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漸行漸遠
葉沫醒過來後,一時間還有些恍惚。側妃懷孕了!宋應瓏的側妃懷孕了!他明明答應過她,隻有她才能生他的孩子。這個騙子,宋應瓏這個大騙子!
彩絨守在葉沫的床邊,看著她眼淚直流,難受地勸慰著,“王妃,說不定是那邊搞錯了。您知道,有時候女人吃東西,也很容易造成懷孕的假象的。”
葉沫閉著眼,依舊製止不了眼淚四溢,“如果不是真的,他不會在知道我暈過去了,還沒有出現。他現在還在浣心苑裏,對不對?”彩絨很艱難地嗯了一聲,葉沫又不可自已地哭起來,好半晌才吸吸鼻子,“也好,也好。我生不了孩子,總還有別人可以給他生。”
彩絨聽得難受,“王妃,您別這樣說。您還年輕,怎麽會生不了孩子呢。王妃,您可是要給王爺誕下世子的。”
葉沫搖搖頭,一臉哀莫大於心死地說道,“不用了,再也不用了。”
宋應瓏守在浣心苑裏,直到太醫確診離開後,他單獨跟側妃聊了好久,這才匆匆回到悠然居中。看著葉沫那蒼白的臉色,他喃喃不知該說些什麽。事以至此,再多的解釋都是白費。
“沫沫。”宋應瓏低聲喊著葉沫,瞧著她臉頰的淚痕,他不知道該怎麽做才好。
又喚了葉沫幾聲,發現她沒有轉醒的跡象,宋應瓏幹脆脫了鞋襪,鑽進被窩裏將葉沫抱在懷裏。不知道為什麽,他有種預感,如果不把她抱緊,她就會離開自己。隻有把她困在自己懷裏,才能消除他緊張的心情。
葉沫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屋子裏沒有點蠟燭,今晚也沒有月亮,她看了好一會兒才能模糊看出個輪廓。她知道身邊抱著自己的人是宋應瓏,可她什麽話都不想說。她不知道自己對他是失望更多,還是憤怒更多。但是她現在身心俱疲,已經不想去探究那種感覺了。
習武之人的視力總是要好些,宋應瓏在葉沫醒來的時候就發現了,他一直在等她開口詢問,就算罵他一頓也好。可她隻是睜著眼睛望著床帳,什麽話都不說,更讓他心慌意亂。
“沫沫,你醒了。”宋應瓏最終沒忍住,先開口了。良久,他才聽到一聲微不足道的“嗯”。
“你……沒有什麽想問的嗎?”宋應瓏試探性地詢問。
葉沫眨眨眼睛,“我問了,你就會說嗎?”
宋應瓏沉默了片刻,“你問吧。”
“什麽時候?”葉沫想了想,問了自己最想問的問題。
宋應瓏抿抿唇,“新婚當晚,我隻在喜房裏待了半個多時辰。”
葉沫哦了一聲,“果然還是我的問題。”
宋應瓏看著葉沫,不是很明白她這句話的意思,“不是……沫沫,這不是你的問題。是……是我,都是我的錯。”
葉沫的反應依舊不算濃烈,很淡漠地說出她的意思,“如果不是我身體有問題,又怎麽會隻在她的房裏待了半個多時辰,她就懷上了。我們天天同床共枕,我的孩子,卻連個影子都沒看到。”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隨後感慨地吐口氣,“不過無所謂了,誰生的都一樣,隻要是你的孩子就行。”
宋應瓏也不知道葉沫這話是真心還是假意,卻字字讓他覺得誅心,“沫沫,不許你說這樣的話。我們的孩子,一定會有的。”說完,翻身覆上葉沫的唇瓣,堵住了這張讓他紮心的嘴。
大概是覺得對不住葉沫,從得知側妃有孩子之後,宋應瓏就再也沒有去過浣心苑,天天回家就直奔葉沫的寢房。縱使如此,他還是會每天吩咐福叔,讓廚房給浣心苑送去適合孕婦的食物,還特意多派了兩個婢女給她使喚。
葉沫雖然知道,卻沒有發表任何想法。就連宋應瓏跟她在一起的時候,她都是表情淡淡的。如果不是宋應瓏努力調節著氣氛,大概屋裏就剩下尷尬和空寂了。
兩個人看上去依舊是親密恩愛,可明眼人都漸漸地發現了。他們王妃神情落寞,沒了往昔活力,更多的是沉默。他們王爺從最初的愧疚,到後麵的無奈,到現在就變成了不耐。王爺出現在王妃身邊的時間越來越少,反倒是陪著側妃的時間越來越多。
下人們時常會看到兩人並肩在花園裏散步,不知道在聊些什麽,笑得很開心。走上小半個時辰,兩人就會回去浣心苑。再半個多時辰後,他們王爺才會離開浣心苑。臉上帶著不耐煩的神情,回到悠然居。而悠然居的兩位正主,再也不像從前那般,有說有笑,更多的是沉默。
葉沫也發現了,心中默默地咀嚼著這苦果。她知道,事情發展到現在,她有很大的問題。隻是,她沒辦法像從前那般對他,不管是做什麽都會想到側妃。隻是……承諾就像巴掌一樣,天天打在她臉上,讓她痛苦不堪。
離開吧,她時常對自己說。可一想到要離開,心就撕扯的生疼。再等等吧,她無數次對自己說心軟,等到自己再也忍受不了了,就離開吧。
轉眼已經初夏了,葉沫看著外麵開始成蔭的植物,以及盛開的花朵,她驚覺自己似乎自怨自艾太久了,就連最喜歡的植物都已經很久沒有打理了。想到正是外出郊遊的時節,她突然想要出去散散心,換換心情。
站在鏡子前,看著裏麵那個憔悴黯然的女人,葉沫嚇得差點把鏡子砸碎。她捂住自己的臉,嚇得倒退兩步,坐在了椅子上。她是怎麽了?竟然變得如此醜陋。想著過去那些日子裏,她對側妃的嫉妒和憤怒,讓她的麵容變得如此令人厭惡。她到底在做什麽?
“王妃,您沒事吧。”彩絨給葉沫端了參湯過來,看到她坐在鏡子前捂住自己的臉,嚇得放下參湯跑過去。
葉沫淚流滿麵,“彩絨,我現在是不是很醜。”
彩絨搖搖頭,“王妃,您還是很漂亮啊,怎麽會這麽說自己呢?”
葉沫苦笑,“現在也就隻有你會這麽說了。”
彩絨嘟著嘴,“怎麽可能,王妃您不能這麽妄自菲薄啊。不管是我,還是小花兒,還是吳嬤嬤,都覺得您最漂亮。”
葉沫歎口氣,心中慶幸身邊至少還有站在自己這一邊的人。她回頭跟彩絨笑笑,“謝謝。幫我上個妝吧,我想出去散散心。”
彩絨一聽,立刻咧開嘴,上前給葉沫化了一個淡妝。學了好長時間,總算能畫得像樣點了。彩絨看著氣色煥發的葉沫,又跑去給她找了一身顏色靚麗的外套,伺候她換上。
“王妃,咱們走吧。”彩絨笑眯眯地看著葉沫。
葉沫舒了口氣,“嗯,走吧,咱們出發。”
宋應瓏之前給葉沫送了一匹不算很高大的白馬,騎著這匹溫馴的馬,和彩絨一前一後地離開了王府。一路奔馳到郊外,看到綠草如茵,斑駁光影,呼吸間盡是花草的芳香,讓她鬱結的心情舒展了許多。林間,還有三三兩兩的路人,又給這幅畫增添了些風情,讓葉沫露出了難得笑靨。
宋應瓏回到王府裏,照例直接去了浣心苑,卻在路上聽到了下人們的議論。聽到葉沫隻帶著彩絨離開,嚇得他趕緊去了馬廄。隻是他還沒來得及出門,就看到下人們朝著悠然居奔去。他嚇得渾身肌肉一僵,跳下馬就去了葉沫那裏。
“怎麽回事?”宋應瓏擠開下人群,走進葉沫的房間,看到她身上沾滿了血跡,嚇得趕緊過去抓住她上下檢查了一番,確認了沒事,才放下心來。再問了問情況,受傷的人是彩絨,他忍不住破口大罵起來,“你沒事出去騎什麽馬?你不知道你現在是被人盯著的對象嗎?現在好了,為了保護你,讓彩絨受了傷。你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葉沫震驚地看著宋應瓏,整個人都傻愣了。不止她,就連屋裏的下人都呆住了,唯一沒有理會的就是在給彩絨止血的太醫了。瞧著手邊幫忙的人半晌沒反應,他大聲嚷了一句,“發什麽呆,給我好好按住。”那個下人才回過神來,趕緊幫忙。
葉沫隻覺得心裏空空的,腦子也暈乎乎的,就像飄到半空中下不來。她低著頭,喃喃地說道,“對呀,我現在就是多餘的,還害得彩絨為我受了傷。真是……太對不起了。”呢喃之後,她呆呆地在屋子裏轉了一圈。
宋應瓏看著她那副樣子,心疼得不得了,可他要讓她明白事情的利害關係。不知道她在屋裏像無頭蒼蠅一般亂轉,他的眉頭忍不住蹙了起來。發現她抓起了一支放在首飾盒裏的發簪,剛開始還沒明白她的意圖。電光火石之間,他突然明白過來她想幹什麽,嚇得他一個箭步竄過去,一巴掌將她的發簪拍掉。
“啪!”一記響亮的巴掌,讓葉沫的手立刻緋紅。
“你想幹什麽?”宋應瓏惡狠狠地吼道。
葉沫一臉迷茫地看著他,“反正我留著也是多餘的,不如早些解決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