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夏末秋初的天空很晴朗，氣溫也正適宜，可等到司徒沁邁著步子慢慢走到少年麵前的時候，她的額上已經沁出了密密的汗珠。


  少年一直盯著那張紙，很認真也很專注，仿佛除此之外這世上的一切都不存在。


  司徒沁在他麵前站定，開始細細打量這個安靜的少年，她發現他的模樣，果然跟自己想像的一樣好看。


  不，應該說，他比她腦袋裏想的還要好看的多。


  從沒見過這樣好看的男孩子，彎彎的眼睛、挺直的鼻梁，長長的睫毛在低頭的時候投下一小片模模糊糊陰影，而那色澤圓潤的朱唇皓齒，薄薄的，此刻正以柔和的弧度微微上揚著。


  情不自禁的，司徒沁幾乎要伸出手去摸一摸那張引人注意的臉。


  “看夠了嗎？”麵前的少年卻突然出聲。


  司徒沁被這聲音嚇了一跳，這才發現，他的目光早就已經從那紙上轉移到了她的臉上，他一直盯著她，而她卻被他的美色迷昏了頭，一點兒也沒發覺。


  她回神，屏住呼吸，因為他綻開的笑容，真真一下就撞到了她的心房。


  “我、嗯……”司徒沁下意識的含胸，原本就矮人一截，這下幾乎有了一個腦袋的差距。


  少年似笑非笑的打量著她，摸摸下巴問，“同學，難倒你還沒看夠？”


  司徒沁的臉刷的一下就紅到了耳根子。


  “不不不、不是。”她連連擺手，又不知道該怎麽解釋自己其實隻是想問個路。可是問什麽路呢，她連該去哪裏都不知道。


  總之就是魔障了。


  “不不不不是，哪裏有這麽多不字，難不成你是個結巴？”那少年心直口快的問，大概是看到司徒沁一瞬間又矮了一截的身子，覺得於心不忍，索性把手裏的紙張隨便卷卷，在她腦袋上敲了一下，“說吧，你是不是遲到了？”


  司徒沁聞言點點頭，抬頭望了望少年，大眼睛無辜又無措，“你也迷路了對不對，我覺得我們兩個一起，應該可以找到的。”


  迷路，還……少年哭笑不得，溫柔的拍拍她的腦袋。


  一陣風吹過，枝頭上不多的幾朵油桐花就這樣緩緩飄落，伴著不同於女孩子的氣息，悄悄落到司徒沁的肩膀上。


  少年微笑，輕輕撚起那花，“走吧，我就是來等你的。”


  他高她兩級，是學生會的骨幹，負責迎新。全校八百四十七個新生，報道這一天隻差了一個人，就是司徒沁。通知全都換了位置，怕這沒腦袋的新生找錯地方，負責的老師特地讓他來帶她去教室。


  當然，這些都是司徒沁之後才在錢小刀嘴裏知道的。


  少年走在前，司徒沁走在後，她很奇怪，為什麽他看上並不像她一樣慌張失措。


  在樓梯的拐角處，他們遇上了幾個搬東西的男生，幾個男生嘻嘻笑笑，看了看司徒沁，挨個捶了那少年一拳，“行啊阮少南，這才多久，小師妹就給你拿下了。”


  司徒沁臉一紅，小臉兒都快低到衣領裏了。


  原來他叫阮少南。


  被喚作阮少南的那個一拳回敬過去，“別瞎說，她遲到了，我這就帶她過去。”末了看看司徒沁，笑道，“別怪我沒義氣，小師妹的臉皮可薄的緊，你們再鬧她，以後沒機會了可別怪我。”


  男生們又是一陣笑鬧，搬著東西離開，臨走前還不忘吹上幾個口哨。司徒沁發窘的抬頭，正對上阮少南狡黠的眸子。


  她不知該如何是好，好在這當口，錢小刀找到了她。她們分在了一班，班主任見司徒沁還不來，隻好叫錢小刀出門去找。


  阮少南把司徒沁交給錢小刀就走了，直到那背影消失不見，司徒沁也沒敢再抬頭。她不顧錢小刀，靜靜的站在拐角處的窗口。


  幾分鍾過去，阮少南的身影果然出現在了樓下。


  夏末的最後一朵油桐花落在了他的麵前，引得他微微駐足。恍惚間，司徒沁覺得心裏有什麽東西破繭而出。


  等到許多年以後，司徒沁偶然間才終於知道，原來油桐樹，它有一個非常美非常美的寓意。


  情竇初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