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司徒沁其實一點兒也不想在這光景、這種地方跟他聊這樣的話題,她想問的其實是他有沒有挨打、有沒有受傷之類的話,因為她趁著路燈還沒有滅掉的時候,隱約看到他的繼父手上還舉著一個什麽東西。 那東西是用來打他的吧。 可是阮少南卻徑自說了下去,“他是個混蛋,對我媽不好,對我和妹妹也看不順眼,愛喝酒,喝多了就回來打人,如果反抗會打的更厲害。明明我們有三個人,卻要忍氣吞聲的挨打挨罵。” “你可以、可以找警察。” 他有些自嘲的語氣,讓人心疼。 “警察有什麽用?!”阮少南拍拍身上的塵土,“你也看到了吧,我媽媽太軟弱,他不允許我反抗,就算是報了警,她也不會指證他。” “我怎麽樣其實都無所謂的,我媽挨打挨慣了,那是她自甘墮落。可是我妹妹是無辜的,我不會讓他欺負她。就算讓他打、讓我媽罵,我也會保護我的妹妹。” 從出生起直至現在都一帆風順、受盡了父母寵愛的司徒沁,自然不能理解阮少南的處境,這樣的環境下,她甚至都想不出一句安慰的話。 沉默半餉,還是阮少南先開口。他很好奇的問她,為什麽大晚上的要跑到這種地方來。於是司徒沁隻好很不好意思的把自己想要繞近路、又迷了路的事情告訴了他。 阮少南吭哧吭哧笑了一會兒,才又故作好奇的問,“那為什麽這麽晚還不回家?” 司徒沁心想總不能把考試不及格的事情也告訴他吧,隻好隨便扯了個理由。好在阮少南也沒再多問,活動活動手腳,叫她跟著,自己走在了前頭。 七拐八叉的弄堂似乎全都斷了電,就像是被世界遺忘的某個角落,司徒沁努力睜大眼睛、依稀辨別著前方不遠處的那道影子,生怕一個不留神就把人給跟丟了。 腳下不小心一崴,差一點兒撲在地上。 阮少南聽見身後的動靜,反身把手遞過來,“這裏很亂的,小心一點。” 砰砰砰,小兔子又不乖了。司徒沁咬咬嘴唇,小心翼翼的把手伸了過去。 他的手掌很大、很溫暖,讓她即使身在黑夜之中,也能感覺到安寧。那一刻她恍然無措,隻期待著這條路永遠都不會有盡頭。 盡頭來到的時候,司徒沁仍像陷在夢裏,直到阮少南出聲,才如夢方醒。 “到了。”他鬆開了手,讓她好一陣失落,“前麵的路燈看到沒,左轉就是你家。” 他說完,不待她回答,擦過肩膀重新走回了那片黑暗之中。 司徒沁回首,默默的看著那早已與黑暗融為一體的身影,路燈適時亮起來,刺的她眼睛發澀,她下意識的舉手去遮,這才察覺到,原來這麽長的時間裏,他們竟連對方的臉,都沒有看清過。 把這一晚當成是屬於兩個人的小秘密,司徒沁連錢小刀都沒有告訴。那以後阮少南為了升學考試,也開始變的忙碌,她守在頂樓好多天,也不見他來打球。 錢小刀看著她失魂落魄的模樣唉聲歎氣,“你就沒點兒打算?” “什麽打算?”她興致乏乏。 “再有一個月他就畢業了,你們可就再也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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