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永遠記住我
經過一個多小時的折騰，粟寧的心跳終於又恢複穩定，龍千塵坐在床邊，握著她冰涼的手，靜靜凝望著她，覺得自己的心跳似乎也跟著她一起停止跳動了。
回想這七年的點點滴滴，他悔之晚矣，如果他能早點發現自己對她的那份感情，就不會任由她回歌倫城找帝修羅，後來的那些事情全都不會發生……
“殿下，粟小姐可能撐不了一個月了，必須盡快做手術。”聶冰兒小心翼翼的說。
“唉……”聶火兒深深的歎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
龍千塵仍然安靜的看著粟寧，沉默了片刻，突然起身往外走，打開門，他怔住了，醫護正好推著念念過來，念念小臉蒼白，身上披著薄毯，坐在輪椅上，手上抱著一個漂亮的禮品盒，看見龍千塵，她臉上立即綻放了燦爛的笑容：“叔叔，我給姐姐準備了一份禮物，想來看看她，她醒了嗎？”
龍千塵微微搖頭，剛才他就是想去隔壁找念念，下定決心對她說做換心手術的事，可是看到她純真的臉龐，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我可以進去嗎？”念念仰著精致的小臉，笑眯眯的看著他。
龍千塵欠開身體，讓念念進去，使了個眼色，聶冰兒和聶火兒立即找了個借口跟那個醫護一起離開房間。
房間裏隻剩下龍千塵，念念，還有昏迷不醒的粟寧。
龍千塵將念念推到床邊，順手替她捋了捋了身上的薄毯，這些細心體貼的小動作已經成為一種習慣，但每次還是會讓念念感動。
“謝謝叔叔。”念念深深的看著龍千塵，那水靈靈的眸子，幾乎可以將人的心溶化掉，龍千塵不敢看她的眼睛，隻是淺淺的揚了揚唇角，心裏如同作賊般心虛。
念念將禮物放在粟寧的床頭櫃上，看著她氣若遊絲，奄奄一息的樣子，她的眼睛變得十分憂鬱：“叔叔，姐姐的病嚴重麽？”
“嚴重。”龍千塵傷感的歎息，心裏還在提醒自己，不要錯過這個機會，趕緊跟念念提出來吧，不能再猶豫了。
“比我還嚴重麽？”念念扭頭看著龍千塵，龍千塵垂著眼眸，聲音低啞的說，“如果不盡快做手術，她很有可能……會永遠離開我。”
說最後那句話，龍千塵的聲音有些顫抖，沒有人知道，他有多麽害怕麵對死別，他的童年時期一直與抑鬱成疾的母親生活在一起，心裏留下了嚴重的陰影，他不想再看到心愛的人死去，真的不想……
“如果姐姐有事，叔叔會很傷心吧？”念念深深的看著龍千塵，聲音依然清脆好聽，唇角依然揚著甜美的微笑，但是那雙眼睛卻閃爍著複雜的光芒，她從來沒有看見龍千塵這麽低落的樣子，從前的他總是清冷優雅，仿佛將什麽都不放在眼裏。
“她是我最愛的女人，如果她死了，我不知道我的人生還有什麽意義……”
龍千塵沉浸在自己的傷感之中，沒有發現念念眼中湧動的複雜思緒，聽到她說這句話，那雙清澈的眸子像突然隕落的星辰變得黯淡無光，但是很快，她就恢複剛才的開朗，用紮滿針孔的小手握住龍千塵的手，笑容滿麵的說，“叔叔別擔心，姐姐不會有事的，你之前不是說過嘛，等我死了之後，把心髒換給姐姐，姐姐就會好起來了。”
龍千塵抬眸看著她，嘴唇翕動了幾下，很想告訴念念，粟寧已經等不到那麽久了，念念，她現在就需要做換心手術，可是他說不出口。
“姐姐是不是等不了那麽久了？姐姐現在就需要做換心手術是不是？”念念仿佛讀出了龍千塵的心事，竟然直接將他心裏想的話說了出來。
“是。”龍千塵狠心回答，看著念念依然燦爛的笑容，他心裏有一種強烈的負罪感。
“那還等什麽？趕緊把我的心髒換給姐姐吧。”念念笑眯眯的說，“反正我已經沒救了，就算不挖出心髒，我過段時間還是會死的，還不如早點把心髒換給姐姐，讓我的生命在她身體裏延續……”
她的語氣很輕鬆，就像孩子在討論玩具遊戲的事情，沒有半點傷感和悲傷。
龍千塵看著她晶瑩剔透的眸子，心裏仿佛被什麽刺了一下，慌忙撇開眼，這個孩子的善良純真與他的自私殘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感到自慚形穢，無比慚愧。
“叔叔，你千萬別感到愧疚。”念念拉著龍千塵的手指頭輕輕搖晃，像孩子在撒嬌，“你們別看我最近氣色好了，以為我不會死了，不是的，其實我現在情況比以前還要糟糕，我感覺自己根本活不了多久的，我隻是不想讓外婆為我擔心，所以才強打起精神的。”
“念念……”龍千塵伸出手，輕輕捧著念念蒼白的小臉，“你不恨我麽？我這麽自私這麽殘忍……”
“誰說的？？”念念打斷龍千塵的話，皺著小眉頭，一本正經的說，“叔叔是我的天使，是我的守護神，從小到大，我的世界都是孤獨而冷清的，隻有遇到叔叔，我才覺得我的人生變得有意義，誰也不準詆毀叔叔。”
“念念也是……”龍千塵的眼睫輕輕顫動，心裏如同翻江倒海般難過，卻努力揚起一抹惑人的笑容，“念念也是我的小天使……”
這是真心話，隻有在這個孩子麵前，龍千塵才會卸下所有鋒芒和心機，回歸純樸，完全的放鬆，這種感覺從前粟寧也會給他，但是從她回到帝修羅身邊的那一刻開始，那種感覺就丟失了，現在，龍千塵在念念身上找到，他多麽想要永遠珍惜下去，可是他不能……
“真的？？”念念欣喜若狂，“我真的是叔叔的小天使？？”
“嗯！”龍千塵認真的點頭，笑得特別溫柔。
“太好了，我好高興哦。”念念激動的撲在龍千塵懷裏，雙手環抱著他的脖子，幸福的憧憬，“叔叔，那就讓我永遠當你的小天使吧，將我的心髒換給姐姐，我和姐姐就能合為一體了，以後，當你聽見姐姐的心跳，就像聽見我在對你唱歌，而我也可以繼續看你好看的臉龐，聽你彈好聽的琴聲，永遠永遠陪著你……”
龍千塵感動得說不出話來，緊緊抱著念念，念念的眼淚掉下來，為了不讓龍千塵發現，她將眼淚擦在他衣服上，然後將眼眶裏的淚水逼回去，揚起漂亮的笑臉，認真說：“叔叔，今天晚上等外婆睡著了就給姐姐做手術吧，你放心，我會寫好遺書，不會讓她追究你責任的。”
“念念……”
“好了，我肚子餓了，要回房間去吃飯了。”念念根本不給龍千塵說話的機會，笑眯眯的說，“這最後的晚餐，我要多吃點，省得到了天國去挨餓，嘻嘻……”
說著，她就滑著輪椅往外走，轉身之後，她的淚水又忍不住的滑下來，龍千塵看著她嬌小的背影，心裏很痛很痛，他從來沒有這樣恨自己，好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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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門的時候，聶冰兒和聶火兒看見了念念的眼淚，念念慌忙擦掉淚水，衝聶冰兒笑了笑，這時，醫護走過來推她，聶冰兒和聶火兒異口同聲的說：“讓我們來吧。”
“好吧，那我去給念念拿晚餐。”醫護離開了。
聶冰兒和聶火兒推著念念回房，兩人像以前那樣默契而細心的照顧念念，卻隻字不提手術的事，念念請她們幫忙準備紙筆，聶火兒下意識的問：“怎麽了？想畫畫麽？”
“不是，寫遺書。”念念隨口說，“我要寫清楚，這樣手術後，外婆就不會怪叔叔了。”
聶冰兒和聶火兒聽到這句話，眼淚忍不住奪眶而出，卻死咬著下唇不敢發出聲音。
“冰兒姐姐，火兒姐姐，你們不要為我難過，真的，這對我來說是好事。”念念揚著笑臉，認真的說，“反正我都要死了，現在把我的心髒換給叔叔心愛的女人，那樣，叔叔就等於喜歡我了，我可以繼續跟叔叔在一起，多幸福啊！”
“小傻瓜，死了就再什麽也沒有了，你懂不懂？”聶冰兒忍不住的哭喊，“人的生命隻有一次，什麽下輩子，什麽生命延續，那些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她本來不應該說這種話，可她真的忍不住，為什麽剛好適合粟寧心髒的人會是念念，會是這麽可愛善良的念念……
“你跟外婆說的一樣。”念念傷感的低下頭，“可是，我不想看到叔叔傷心難過，叔叔說，如果姐姐死了，他的人生就再也沒有意義了，我不想那樣，隻要他快樂起來，我什麽都願意做。”
“可是如果你沒了，我們也會難過的，殿下也會難過的……”聶火兒哽咽的說。
“我死了，叔叔會難過，如果姐姐死了，叔叔會傷心……”念念看著窗外，眼中閃爍著晶瑩剔透的淚水，臉上卻揚著美麗的微笑，“難過和傷心是不一樣的，就像喜歡跟愛不一樣，反正我遲早都要死的，能讓叔叔永遠記住我，又有什麽不可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