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阮少南站在警局門口,滿麵風騷的看著整張臉黑成了鍋底的高競,一手拎著外套,大冷的天也不穿,揚揚手,帥氣的甩到了背後搭在了肩膀上。 而另一隻手,正握著幾天前被沒收、此刻又重新回到手裏的手機。 “小結巴,想我了沒?” 眼見高競的拳頭越攥越緊,他整個人卻如沐春風一般渾身舒暢。別以為他是傻的,之前錢小嬌那沒心眼兒的跟他聊天的時候,他就已經很在意了好嗎?費了半天勁把小結巴帶來看他這個幾百小時沒有洗漱過的人。 這廝心裏在想什麽他很明白好嗎?! 電話另一端,司徒沁對阮少南一瞬間就安然無恙重獲自由的事實覺得難以置信,連連尖叫幾聲過後,問東問西的問了好半天,才依依不舍的掛了電話。阮少南握著手裏有些發燙的手機,張狂又得意的對高競扯了個看上去略顯浮誇又毫不溫和的笑臉。 “女人就是這麽麻煩,隊長你懂的。” 隊長不懂,一點兒也不懂,隊長隻是很想在那張總是看上去不懷好意的俊臉上狠狠捶上幾下。 “這一次你的嫌疑洗幹淨了,不代表你可以撇清所有的事。”高競在心裏把警規戒條從頭到尾逐字逐句過了一遍,才終於能夠平靜出聲,“做過的,就是做過的,你既沒法子獨善其身,也不能讓一切重來。” 風從遠處吹來,連同高競的話語一同映入阮少南心頭,每一字每一句,都讓他覺得呼吸困難。 他笑,“那世上豈不是不該有‘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這句話?” “這話隻是對你不適用。”高競無視他讓人覺得刺眼的笑容,“知錯能改,也要看這錯是不是可以讓人原諒,這人是不是值得原諒。” 阮少南頓時沉默。 他記得小時候,自己是個很讓人頭疼的孩子,調皮到令人發指。很多次老師找到家裏,嚴肅的告訴爸媽要好好管教他才行。過後他也總是覺得自己沒有希望了,可媽媽卻從來沒有像別人家的家長一樣。 她給他講了一個故事。 ——周處年少時,凶強俠氣,為鄉裏所患。又義興水中有蛟,山中有白額虎,並皆暴犯百姓。義興人謂為三橫,而處尤劇。 或說處殺虎斬蛟,實冀三橫唯餘其一。處即刺殺虎,又入水擊蛟。蛟或浮或沒,行數十裏,處與之俱。經三日三夜,鄉裏皆謂已死,更相慶。 竟殺蛟而出,聞裏人相慶,始知為人情所患,有自改意。 乃入吳尋二陸。平原不在,正見清河,具以情告,並雲欲自修改而年已蹉跎,終無所成。清河曰:“古人貴朝聞夕死,況君前途尚可。且人患誌之不立,何憂令名不彰邪?”處遂改勵,終為忠臣。 他以為做錯了事情,隻要誠心改過,總會被原諒。 原來自己還是太天真了。 “隊長,此言差矣。”阮少南不動聲色的揚著八顆牙齒的標準笑容,隻是那笑容看上去,竟有些說不出的苦澀,“雖然我並沒有做什麽錯事,可還是忍不住想問一句。照你這樣說,我豈不是沒機會了?” “有。” 高競正準備轉身回警局,聞言腳步一停站在原地,他的聲音依舊清淡無波瀾,隻是那話,卻讓人寒到了心底。 “你還有機會,不去連累別人。” 這一回,阮少南的笑容,終於徹底僵在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