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帝修羅早已派人查過,是有人刻意這麽做的,改變這個小城的麵貌,是想毀掉他身世的證據,留下那片玫瑰園和那兩座孤墳,是想彌補對粟寧的愧疚,其實,這一點並不出乎他的意料,隻是做這些事的人讓他感到意外,不是伊麗莎白,不是龍千塵,而是……帝嘯王!
帝嘯王為什麽要這麽做?
因為他覺得這件事是因皇族而起,所以感到愧疚?再加上一絲善意?
或許吧。
唯有這個解釋才能說得通,而且也比較適合帝嘯王慈悲的性格。
……
小城的交通沒有那麽擁擠,車很快就開到了那片玫瑰園。
從車上下來,粟寧看著一望無際的玫瑰,心情豁然開朗,閉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似乎想將玫瑰的芬芳都吸入靈魂裏。
“真美!”帝修羅摟著粟寧,欣賞著眼前的美景,唇邊揚起惑人的弧度,這片玫瑰園種著各種顏色的玫瑰花,每一種顏色分成一片,就像天使用畫筆在這裏畫上美麗的畫卷,美得不可思議。
這裏的一切都是天然的,泥巴築成的柵欄,清澈的天空,還有桔色的夕陽,繪成一副美麗的畫卷。
“還以為多瑙城的玫瑰園全都消失不見了,沒想到還有一片淨地。”粟寧抬步向玫瑰園走去,“我們真幸運!”
“是啊。”帝修羅微笑點頭,這一刻,他突然有些感謝帝嘯王,感謝他為自己留下這塊淨地,如果這次回來,看不到記憶中的玫瑰園,找不到粟寧父母的墳墓,她該會有多失望多傷心啊,而他,也會難過的吧。
“你們好!”一個樣貌斯文的中年男人走過來,客氣的說,“請問你們就是昨天聯係過的那位羅老板嗎?”
“是的。”LILY回答,“我們主人想進去看看。”
“好的,二位請進。”中年男人熱情的帶路,“我是這片玫瑰園的老板,我叫伯僥。”
“伯僥先生,你還有沒有其它的合作夥伴?”粟寧好奇的問,這片玫瑰園很大,一般的小商人開不起,以前,這裏玫瑰園都是跟自己的親友一起合開的,通常一個玫瑰園會有好幾個老板,其實粟寧這麽問,關鍵的原因是想打聽一下帝修羅以前那個老板泰西,當年泰西夫妻好心安葬她的父母,還替她父母看守墓碑,她因為不敢泄露自己的身份,所以一直沒有回來,這次想要當麵感謝他們。
“沒有,這片玫瑰園是我一個人的。”伯僥感歎的說,“我年輕的時候在歌倫城做地產生意賺了些錢,後來年紀大了,身體不好,不想再那麽辛苦的奮鬥,就來到這裏買了一片地,種起了玫瑰。這些年,多瑙城的玫瑰園逐漸被商人收購,建成高樓大廈,唯獨我守住了這片玫瑰園,無論別人出多高的價,我也沒有賣,因為我無兒無女,也沒有妻子,對金錢已經沒有什麽欲——望,隻想守著這片花田,過著清靜安寧的日子,隻要看到這些嬌豔欲滴的花,我心裏就會感到舒暢。”
“是啊,很多人一生都在追逐名利金錢。”粟寧心生感慨,“直到最後一無所有的時候,才知道什麽是最可貴的。”
“嗬嗬……”伯僥笑了笑,“人都是這樣,不到最後,都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麽,不過,就算再大的道理擺在眼前也沒有用,必須親自痛過才會懂得珍惜。”
“伯僥先生感悟很深啊。”粟寧看著他,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父親,以前,她父親是一位教書先生,溫文爾雅,學識淵博,說起話來也是一套一套的大道理。
“嗬嗬,我是過來人了。”伯僥自嘲的笑了笑,隨即主動跟帝修羅攀談起來,“這位羅老板霸氣外露,雍容尊貴,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想必生意做得很大吧?”
“還行。”帝修羅淡淡一笑,他不太喜歡與陌生人談到這種深入的話題,平時,他與別人都是說政務、公事、國情、民-生,從來不會說人生,因為身份的原因,他必須對每一個人都保持戒備。
伯僥見帝修羅無心與他閑談,就沒有再打擾他,笑了笑,說道:“昨天唐先生說,羅老板有兩位故友的墳墓就在我的玫瑰園裏,我帶你們去看=看吧。”
“謝謝你。”說起父母的墳墓,粟寧的心情變得凝重起來。
……
伯僥帶著他們來到玫瑰園右側深處一片小山丘,兩座孤墳孤獨的屹立在那裏,雖然被一片紅玫瑰圍繞,卻還是顯得十分淒涼。
這墳墓很簡陋,隻有兩個石碑而已,後麵全都是土丘,甚至土丘上都長滿了野玫瑰,不過看上去很整潔,沒有什麽雜草,墳前還有幾碟果盤,很新鮮,顯然是剛放上去的。
離著十幾米的距離,粟寧停下腳步,忍不住熱淚盈眶,遠遠的,她就看見墓碑上的照片,那還是他父母檔案裏的照片放大而成的,她的家全部燒毀,不留任何痕跡,根本找不到照片,所以原來的玫瑰園主去民-政-局的找了這二張照片勉強砌在上麵。
因為是小照片放大,所以很模糊,五官都看不太清楚,隻能勉強看到輪廓。
但是粟寧仍然清晰的記得父母的樣子,她走到墳前,撲嗵一聲跪下,忍不住淚如雨下:“爹地媽咪,女兒不孝,過了這麽多年才來看你們……”
帝修羅遠遠站在一邊,不敢走得太近,因為他無顏麵對這兩座孤墳。
當年他們一家人在這個小城孤立無助,經常被別人用異樣的目光看待,但粟寧的父母從來沒有對他們另眼相看,反而一直都很照顧他們一家人,他們受過他們一家無數恩惠,最後不僅沒有回報,反而還連累他們無辜慘死,帝修羅從心底感到無比愧疚。
“原來這是你的父母啊。”伯僥傷感的歎息,“我買下這塊地的時候,原來的老板沒有跟我講價,隻提了一個要求,讓我不要移掉這兩座墳,他們說,這兩座墳是可憐人,讓我多多照應著,我平時也沒有什麽事做,每天早上出來晨運的時候就順便打掃一下,所以墳墓看上去還算幹淨,隻是真的有些簡陋,墓碑的邊角都破了。”
“謝謝你。”粟寧擦著眼淚,哽咽的說,“真的很感謝你,伯僥先生,好人會有好報的。”
“嗬嗬,我隻是舉手之勞,算不上什麽。”伯僥真誠的說,“你真正應該感謝的是原來的園主,他們當年千叮呤萬囑咐,叫我萬萬不要向鏟掉這兩座墳,甚至連價格都沒跟我講,我是看在便宜買來這片地的份上,才幫著打理的。”
“你知道他們現在在哪裏嗎?”帝修羅問。
“唉……”提起那對夫妻,伯僥的神色變得十分凝重,“他們也是不幸的人,那個老板泰西原本有點小財,有個胖胖的太太,還有一個女兒,他們一家人本來過得挺好的,後來突然飛來橫禍,泰西出車禍,雙腿截肢,從此以後,他們家就開始敗落,他太太因為心疼他而抑鬱成疾,又有糖尿病、高血壓等各種肥胖症,在五年前就去世了,泰西和太太治病都花了不少錢,他無心管理玫瑰園,就把玫瑰園賣給了我,帶著女兒去一個一個叫金柳的小村子裏過日子,起初,我時常還會看到他們,但是這二年就再也沒有看到了,不知道他們過得怎麽樣。”
聽到這些事,粟寧和帝修羅的心情都變得十分沉重,沒想到泰西老板最後居然會變成這樣,那個胖胖的老板娘雖然說話刻薄,為人小器,但心底卻很善良,居然早早就去世了,真是可憐。
粟寧深深的歎了一口氣,沉默了片刻,對伯僥說:“伯僥先生,我想將我父母的墳墓遷走。”
“沒問題。”伯僥爽快的點頭,“也的確應該遷走了,這裏因為種植玫瑰,土壤很鬆馳,每次下雨我都怕墳墓會倒,將他們遷到一個合適的好地方吧,以後想要拜祭也方便些。”
“謝謝你。”粟寧感激的說。
帝修羅使了個眼色,唐簫便跟隨從開始動手挖墳。
“我帶你們去那邊的亭子坐坐吧。”伯僥指著不遠處。
“好的。”粟寧和帝修羅跟著伯僥走到亭子裏,伯僥家的長工送來熱氣騰騰的玫瑰花茶和玫瑰餅,伯僥熱情的招呼兩人品嚐。
粟寧本來沒有胃口,但礙於伯僥的熱情招呼,就嚐了一點,忍不住讚歎:“嗯,真的很好吃。”
“喜歡就多吃點,等下我讓工人包一些給你們帶回去吃。”伯僥微笑的說。
“那我就不客氣了,謝謝你。”粟寧從心底覺得,這個小城的人真的很純樸,跟他們相處,不需要花太多心思,更不需要用心去防備,人生真的應該如此簡單才對。
粟寧一邊吃東西一邊與伯僥閑聊,說起小城近年來的變化,帝修羅的話不多,默默品嚐著玫瑰花茶,欣賞周圍的風景。
突然,唐簫匆匆走過來稟報:“粟小姐,您快過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