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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4 最後的疼愛,是手放開【一萬+】

  鬱歡抬起一隻手捂住自己的嘴,不想讓自己哭出來,可是聲音發不出來的後果就是,眼淚流的越來越凶。


  沈亦晨的臉貼在她的耳畔,他的呼吸聲很淺,卻帶了流淚時的鼻音,他又抱了抱身下的人,低聲在她耳邊說:“他們都說你死了,榮淩、靖謙、陸子琛,甚至陶一璿都說你死了,可是我一直都不信,靖謙勸我為你立個碑,我非但沒聽他的,還給了他一拳,在我心裏你一直是好好地,我一直相信你活在這個世界上,哪怕是為了看我內疚,看我過得不好,我也相信你依然活著……”


  鬱歡把頭和他的頭依偎在一起,手指緊緊地攥著他的衣服,沈亦晨知道她在哭,可是卻已經不是為了愛他而哭。


  “你果真還好好地,在米蘭那次重遇,我真的很激動,可是我也看到了,你身邊有了別人,向錦笙,的確對你很好。”


  她的身邊已經有了更好的人,他也能看出來,她對向錦笙還是有依賴的。


  “如果我最後能給你的,隻有放手離婚,那我一定會給你的。”


  他的話讓鬱歡一震,摟在他腰上的手也僵硬起來,愣愣的被他壓在身下,腦子裏一片空白。


  他終於要放手了嗎?他終於肯離婚了嗎?

  鬱歡抬眼看向天花板上的燈,她不知道是因為燈光太刺眼,還是因為心裏太壓抑,眼前一片氤氳,什麽都看不清。


  她明明一直都想要離婚的,可是當這個事實擺在她的眼前,她的心還是在疼。她不能否認自己現在是心軟的,可是她也知道,她不能因為一時的心軟,就重新接受這個男人。


  他們之間相隔了太多,她做不到。


  鬱歡的手指插進他的發,另一隻手緊緊地環著他的腰,她咬著唇平複了一下,才哽咽的說,“沈亦晨,謝謝你……”


  她不知道自己是在感謝他的放手,還是在感謝什麽,可是這三個字就這麽說出來了。


  沈亦晨轉過頭,把臉埋在床上,她對他說謝謝,心裏應該是輕鬆的吧,她的生活終於可以恢複平靜,終於沒有人再糾纏她、欺負她了。


  “歡歡,我輸了。”


  他忽然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鬱歡不由得一愣,沈亦晨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那個一年的賭約,我輸了。”


  他當初認為她孩子氣的一個賭約,沒想到最後成真了,而他的後半輩子也會活在她的詛咒之中。


  他會一輩子愛她,就算她不愛他了,他還是會一直愛著她。


  “沈亦晨,那隻是我隨口說的……”鬱歡抽噎了一聲,想和他解釋,寬慰他一句。


  可是沈亦晨卻搖了搖頭,輕聲說:“願賭服輸,我希望你以後能記得,在你的身後永遠有一個人,會一直愛著你。不管你的身邊後來站著誰,他依然愛著你,希望你能幸福。”


  鬱歡緊緊的抱著他,沈亦晨的話讓她心裏很疼,疼得讓她不停的落淚,不停地抽泣。


  為什麽他現在還要和她說這種話,可是說的再多,也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他說完了話,停頓了一下,狠狠地咬了咬唇,終於用自己最狠絕的聲音說:“鬱歡,我們離婚吧。”


  “如果放手可以讓你幸福,這也許是我能給你的,最後的幸福了。”


  鬱歡一直記得那一天,夜風卷起了窗簾的一角,她忽然看到了有一顆晶亮的星星一閃而過,隨後墜滅在天際,消失不見。


  那是一顆流星,在他們說要離婚的時候,劃破了天際。


  一如她十七歲的那一年,她坐在床邊,用少女虔誠的心望著外麵,雙手合十的祈禱,希望她能和沈亦晨考到一所高中。


  鬱歡聽到自己的胸腔裏似乎有什麽東西碎了,“哢嚓”的一聲,從此不複存在,疼得她窒息,隻能慢慢的抽氣。她摟緊了沈亦晨的脖子,在他的耳邊小聲地哭了起來,沈亦晨也緊緊地抱著他的腰,聲音帶著哽咽。


  他們還在一張床上相擁相抱,可是他們都知道,從此之後,兩個人就要背道而馳,咫尺天涯。


  鬱歡忽然想到了很久以前聽過的一首歌,有一句歌詞像極了他們現在的樣子。


  我給你最後的疼愛是手放開,不要一張雙人床上中間隔著一片海。


  沈亦晨吸了吸鼻子,用自己聽上去比較平靜的聲音說:“我知道你想盡快離婚,既然這樣,咱們後天就去辦離婚手續,但是我還有最後的一個請求。”


  他用得是“請求”二字,而不是像從前霸道的“要求”,因為他知道,他再也沒有資格去要求她什麽了。


  “你說……”


  “明天我想要你二十四個小時,在離婚前,就當是做最後的告別,我想和你好好的分開,不想留下什麽遺憾。”


  都說好聚好散,他們沒有好聚過,但是他不想以淩亂的姿態分開。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做這樣的事,他明知道靠她越近,就會越舍不得,可是他卻還是想用最好的方式和她分手,他想在最後的時刻好好再愛一次這個女人,哪怕是以離婚為前提。


  “沈亦晨,其實你不用做最後的掙紮了,無論你做什麽,我都不會改變我要離婚的想法,我……”


  “我沒有。”沈亦晨打斷她,聲音裏多了一分苦澀,“我不是在做垂死掙紮,我知道,我挽回不了什麽了,我隻是想不留遺憾的和你分手,在最後的時間裏,為自己留一份完整的回憶。”


  鬱歡咬著下唇想了想,最後還是輕輕地點頭答應下來,“我可以答應你,但是第二天咱們就去辦離婚。”


  那是鬱歡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心也可以這麽狠,她現在不想再給沈亦晨留下一絲眷戀,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長痛不如短痛,這樣對兩個人都好。


  沈亦晨沉默了一下,他的眼睛酸澀的發疼,還是悶悶的點頭答應了。


  兩個人誰都沒有再說話,鬱歡靜靜的躺在床上,還摟著身上的男人,她看著外麵的星星,那麽多,一閃一閃的,像是她眼底的淚光,她看著看著,就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睡意朦朧的時候,她聽到有人仿佛在她的耳邊輕輕地喚著她的名,“歡歡”,“歡歡”,一聲接著一聲,帶著低泣和哽咽,像是怎麽叫都叫不夠一樣。


  她感覺到有人緊緊地抱著她,那是個很熟悉的懷抱,有她熟悉的陽剛之氣。


  她還感覺到有冰涼的液體滑在了她的臉上,似乎有人在她的唇上輕輕地吻了吻,可是卻那麽涼,讓睡夢中的她都是不由得一抖。


  她做了一個夢,夢裏是和煦的陽光,有一個熟悉的十五歲的少年,一聲一聲的叫著她“歡歡”,他穿著黑色的燕尾服,打著漂亮的領結,含著溫和的笑容站在她的麵前,而她穿著一身白色的婚紗,那個筆挺俊逸的男孩子笑著拉過了她的手,兩個人一起走進民政局,可是卻拿了兩本離婚證出來。


  鬱歡這一晚睡得很不好,第二天早晨是被廚房裏傳出來的香味喚醒的,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慢慢地從床上爬起來,才發現自己身上蓋著薄被。


  她明明記得昨晚是和沈亦晨一起抱著睡過去的,怎麽現在就成她一個人了?

  鬱歡皺著眉想了想,難道是她做夢了?


  房門忽然被打開了,安然已經穿齊戴整,探進來一個小腦袋,眨著大眼睛問她:“媽媽,醒了嗎?”


  她點點頭,拉開被子下了床,跟著安然走到客廳,正準備去洗漱然後給孩子做飯,卻聽到一聲低啞的聲音,“你醒了?早上好。”


  鬱歡一愣,腦子飛速的旋轉了一下,僵硬的轉過身,看著沈亦晨已經穿好衣服,笑意淳淳的看著她,手上還拿著盤子和牛奶。


  “你……”鬱歡指了指他手上的早餐,眼裏寫滿了詫異。


  沈亦晨把手上的盤子放在桌上,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我也不會做什麽複雜的,看你冰箱裏有土司麵包和培根,就隻是簡單做了些,對了,我用了你洗漱架上的那根一次性牙刷和毛巾……”


  “沈亦晨。”鬱歡咬著唇打斷他,輕輕地蹙起眉,眼神有些複雜。


  他以為她是生氣了,眼裏閃過一絲焦急,有些急切的和她解釋,“你剛在還在睡,所以我沒有跟你說……”


  “不是這個。”鬱歡歎了口氣,“那本來就是給客人準備的,用了就用了,你沒必要和我解釋這麽多。”


  他總是學會的太晚,過去她追在他後麵想要一句解釋,他不屑於給,現在他拚命地想和她解釋,可是她已經不想再聽了。


  沈亦晨眼裏慢慢湧上了黯然,一句“客人”,輕易地就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安然奇怪的看著他們兩個大人說些不明不白的話,皺著小臉對鬱歡催促道:“媽媽,你快收拾吧,我都要遲到了。”


  鬱歡看了看他,有些詫異,“你吃過了?”


  安然點點頭,把視線轉向沈亦晨,眼裏露出了笑意,“我吃了沈叔叔的早飯,已經準備好了。”


  “今天我去送孩子吧。”他忽然要求起來,鬱歡抬起眼看他,他的眼裏滿是誠摯,她最後還是點點頭。


  沈亦晨的臉上浮上了孩子般的笑,鬱歡忽然有些晃神,他們在一起這麽久了,她居然第一次發現他笑起來,臉上會有一個淺淺的酒窩,有些像單純的大男孩,沒有那些猜忌,也沒有那麽多的手段,那麽溫柔的樣子。


  鬱歡呆呆的看著他言笑晏晏的臉,是因為他過去對她笑得太少,所以她一直都沒有發現嗎?

  她愣神的空當,沈亦晨已經穿好了外套,幫安然背好書包,準備出門了。


  “歡歡。”臨出門時,他忽然叫她,鬱歡抬眼看向他,沈亦晨卻輕輕的笑了笑,有些酸澀的說:“你在家好好收拾一下,別忘了……我們還有最後的二十四個小時。”


  他說完,幫她關好房門,帶著安然上學去了。


  最後的……二十四個小時……


  鬱歡愣愣的站在客廳的中央,心裏忽然狂亂的跳起來,最後的二十四個小時,她應該做什麽呢?


  她呆站了兩分鍾,忽然轉過頭奔進了臥室,大力的拉開衣櫃,把裏麵所有的衣服都抱了出來,開始挑挑揀揀起來。


  既然是分手的約會,她應該穿的正式點還是隨意點?應該穿的花哨點還是嚴肅點?

  衣到用時方很少,鬱歡拿著自己所有的衣服,不停地在身上比劃著,可是總感覺哪一件都不好看。


  穿裙子會顯得裝嫩,太矯情,穿褲裝又顯得太生硬,好像沒什麽情趣似的。


  直到最後一件衣服試完了,鬱歡無力的坐在床上,愣愣的看著鏡子裏的自己。


  鬱歡看著看著,忽然拿起拳頭狠狠地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有些懊惱的想,她到底在矯情個什麽勁?這種約會要什麽情趣?

  她現在已經三十二歲了,要和一個即將成為前夫的男人進行一場離婚前的約會,她究竟在打扮什麽?打扮好了給誰看?

  鬱歡看了看堆在床上的衣服,輕輕地歎了口氣之後,挑了一件深邃的藏藍色襯衫,配了一條高腰的白色長褲,把其他的衣服收拾好了放進衣櫃。


  就像他們第一次見麵那樣,她依舊是一身隨意的打扮,其實在沈亦晨心裏,他一直覺得鬱歡在第一次見麵時就怠慢了他,那麽隨意的衣服,看上去根本就不是要和一個喜歡的人見麵,就像是隨意應付打發一下而已。


  但他其實不知道,那天的前一晚,她就翻箱倒櫃的找衣服,最終還是決定以最平常的姿態去見他。


  不加修飾,她或許會在他麵前表現得好一點。


  一切都打點好了之後,鬱歡才坐到餐桌前,拿起叉子翻了翻沈亦晨做的煎蛋和培根。


  她記得她離開的時候,他還是個什麽都不會做的大少爺,每天都得要她和李姨伺候著,五年過去了,他倒是學會做些簡單的東西來打發肚子了。


  這還是他第一次為她做早餐,鬱歡卻很平靜的吃完,拎了包去樓下等著他回來。


  她下樓沒多久,沈亦晨的捷豹就回來了,車停穩後,她自覺地走向後座,沈亦晨卻已經推門下來,替她拉開了副駕駛的門,樣子紳士而優雅。


  “坐這裏吧。”


  他想和她近一些,在這最後的時間裏,他想尋找一切能拉近她距離的辦法。


  鬱歡原本想坐到後麵去,可是沈亦晨的樣子很執拗,她最終還是順從的坐好,關上車門的一瞬間,她卻沒見到他臉上一閃而過的欣慰。


  車裏很安靜,靜的有些尷尬,沈亦晨輕咳了一聲,想要打破這樣沉悶的氣氛,想了想半天,最後終於想到了一個比較輕鬆的話題,“今天的行程我已經安排好了,你要聽聽看嗎?”


  鬱歡側過頭示意他說下去,沈亦晨臉上露出了笑,抖擻了一下精神,一邊開車,一邊正兒八經的給她說起來,“我的衣服上有昨天喝酒時候的味道,你先陪我去買一套衣服,我們中午去吃雲南菜,下午去看電影,晚上的時候咱們去逛逛小夜市,然後……”


  “不要去看電影了。”鬱歡忽然打斷他,聲音有些冷,對於看電影,她隻有一場晦暗的記憶,她咬著唇沉吟了一下,才輕聲說:“你嗓子不好,我們去醫院吧。”


  對於她的提議,沈亦晨慢慢的皺起了眉,有些抗拒的說:“我不想去醫院。”


  他們最後的時間裏,他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醫院那種地方。


  鬱歡轉過頭靜靜的看著他,有些生氣的說:“隻有今天這一次機會,我陪著你去。”


  沈亦晨想了半晌,終於點了點頭,“好,都聽你的。”


  “晚上的時候,找個地方坐一坐吧。”鬱歡看著窗外,話說得有些平淡。


  沈亦晨轉過頭看她的側臉,有些失落的點了點頭,“好……”


  -


  沈亦晨是個穿衣服很講究的人,除了休閑裝,正裝基本上都是大牌子。他其實並不想帶鬱歡來恒潤廣場,這裏有她最痛苦的記憶,他不想提醒她,他曾經在這裏給過她羞辱。


  但除了這裏,別的地方買不到他穿的牌子。


  這還是他們第一次一起給他買衣服,別的夫妻情侶們走在一起,都是女人挽著自己的男人,兩人說說笑笑,隻有他們兩個中間分開一大段距離,恨不得留給一個第三者的空間。


  沈亦晨有些憋悶的看著逛在那些男裝店裏的鬱歡,其實很早以前她也是給他買過衣服的,可是他卻沒有接受,最終把她買來的衣服全都壓了箱底。


  “沈亦晨。”鬱歡忽然叫他,手裏還拎著一件Zegna的黑色西裝。


  他一走近,鬱歡就把外套貼在他身上,專注的比劃著,輕聲嘟囔道:“好像有點大了,奇怪了,我記得你以前就是穿這個號的,可能是現在瘦了吧……”


  他明明是一米八幾的個頭,可是卻很瘦,一般的號碼穿在他上還會有點大。


  沈亦晨的眼裏有欣喜,卻也有傷感,她還記得他穿的號碼,可是那號碼卻已經不再適合他了。


  “我不喜歡這個顏色。”他看了看她手上的衣服,忽然有些不樂意的說,隨後走到衣架旁邊,從一排外套裏挑出一套藏藍色的西裝,挑了挑眉道:“這件怎麽樣?”


  導購看他拿起那件衣服,急忙走上來,臉上堆滿了笑容為他介紹道:“這位先生的眼光真好,這是這一季的新款,藏藍色也是今年的流行色,您和您太太的衣服真是很搭配……”


  鬱歡皺著眉看了看他手上的西裝,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襯衣,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沈亦晨倒是沒有在意她的不樂意,有些高興地和導購說明之後,拿了一套衣服走進了試衣間。


  沈亦晨到底是個有眼光的男人,他穿著那套藏藍色西服出來的時候,Zegna店裏的那些女人們眼睛都快看直了,一個個的都盯著沈亦晨,幾乎有種望眼欲穿的姿態。


  他已是而立的年紀,有著強大的身世背景,也有著出眾的自身條件,可是當他有了現在的一切時,他卻失去了那個最愛的人。


  原本正是工作日的時候,恒潤裏麵卻有些初中高中的小情侶,穿著一樣的校服,逃課出來逛街。女孩子們豔羨的看著那些奢侈品店,男孩們卻走上去,貼在她耳邊輕輕的說了什麽,女孩隨即便是開心的一笑。


  鬱歡停住腳步看著他們,沈亦晨走上來,在她耳邊戲謔地說:“你看咱們倆這一身行頭,像不像是從公司逃出來偷情的?”


  鬱歡回頭狠狠瞪了他一眼,心下忿忿地想著,偷個屁!即便要偷情,也不會跟你偷情!她瞪夠了,轉身下了樓。


  -


  其實沈亦晨知道自己的聲帶受損,在他下了胃鏡的一個月後,他又抽煙抽喝酒,聲音一直嘶啞而低沉,嗓子裏經常都是灼熱的痛,他就知道自己的聲帶出了問題。


  可是他卻不願去檢查,像是自我懲罰一樣,固執的認為他這是在贖罪。


  從醫院出來之後,鬱歡一個人快步走在前麵,沈亦晨追了好一陣才追到她。


  鬱歡環著手臂背對著他,停了片刻才轉過頭,有些生氣的對他喊起來,“你明知道你自己的嗓子不好,你還抽煙,喝酒,你剛剛有沒有聽醫生怎麽說?你再這樣下去,最嚴重的後果就是聲嘶,甚至有可能失聲!”


  她說著說著,眼睛就忽然紅了起來,她沒有想到後果會這麽嚴重,方才聽醫生那麽說,她隻覺得自己的心一直被提著。


  “你就學不會自己照顧自己嗎?”鬱歡紅著眼睛對他大喊,“沈亦晨,你不要以為你用這種方法我就會回頭,沒用的,身體是你自己的,你不好好照顧自己,受害的也是你,我一點都不會心疼你!”


  沈亦晨握著拳站在她麵前,忽然就輕輕的笑了起來,有些悵然的說:“我知道,你不會心疼我,我也不敢再想你會心疼我。”


  鬱歡吸了吸鼻子,抿著唇想了想,最終還是有些決然的道:“蹦極就算了,現在都六點了,我交代了芸姐去接安然,現在也該回家了,今天就到這吧,明天我們去離婚。”


  她說完,轉身就想離開,沈亦晨卻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嘶啞著嗓音說:“歡歡,你答應過我的,二十四個小時……”


  鬱歡看著他緊緊地握著自己的手臂,最終還是退了一步,“太陽就快落山了,我們去海邊看日落吧。”


  在鬱歡的記憶裏,她隻看過一次日落,那時母親患了乳腺癌,各種化療讓她喪失了原本的風華,彌留之際,父親帶著她去海邊看了一次日落,母親的手指一直直直的指著太陽,一直到太陽漸漸沒於地平線之下,她的手也跟著垂了下去。


  第二天,母親就去世了。


  S市也是一個瀕海城市,沈亦晨的車停在海灘之外,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走向海邊,鬱歡的高跟鞋深淺不一的陷進沙灘裏,最後索性脫下來提在手上。


  與五年前一樣,鬱歡站在海邊,似乎還能聽到耳邊激蕩著海水的聲音,她輕輕地閉上眼,周邊似乎又有了那種窒息的恐懼感,不管過多久,她再回想起來仍然是不停地發抖。


  海水很冷,冷得讓她心也跟著死了。


  海風吹拂著她單薄的身體,沈亦晨看著她纖弱的背影,脫下外套走上去裹在她的身上。


  鬱歡背對著他,看著海麵上激起來的波浪,清冷的問他,“你的嗓子到底是怎麽回事?”


  沈亦晨垂下頭,沉吟了片刻,最終還是把事實告訴了她。


  “你走了之後,我喝了很多酒,很多很多,多到我數不清,那段時間我的胃一直不好,後來得了急性胃穿孔,住了院,要下胃鏡做複查的時候,我沒有調節好,所以擦傷了嗓子……”


  鬱歡慢慢的轉過頭,看著他的臉,依然是記憶中的模樣,她看著看著,忽然就落了淚,“沈亦晨,你何必呢,我又看不到。”


  “我不是想做給誰看,隻是那段時間,我真的很痛苦。”


  沈亦晨仰頭看了看慢慢昏黃的天空,悵然失落的說:“很多事都無法挽回了,我知道的。”


  海水清新的味道縈繞在兩個人身邊,沈亦晨慢慢走上去,輕輕地抱住了麵前的女人,聲音裏滿是傷感,“歡歡,五年前你對著一片海叫了我的名字,你說過你愛我……”


  可是以後,他再也聽不到這三個字了。


  鬱歡沒有回抱他,僵直的像是個木偶一樣,任他摟著自己。


  沈亦晨輕輕的放開她,慢慢走到海邊,撿起手指,對著大海大聲喊道:“鬱歡,我愛你……”


  鬱歡看著他高大的背影,不忍的把臉轉過一邊,輕輕地抽泣了一聲。


  “鬱歡,我愛你,祝你幸福……”


  “你一定要幸福……”


  哪怕不是我給的……


  鬱歡忘記了他後來喊了什麽,他喊了很多很多的話,可是她隻記得那句,鬱歡,我愛你。


  天色漸漸地昏暗了下去,兩個人靜靜的坐在海邊,就這樣一點一點耗著最後的時間。


  鬱歡看著太陽漸漸落下去,紅霞染了天際,也染了沈亦晨的臉,明天它再升起的時候,一切都不一樣了。


  沈亦晨輕輕地往她身邊挪了挪,伸手攬住她的肩,靠在自己肩上,在她耳邊輕聲說:“在我的記憶裏,我認識過一個女人,她笑起來很美,人也很溫柔。她會做好吃的飯,會畫出最優秀的設計案。她是我見過的最優秀,也是最美好的女人,可是我卻辜負了她……”


  “最開始我很討厭她,我覺得她不會打扮,不會說話,什麽都不會做,還愛纏著我。我不知道一切是在什麽時候改變的,我看到她被人欺負,手心被一堆碎玉劃的鮮血淋漓,心裏忽然就有些心疼。”


  “我一直以為我永遠都不會愛上她,我罵過她,羞辱過她,可是她一直都沒有怪我,仍然陪在我身邊。她為我懷過一個孩子,可是我沒有保護好她,也沒有保護好我們的孩子。”


  鬱歡聽著他的話,轉瞬已經是淚流滿麵,抽咽著說:“別說了,沈亦晨,別說了……”


  “她曾經在馬爾代夫的海邊大聲的說過我愛你,那是我這一輩子聽過的最好聽的話,比任何甜言蜜語和阿諛奉承都要好聽,可是我以後再也聽不到了。”


  “我想給她一個最好的結婚紀念日,可是我也想要維護公司的利益。我答應過她不會再騙她,也不會再利用她,可是我卻食言了。我那時不懂愛,可是當我回過頭的時候,她已經離開了。她現在已經不再是原來那個怯生生的女子了,她有了自己的事業,大方,成熟,自信,她現在變得那麽美好,可是我已經沒有資格擁有她了。”


  沈亦晨攬著她的肩,坐在海邊,靜靜的將自己的心情講述給她聽。


  “後來我再回憶起她,記憶裏卻滿是她流淚的模樣,她微笑的樣子真的是少得可憐。如果一切還可以重來,我希望我能做一個隻讓她微笑幸福的男人。可是這些我都不能再給她了,日後如果她能遇上這樣的人,我希望她能一輩子都是幸福的。”


  “我其實很舍不得她,也不想放開她的手,可是我除了讓她傷心,卻再也做不到別的了。”


  他們兩個就一直這樣坐著,沈亦晨的聲音又低又啞,聽得鬱歡心裏一陣陣的發疼,他們從黃昏日落一直做到月空星滿,海邊的溫度越來越低,沈亦晨緊緊地抱著懷裏的女人,誰都沒有說離開。


  鬱歡偎在他的懷裏,輕聲說:“最後的時間,就這樣度過吧,就這樣安安靜靜的坐著,什麽都不要說了。”


  沈亦晨輕輕地點了點頭,更加用力的抱緊了她,他們就一直維持著這樣的姿勢,數著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過,一直到後半夜的時候,鬱歡仍然睜著大眼睛,看著漆黑的海麵。


  鬱歡側了側頭,看著他堅毅的下巴,輕聲問:“困嗎?如果困了,就去車上睡覺吧。”


  “我不困。”


  他回答得很果斷,嘴角慢慢露出了苦澀的微笑,“我隻想這樣抱著你,最後的時間裏,我想要好好記得懷裏有你的感覺。”


  鬱歡沒有再說話,隻是向後靠了靠,她聽著沈亦晨沉穩的呼吸聲從頭頂上傳來,慢慢地就睡著了。


  沈亦晨垂下頭,在她的耳邊輕輕地吻了吻,小聲的哼起了一首歌。


  不能給你未來,我換你現在

  安靜結束也是另一種對待


  當眼淚流下來

  傷已超載

  分開也是另一種明白


  我給你最後的疼愛

  是手放開

  她是他此生唯一刻苦銘心愛過的女人,是最不舍得,也是不得不放手的。


  他還記得她曾經流著淚對他說過一句話,現在他卻要一次不落的還給她了。


  沈亦晨在她的臉頰上輕輕地吻了吻,將懷裏的女人橫抱起來,走向自己的車。


  “歡歡,你一定很幸福,才不枉我狼狽的退出。”


  -


  鬱歡第二天是在沈亦晨的車裏醒來的,她醒來的時候,太陽才剛剛升起來,天色還有些暗,沈亦晨靠坐在引擎蓋上,伸出修長的手指擋在自己的眼前。


  鬱歡愣了愣,拉緊身上的外套,推開車門,走到他身邊,輕輕的叫他,“沈亦晨,你在幹什麽?”


  她這次回來之後,一直都是連名帶姓的叫他,他很想再聽她親昵的叫他一句“亦晨”,可是卻那麽奢侈。


  沈亦晨的手指擋在眼前,有些恍惚的對她說道:“歡歡,如果我能把太陽遮住,你說是不是就不會有第二天的來臨了?”


  “二十四個小時,過得真的好快,隻是不知道,今後誰才能那麽幸運,可以擁有你每一天的二十四個小時。”


  鬱歡靜靜的看著他的側臉,沈亦晨歎了口氣,把手從眼前拿下來,輕輕地說了一句,“走吧,我們去民政局。”


  他們第一次在一起看日出日落,卻是在兩個人徹底分手的時候。


  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結婚證一直都保留在沈亦晨那裏,他昨天送了安然上學之後,就已經從家裏把結婚證取出來了。


  民政局還沒有開門,兩個人靜靜的坐在車裏,沈亦晨的目光直視著前方,很久之後,才慢慢的說:“你還有什麽話想和我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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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寫這一章的時候,一直在聽《手放開》,很有感覺。特別預告下,明天有可能要離婚了,要不要有什麽特別的事出來幹擾下呢?哢哢,親們,看明天的萬更吧~

  明天萬更,求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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