩跑進書房裏,“我聽羅大夫說,您又咯血了。”他眉頭緊蹙地望著他爹宋應浩,趕緊把手裏的藥碗遞過去,“娘離開前就告訴我,讓我好好監督您吃藥,可您每次都不好好聽話。”
看到自己兒子,宋應浩原本布滿陰霾的臉,立刻露出了笑顏,“爹沒事,都是老毛病,你不用擔心。”
宋威揚噘著嘴,眼裏帶著不相信,“您別想瞞著我,我心裏很清楚的。”
宋應浩看著兒子,有些無奈地歎口氣,“既然你清楚,那就該知道,爹的身體已經沒得救了。即使喝藥,也起不了作用。”
宋威揚抿著唇,小臉帶著倔強,“即便如此,您也不能不如此怠慢自己的身體啊。”
宋應浩朝兒子招招手,宋威揚趕緊過去。他仔細地看著兒子,眼裏帶著欣慰。但一想到自己將要不久於人世,心裏總是帶著不舍和愧疚。他撫著宋威揚的臉頰,悠悠地歎口氣。
“你本可以過著萬人之上的日子,可惜爹沒那個本事,一敗塗地。如今,還有最後一次機會,爹會全力以赴的。”宋應浩跟宋威揚說道。
宋威揚微愣,抓著他爹的手,“爹,我不要什麽萬人之上的生活。娘已經離開了,孩兒現在隻有您一個親人了。咱們不要再去爭什麽了,好不好。就這樣過著平靜的日子,不好嗎?”
雖然宋威揚年齡不大,可畢竟是皇族後裔,骨子裏便有著皇家人的早熟和多智。他曾經聽他娘說過他爹的事,從大局來看,皇上是個好皇帝,勵精圖治,古曦國百姓也都過著安居樂業的日子,沒有推到他的理由。但作為兒子,他知道他應該和他爹一條心,便也從未對此表示質疑。
眼看著他爹為了放不下的偏執,連自己的身體都不要了,宋威揚從未有過如此堅定的信念,便是讓他爹放棄,他們一起歸隱山林,過著平靜恬淡的生活。隻是……看到他爹眼裏的堅持,他就知道自己根本說服不了他爹。
“威揚,爹已經謀劃了這麽多年。如果就這樣放棄,就算到了九泉之下,也不會瞑目的啊。”宋應浩有時候也會懷疑自己是不是太過執著於那個位子,可如今箭在弦上,已然不得不發了。
宋威揚看著他爹,“爹,既然如此,便讓兒子代替你去做這件事可好?”
宋應浩瞪著兒子,“威揚,你還小,不懂其中的利害關係。更何況,這件事與你無關,爹不許你參與其中。你可明白?”宋威揚捏著拳頭,良久不說話。宋應浩死死盯著宋威揚,“答應爹,不許有任何行動。”
宋威揚心中很憋屈,什麽都不能做,難道眼睜睜地看著他爹去送死嗎?可他爹似乎比他更堅持,他最後不得不妥協,不甘願地點頭應下,“孩兒知道了。”
“你準備一下,寅時的時候,爹會派人送你出去的。”這是宋應浩早就想好的,他的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但他兒子還小,不能因為他而失去縱觀天下的機會。
宋威揚一愣,低吼道,“我不走,我要和您在一起。”
“不許胡鬧。你現在是,爹的話也不聽了?”宋應浩怒目瞪著兒子。
宋威揚難得倔強,“不聽,我絕對不會離開爹的。”說完,不給宋應浩勸他的機會,轉身就跑出書房了。
宋應浩閉著眼,深呼吸一口氣,做出了決定。沒過多久,幾個黑衣人魚貫進入書房裏,待了約莫一刻鍾的時間,便又悄悄地離開。
今夜沒有月亮,到處都是黑漆漆的。幾個蒙麵黑衣人,其中一個背著一個昏迷過去的孩子,兩個背著為他收拾的行囊,在剩下的人的保護下,迅速離開了大寨子。因為掩飾的好,就連藏身在大寨子裏的宋應瓏的人都沒有發現。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雙方連續對峙了十天,直到大寨子裏的糧食消耗的差不多,不得不發動戰爭後,山前山後的所有通道都打開了。
宋應瓏被請進了大寨子裏,看著寨子裏那些身著統一服飾的士兵,他冷冷地望著坐在最中央的那個人。看到他臉上那呈現出病態的模樣,他的目光閃了閃。
“弟弟,真是好久不見了。幾年過去,你看上去倒是越發的精神了。”宋應浩臉上帶著微笑,跟宋應瓏閑話起家常來了。
宋應瓏勾勾唇角,“確實多少年不見了,隻是沒想到四哥依舊死性不改。你以為,本王今日還會放過你嗎?”
宋應浩聽了也不惱,臉上的笑容依舊,“我也沒想著你會放過我。不過,若是能重創你,今日也算是我撿著大便宜了。我知道,今日這一戰,勝負難說。但隻要能打敗你,我就不算輸。”
宋應瓏抽出自己的佩劍,指著宋應浩說道,“四哥,多少年過去了,你依舊這麽幼稚。不過沒關係,今天本王允許你幼稚,反正也不過多少時間,本王給得起。”
宋應浩麵不改色,依舊很淡定地跟宋應瓏說,“看來,你今天是胸有成竹了。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客氣了。”
宋應瓏嗤笑,“當年是彩絨抓了你,你抓她來折磨,順便當誘餌引來本王,確實挺高明的。隻是,不過幾年時間,你確定你手下的這些烏合之眾,能與本王帶來的精兵相抗衡?”
宋應浩眼眸微動,暗自深呼吸一口氣,“能不能,試過就知道了。”說完,他起身對著圍在自己周圍的人說道,“當今的凜王看不起你們,說你們是烏合之眾。你們的辛苦我看在眼裏,所以,要怎麽做,你們自己掂量吧。現在,不要客氣,給我衝吧。”
有了宋應浩的命令,手持槍戟刀劍的年輕士兵們,沒有猶豫地衝了上去。
宋應瓏也沉著應戰,指揮手下的士兵們按照他的部署進行對抗。而在山背後的藍鷹,沒有立即出動,而是讓自己的屬下靠著山壁挪過去,這樣便可躲過上麵射下來的箭雨。有了暗衛進去,便有了正麵進攻的機會。隻需要把弓箭手解決掉,便無須顧忌了。
雖說那些士兵看上去年輕,但宋應浩身旁的軍師卻不容小覷。宋應瓏在看到鄭鳴的時候,就知道自己不可輕敵。畢竟那人的才華,在多少年前就已經見識過了。
當年惠王造反,舉兵圍攻皇城。他們那一仗打得很辛苦,如果不是將軍及時帶兵解救,結果會是怎樣還真得兩說。而讓他們陷入兩難境地的人,就是鄭鳴,一直深得宋應浩器重的軍師。
如今再戰,宋應瓏比之當年也更成熟了許多,應對之策也更加上乘。即便如此,他還是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及時對戰術作出調整。
這一戰,他們整整打了兩天,沒有歇過一口氣,生怕自己錯過了最佳時機。而宋應浩和鄭鳴,最終還是擺在了退路上埋伏的士兵手上。可是,即便知道那裏肯定有埋伏,他們也不得不做嚐試。有一線生機,他們都不會錯過。隻是,最後還是失敗了。
被長戟包圍的一瞬間,宋應浩莫名地鬆了口氣,渾身似乎也輕鬆了許多。在他被帶到宋應瓏跟前後,他眼裏依舊帶著笑意。
“四哥,不知道什麽事讓你如此高興?”宋應瓏淡淡地問道,也沒有立刻治他的罪。
宋應浩瞥了一眼宋應瓏,不客氣地坐到他身旁,端起茶壺倒了兩杯茶,“二十年前,我們也可以這樣坐在一起喝茶聊天。如今,我卻成為了階下囚。命運,果然是如此有趣。”
宋應瓏戒備地看著他,並沒有端起他給自己倒的茶。不過聽了他的話,倒是咧嘴冷笑,“如果四哥當初沒有那麽大的野心,我們現在也不會變成這樣。說到底,是你自己太貪心了。”
宋應浩放下茶杯,長長地歎了口氣,嗤笑道,“或許吧。不過,我並不認為自己有錯。我也是皇子,我相信憑著自己的能力,也可以做個好皇帝,憑什麽父皇要選擇大哥。”
宋應瓏微眯著眼,“就憑大哥比你仁慈,比你更有做仁君的能力。”
宋應浩聽了,突然伸手捂著自己的胸口,劇烈咳嗽起來。宋應瓏蹙起眉頭,還是象征性地問了句“有沒有事”。宋應浩搖搖頭,在拿開手的時候,突然揮向宋應瓏。
一團粉末灑向自己,宋應瓏反射性地伸手擋住自己的眼睛,身體本能地起身往後退了兩步。伸手揮舞了幾下,便看到麵前一把匕首,距離自己堪堪兩指寬的距離。他往後一縮,將將躲了過去。揮手別開宋應浩攻擊自己的手,再一掌過去,想把宋應浩推開。
宋應浩也是從小習武,自然沒那麽容易被宋應瓏躲過去。側身避過宋應瓏的那一掌,他拿匕首的手再舞過去,毫不留情地往宋應瓏身上招呼。
兩人就在屋子裏你來我往,絲毫不顧及兄弟情誼。或許在六年前,他們的兄弟情誼就已經消亡在了那場造反裏了。
屋外的人聽到屋內的打鬥聲,趕緊進去支援。卻看到宋應浩的匕首插在宋應瓏的肩膀上,鮮血已經染紅了他的外袍,滴答地往地上掉。
“主子!”騰瑜看到宋應瓏受傷,驚得上前一掌打暈了宋應浩。
藍鷹趕緊過去扶著宋應瓏,隻聽到他說,“不得傷他姓名。除了他的武功,帶他隨本王進京麵聖。”說完,體力不支地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