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年夜飯
除夕這一天，京城裏熱鬧非凡。街上擠滿了賣年貨的小攤販，店鋪裏的夥計也在外麵吆喝著迎客。平日裏甚少出門的後宅女眷，今日也穿著喜慶，戴著麵紗去逛街。一時間，京城的大街小巷熙熙攘攘。
而平時本就冷清的凜王府，此時也沒有很熱鬧。府裏能聽到遠處傳來的炮竹聲，還有零零星星的笑鬧聲。而他們一個個卻都麵色如常，沒有一點過年的欣喜。
宋應瓏如往常一般很早就離府了，葉沫也在屋子裏養傷，不知道外麵的情況。一直到午膳之後，葉沫無意中問了馨荷才知道，下人們怕她不高興，都不打算過個熱鬧年，聽得她哭笑不得。
“馨荷，你去把福叔叫來，就說我有話要跟他說。”葉沫想自己起身，卻發現雙臂乏力，隻好無奈地叫住馨荷，“等一下，馨荷，你先把我扶起來吧。”等她依著床柱坐好了，馨荷才急匆匆地離開。
福叔很快就跟著馨荷過來，跪在屏風外麵，“王妃，不知您找老奴，是有什麽事嗎？”
葉沫笑道，“福叔，今天是除夕，怎麽府裏一點喜慶的氣氛都沒有啊？”
福叔低著頭，“回王妃，王爺今兒在宮裏用膳，王妃您的身體也欠佳。老奴就覺著，這除夕夜，應該是可以不用過的。”
葉沫歎口氣，“福叔，我知道你是覺得若是外麵熱鬧，我呆在屋子裏聽到了肯定會心裏不高興。但是福叔，今天是除夕啊，就是應該熱鬧的日子。你這樣冷清地過年，我可能會更不高興吧。雖然我不能參加，但是你們可以自己娛樂啊。往年你們怎麽慶祝的，今年照舊。今年沒有我，但是我們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所以啊，福叔，今年的年夜飯，就勞你帶著大家一起熱鬧吧。”
福叔愣了一下，還是有些猶豫，“這……不太好吧。”
葉沫笑笑，“怎麽不好。過年嘛，不應該越熱鬧越好嗎！再說了，若是王爺回來看到府裏一點過年的氣氛都沒有，他肯定也會生氣的。如果他怪你們，你們就說是我說的，他一定不會說什麽的。”
“可是……”福叔還想爭辯兩句。
葉沫趕緊下命令，“福叔，你就當是我給你的任務吧。”說完長歎口氣，很是無奈地說道，“果真身體還很虛弱，說幾句話就累得不行。福叔，這事兒就交給你了，我先休息了。”
福叔心知葉沫是為了他們著想，再拒絕似乎就有些矯情了，便沒再說什麽，應下後就退出了。
馨荷扶著葉沫躺下後，也被葉沫趕走了，“行了，我反正也是在床上睡覺，你就跟著吳嬤嬤她們一塊兒去玩吧。”說完，還故作不耐煩地揮揮手，好似馨荷在這裏會讓她很煩惱。
馨荷抿抿唇，沒拒絕葉沫的好意，福福身謝恩，“奴婢謝王妃。”
葉沫聽著她叮咚的腳步聲，唇邊露出了笑容。雖然她本意是希望馨荷也能過個好年，但主要的還是想要等宋應瓏，和他單獨在一起守歲。也不知道宋應瓏現在在做什麽，有沒有想早點回來見她呢。想著之前和宋應瓏的溫馨甜蜜，她忍不住咧開了唇。感覺自己像個癡漢，她懊惱地把自己埋進被子裏，真是太丟臉了。
也不知道是想宋應瓏想得太入迷，還是被窩太溫暖了，葉沫竟然給睡著了。她的睡姿很標準，直直地躺著，雙手放在小腹間，看上去安詳溫和。葉沫這一覺睡得挺久，一直睡到宋應瓏回府，她都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宋應瓏回來的時候，身上帶了些酒氣。他一回來，就看到下人們等在院子裏。他知道，這是慣例，在除夕之夜磕頭謝恩。眼睛搜尋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葉沫這會兒應該在她的院子裏。略微失望，宋應瓏還是走了過去，站在前廳的台階上，簡單說了幾句，等到下人們磕完頭，丟下一句“你們自己熱鬧就是”，匆匆忙忙地去了悠然居。
“嘿嘿，難得瞧見王爺這麽猴急。王妃知道了，肯定很高興。”季佑捂著嘴偷笑。
福叔敲了他的腦袋，“就你多嘴，那叫王爺王妃感情好，什麽猴急，再胡說就縫了你的嘴。”
季佑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這不是替王爺王妃高興嘛。”見福叔舉起手，他趕緊捂著腦逃了，“我不說，我不說就是了。”
福叔搖搖頭，突然想到什麽，叫了廚房的人過去，“之前讓你們燒的水，你們送到王妃屋裏了沒？”
廚房的人點點頭，“已經送過去了，還用火盆熱著呢。”
宋應瓏走到屋前很自然地推開門，本想直接過去葉沫跟前的，聞到自己這一身酒氣，便去淨房簡單擦洗了一下。
“沫沫。”宋應瓏回裏屋的時候喊了一聲，卻沒得到回應。他覺得很奇怪，從他進屋到現在，動靜也不算小，怎麽葉沫竟一點反應都沒有。倏地，他心中咯噔一下，三步並作兩步跨過去，果然看到床上緊閉雙眼的葉沫。他嚇得心中猛地收縮一下，痛得他差點癱軟倒地。
屏住呼吸，宋應瓏懼怕地伸出手，顫顫巍巍地放到葉沫的鼻下，直到感覺到她的呼吸很平順，才大口吸氣，感覺自己又活了過來。坐在踏床上，宋應瓏歇了好一會兒，再起身坐到床邊，輕柔地推搡著葉沫的身體，生怕自己讓她不舒服了。
葉沫本來睡得很熟，恍惚間感覺到好像有人在推她，還在喊著她的名字。緩緩睜開眼睛，她嚶嚀一聲，“怎麽了？”
宋應瓏瞧她沒什麽問題，心中大石才算真的落下，過去扶起葉沫的身體，眷戀地圈在自己懷裏，“沒什麽。你不是說想和我一起吃年夜飯嘛，我都回家了，你居然還在睡覺。”說著，伸手在她的鼻頭輕輕刮了一下，調侃道，“真是個小調皮。”嚇得他心膽俱裂。
葉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聽到宋應瓏的聲音，還沒反應過來是什麽情況，隻是下意識地在他懷裏蹭了蹭，伸手抱住他，“唔，好困，還想睡。”
宋應瓏苦笑，這丫頭真是一點自覺都沒有，可誰讓自己攤上了，也隻能認栽了。在頭頂上吻了吻，他拿了外袍和鬥篷給她穿上，抱著她去了暖閣。暖閣裏，早已備下了他早上出門時就吩咐的飯菜。伺候的下人見兩人過來，很識趣地就退下了。
“嘭！”不知誰家開始，外麵放起了煙花。煙花盛開的炸裂聲驚醒了葉沫，她眨眨眼，看到跟前的宋應瓏，笑嘻嘻地湊過去吧唧了一口，“新年快樂。”
宋應瓏沒想到她會這麽主動的投懷送吻，毫不客氣地吻了下去，直到把葉沫親得七葷八素，才好心地放過她。葉沫趴在他肩上，像隻小貓一樣打了個哈欠，“現在什麽時辰了呀？”
“馬上就快戌時了。”宋應瓏伸手夾了不少菜在碟子裏，柔聲哄著葉沫，“乖，張嘴。”
葉沫聽話地張嘴，一筷子壁爐烤鴨喂進她嘴裏。本來以為會很油膩，沒想到裹了醬汁的鴨絲，去了肥肉之後，隻剩下香味。
“好吃嗎？”宋應瓏淺笑地看著吃得津津有味的葉沫。
葉沫撅噘嘴，“好吃是好吃，可是你能不能用看小孩子的眼神看著我呀，人家的年紀都可以當娘了。”
宋應瓏的眼神一閃，吸了口氣，又笑道，“是，等你身體養好了，咱們就生個孩子。不過呢，孩子沒出生前，你就是我的寶貝。”
葉沫被哄得唇邊的笑怎麽都壓製不了，幹脆就不忍了，得意地笑道，“嗯，我也這麽覺得。”
宋應瓏挑眉，不由得大笑，“果然是我的好娘子啊，臉皮真厚。”
葉沫橫眉怒目地瞪著宋應瓏，“難道我說錯了嗎？”
“沒錯，沒錯，娘子說得甚對。來，再吃點豬蹄。楊嬤嬤的鹵豬蹄的手藝可謂一絕，肥而不膩，香而不黏，入口即化。”宋應瓏將去骨的豬蹄肉喂了一筷子給葉沫，隨即問道，“怎麽樣？好吃吧。”
葉沫點點頭，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好好吃。”可惜豬蹄的卡路裏太高了，不能多吃。
宋應瓏又夾了幾樣菜喂給葉沫，葉沫吃完後開始抗議了，“你怎麽都給我吃肉呀，而且我最近都隻吃沒動，會長很多肥肉的。”女人嘛，都很在意自己的身材。
“嗯？”宋應瓏聽了這話就不高興了，“長肉不好嗎？本來身上就沒幾兩肉的，這一病了又掉光了。我不管，我可不想抱一堆骨頭架子在懷裏，硌的難受。如果可以的話，我得把你身上的肉養多一點，這樣抱起來才更舒服。”
葉沫哭笑不得，“你莫真的把我當成小豬一般養著，等長胖了，你就該嫌棄了。”
宋應瓏露出壞笑，“真到那時，就把你宰了好過年。”
葉沫一愣，噘著嘴就給了宋應瓏一拳頭，“你才是小豬呢，你……”全家都是小豬。想了想，葉沫又覺得這話不對，說出來了不是又順帶連自己罵了一回，還一並連皇帝也罵進去了。這要被知道了，估計自己十個腦袋都不夠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