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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5 王,您的蝶兒…2(二更4000字求月票)

  牛家莊。


  一個處於京城之外的貧困山村,四麵環山,稀稀落落的房屋隱藏在密林山水之間。


  一間茅草房屋裝修簡陋,靜謐在陽光下。


  房內設置粗簡,一張歪了退的劣質桌子,兩把短小的椅凳,就成了一個家。案台上幾根殘燭孤零零的躺著,牆上掛著一張兔皮和一把弓箭,那弓箭兩端已經纏上了不少綢布,且蒙上了灰塵,看來是很久未曾使用。


  堂內,神色微冷,目光似霧一般令人無法捉摸的男子,安靜的坐在小凳上,那一身的華貴與他高雅的姿態,讓原本破落的小屋似乎都金光四溢。但是他沉默不言,微微繃起的唇角略顯威嚴,眉宇間散發出來陰冷就似灼熱的陽光,令人不敢輕易直視。垂下的衣角沾上不少泥灰,卻依舊沒能惹起他片刻的注意。


  他的身後,站著的紫衣女子眼神中帶著些許的猶豫迷茫,但卻堅定的捏緊指尖,似乎在穩住自己浮躁不安的內心。


  “牛石鎮,還不快出來,不要讓離王久等。”紫刹不敢再看天玄,隻覺他的後背就是散發著隱隱的殺氣,就衝著正在裏屋準備茶水的中年男子揚聲道。


  “是是.……”正在精心泡茶的男子牛石鎮聞言一驚,趕緊將一杯茶水端上,一瘸一拐地走了出來,“離王殿下,請用茶。”他將茶杯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恭恭敬敬站在一邊,不時抬手微微抹了一下額上的細汗。


  早就聽聞離王天玄美若如仙,今日有幸能與這神話般的人物相見,牛石鎮感覺到無比的榮幸,同時又感到十分敬畏。麵前這個如陶瓷一般俊美的男人,神色沉靜,一動不動,像雕塑一般讓人不敢接近。


  牛石鎮家裏貧窮,但是還算幹淨,至少桌麵上並沒有不該有的灰塵。


  他知道天玄來了,特意用了家裏最好的茶杯,最好的茶葉。但是那杯子破開的一道口子還是顯得寒酸,而那劣質的茶葉也一定不入這麽高貴的人之眼。牛石鎮看著天玄麵前的茶杯,暗暗對自己的粗心感覺後悔:那仙一般的男人,怎麽會看得上他這劣質的茶水呢?

  “謝謝你的心意。”天玄暫且收斂了一下心情,隨意拿起桌上的茶杯,將杯沿貼近唇邊,輕輕抿了一口。“茶是有些澀口,但應是你這裏最好的東西吧?”


  見天玄將這茶水喝了下去,牛石鎮心下卻是受寵若驚,誰說權貴財主都是一個樣子?離王天玄擁有的卻是那樣平和的心!他直接,沒有任何惺惺作態,雖然麵上難以靠近,但是他的一舉一動卻都讓牛石鎮覺得他們的距離在拉近。他並非高高在上的王爺,而是與他親近的朋友,一點不做作的態度反倒讓牛石鎮尊敬!

  “小人家裏貧寒,這茶葉是小人攢積下來一直不舍得喝,恐怕有礙了離王殿下的口味。”牛石鎮掂了一下腳趕緊跪下來,一臉惶恐。


  “咳咳.……”這時候,從內室傳來一陣艱難的咳嗽聲。


  “是賤內,她身體一直不好常年臥床不起,今下不知王爺駕到有所冒犯,還望王爺恕罪。”牛石鎮麵露尷尬。


  “你腿腳不便?”天玄輕輕看了一眼牛石鎮的腿部,是有受傷的跡象。


  “小人慚愧,多年前小人靠打獵為生,但是後來在山間遇到意外廢了右腿,現在也不能再打獵了,隻能靠養養雞鴨為生。”說著,牛石鎮看了一眼案台上掛著的那張弓,歎息一聲。


  天玄放下茶杯,輕聲道。“上次兵部尚書贈與本王的茶葉一直未用,改日讓本王的護衛紫刹給送來。”


  這一家人也是很不容易,妻子有重病,而他有受了傷不能正常獵捕,一家靠著他一人支撐,的確很是難得。在這個小小的莊稼人身上,天玄看著他隱藏的堅強。


  “離王殿下.……”贈送茶葉?牛石鎮心頭一暖,這樣表麵冰冷卻有著一顆善良的心的男子,讓人怎能不去愛戴?若非傳聞所言,多年前離王因病無法再上戰場,如今的天傲要由這樣有思想的男子保衛,那定是像天耀城一樣更加繁盛!

  “起來吧,坐著說話。”天玄抬手虛扶一下,見牛石鎮坐好,才又吸了一口氣道。“你知本王這次來是想知道什麽事。”


  “小人聽紫刹姑娘說過,王爺是想找一個女孩子。”牛石鎮抬眼看了看紫刹,見她眉心微蹙,目光冰寒,不覺打了一個冷顫暗暗捏緊指尖。“小人眼拙,不知道是不是離王殿下想找得東西。”


  說著,牛石鎮起身折回內室,鼓搗一陣之後將一件發舊的衣服拿出來。他將衣服放在天玄麵前,恭敬跪在地上。


  天玄的胸口微微一沉,擰著雙眉猶豫許久才顫抖的抬起指尖,撫在那一片柔軟之上。


  衣服雖散發著舊舊的氣息,但是被保存完好,而在衣服上殘留的點點褪色的血跡,看來是那樣刺眼!

  他期盼,期盼著這一切都不是真的,隻是上天給他開的玩笑。可是衣服太熟悉,熟悉得讓他眼眸略微發澀。


  他永遠不會忘記,就是這件衣服在他心灰意冷的時候,給他無限的溫暖。她小小的身體緊緊擁著他,對他說:“冷嗎?這樣感覺有沒有好一點?”


  冷嗎?這樣感覺有沒有好一點?

  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不管未來多麽艱難,請一定要愛惜自己的身體。如果可以,請忘記仇恨、忘記悲傷,希望你的臉上隻會露出快樂的表情。


  一句一句、一字一字,卻如同尖刀,狠狠割破他的肌膚,割破他的血脈,讓他痛不欲生!


  沒人能夠明白,他此刻的絕望.……

  “這衣服,你在哪裏發現的?”他還是不願意相信,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雖然這是最有力的證明。


  “你把你所回憶以來的,看的聽到的,實話實說就好。”紫刹走過去,看似無意的按了一下牛石鎮的肩膀,寬慰道。


  “是……”牛石鎮感覺到紫刹給他的壓力,不免深吸一口氣,“小人以前經常上山打獵,有一日遇到暴雨便躲進了一個山洞,隨後發現了這件衣服。但是當時小人嚇壞了,因為在地麵上,小人看見了好多鮮血。”牛石鎮一邊說一邊抖得厲害,好像是回想當時的情景還是心有餘悸。“當時我不敢動,但想著家境貧寒,見這衣服多少值些錢就拾來打算當了填補些家用。可是後來回家才看見衣服上也染著血跡,就多了一個心眼,怕拿去當掉會惹上官司,但又舍不得扔掉這麽好的東西,所以就一直存放著,這些許年就忘了。直到離王殿下您的護衛紫刹姑娘找來,詢問的時候小人記得有這件事.……”


  “但你沒有見到.……見到屍體……”天玄腦袋一陣嗡鳴,很是艱難的說出那最不願說的詞語,他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保持平靜。


  隻是一件衣服.……隻是一件帶血的衣服.……

  可是,天玄越是這樣不願接受,就越是去幻想當時的畫麵。


  天玄記得,當他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在宮中,之後便接連不斷的紛擾之事,他的蝶兒也再也沒有出現過。在那之後,他的小蝶兒到底遇到了什麽?貼身的衣物怎可能無緣無故仍在滿地是血的山洞中?


  “牛石鎮,你好好回答王爺的話,不用害怕。”見牛石鎮有些惶恐猶豫,紫刹心下有些著急,但是麵上未曾有任何不妥,隻用冰冷的目光注視著牛石鎮。


  牛石鎮略帶驚慌的看了一眼紫刹,然後再對上天玄的目光,十指緊扣重重道道。“因為當時我太害怕,沒敢久留,但我看清楚了有小孩的斷手斷腳啊王爺……”說完,牛石鎮帶著哭腔跪在了地上,再也沒有抬起頭來。


  聞言,天玄隻感覺自己的身子微微一軟,最後的一道堅強也破碎了.……

  不會的,不會的!

  天玄屏住呼吸,麵色蒼白一言不發,修長的指尖微微一收緊,狠狠陷入那小小的衣衫內。


  強大的男人從座位上緩緩站起來,挺直的背脊揚起一抹決然,麵色蒼白唇角微顫,但那目光卻冰冷的仿若一汪死水,沒有任何焦點、沒有任何溫度。


  “王?”紫刹心頭一動,欲言又止。


  “衣服,本王帶走。”天玄看著牛石鎮,又像是看著他的身後,目光空無一切。他的聲音平靜,聽不出任何情緒,但音色低沉滄桑,讓聽者無比心碎。“紫刹,給他一些銀兩。”


  消息,總是讓人充滿期盼,但又總是讓人在期盼中嚐盡百般的折磨。


  從一開始,他都沒有放棄過尋找蝶兒,他發誓,天涯海角都會找到她。可是,他一次次尋找未果,雖然失落卻沒有絕望。其實他早應該有兩種打算,但卻總倔強的堅信蝶兒不會離他而去,一定還活著。而這一次有了蝶兒的消息,卻是這樣的結果!

  陽光灑落在他的身上,將他輕輕包裹在溫暖金黃之中,但是,卻讓人感覺不到一絲溫度。那些灼熱的光芒剛剛碰觸到他的身體,就被他身上的冰寒所熄滅,冰冷無盡擴散。


  寬厚的肩膀,挺拔的身子,那絕對的冷漠卻潛藏著永久的孤獨……

  看著那積滿了無數悲傷的背影,紫刹的心就如同撕裂一般,她為她深愛的男人疼痛,卻也為她深愛的男人愛著別人而疼痛。


  “王,您去哪?”見天玄走出了門口,紫刹心中一急,不屑的掏出一包銀子,扔到跪在地上的牛石鎮麵前,“好好用著,以後還有你的好處。”


  說完,紫刹追了出去。“王,您等等屬下。”


  “本王想靜一靜。”天玄迎著陽光輕輕邁著步子,冰冷的口氣中沒有任何情感。


  他的手中輕輕擁著那件老舊的衣服,就像擁著他最心愛的女人一樣,溫柔而小心翼翼。


  “可是王,蝶兒已經死了,您再難過傷心也沒有用!王,您應該有新的生活,不能忘了您的仇恨!”紫刹嫉妒的看著天玄溫柔的樣子,語氣加重。


  她不明白,就是一個年少見過一麵的女子,王為何對她的感情那麽深厚?現在隻是一件衣服,就能讓天玄這樣溫柔。而她日日夜夜陪伴在天玄的作為,為何天玄卻連看也不看她一眼呢?


  女人的嫉妒之火一旦點燃,那麽永久都無法熄滅,將成為最堅硬的武器!

  陽光中,那傲然的男子微微頓步,左手指尖輕輕一抬,一股風浪便由地而生,帶著嗜血的戾氣直直從紫刹的耳畔呼嘯而過。


  紫刹胸口一緊,空氣中,清晰感覺到慢慢溢出無盡殺氣!

  清風,揚起天玄的衣角,與同那在風中不羈飛舞的長發似精靈一般,狂傲、美豔。然而,那雙深黑的眼眸中,毫不遮掩的殺氣讓人心生懼意!


  “紫刹,不要讓本王再重複。”天玄緊緊握著衣衫,神色異常冷漠。


  他身姿挺拔,溫柔散去,露出野獸一般的陰冷戾氣。半揚起下巴,那抹冷峻與高傲被體現得淋漓盡致。紫刹心中懼怕,深深明白此刻這樣的天玄就是一把冷劍,隻要她若不信去碰觸,便會被那種凜然所刺傷。傷痛她不怕,但那種讓人一直生存在永無止境的恐懼中,是遠比簡簡單單的死亡更加可怕。


  “屬下遵命。”紫刹穩住腳步,恭敬垂首站立在遠處,隻見著那高傲的男子,一步一步,慢慢的離他遠去。


  紫刹微微抬起指尖,卻連他的影子都無法觸摸到.……

  一直以來,她都隻能這樣默默站在他身後.……

  陽光,映射在天玄蒼白的臉上,無法溫暖他破碎冰冷的心。


  蝶兒,究竟在那之後發生了什麽?是那些想要他命的人,傷害了他最愛的女人?


  指尖微微捏緊,天玄的目光遙遠無邊,而一抹森寒將周邊的一切都淪陷在黑暗之中,傷害蝶兒的凶手,他一定會找出來!

  可是蝶兒,真的好想你……

  一輪蒼白的太陽,一件老舊的衣衫,一個沉默的男人,一抹孤寂的身影。


  清風一樣,長長的睫毛處,有一滴晶瑩隨風蕩起,摔落在地,粉碎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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