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強扭的瓜真的不甜
江海攪拌著碗裏的雞蛋,隻覺得已經把自己的腦仁攪拌成了漿糊。
“呃……我也不知道做什麽,不過是想到你並不排斥煎蛋蛋卷,所以,想給你做一份,卻又忘了當初你媽媽是怎麽做的。”
當初?這兩個字如此順暢地說出來,分明是提到從前的習慣性口吻了。
米露忙上前,從他手上接過碗和攪拌器,“我來吧!”
江海隻得讓出位置,“你可以嗎?”
“我媽燒得每一樣菜,我都知道怎麽做,昨晚司徒一爵也說我在他們家表現過一次,把他爺爺奶奶哄得開心得不得。”米露自信地笑了笑,格外看他一眼,“照理說,我媽不在家,你不應該在這裏下廚的……”
江海失笑,“我不下廚,還能做什麽?為了陪你,我可是格外給自己放假了。”
“你應該去和趙芷寧約會呀!其實我都看到了……你不必隱瞞。”米露說著,看他一眼,“更衣室裏,我媽那些衣服,都是很久沒穿過的……如果我腦子不夠清醒,隻會懷疑,它們是從某一處墳墓裏挖出來的。”
江海頓時手腳冰涼,臉上的紅潤也漸漸褪去。他和夏慕顏的婚姻,的確是埋進墳墓很多年了。
“露兒,爸爸不是故意要騙你的,隻是害怕你受到刺激病情會加重。醫生說,你心情應該平緩逾越,按時吃藥,然後……”
米露自嘲地笑了笑,“我的身份證被司徒一爵收走了,我剛才找了一圈,也沒有找到咱們家的戶口本,日曆也都被調整了……我不會是因為我媽去世,所以得了什麽心理病吧?”
“當然不是,你媽很好,隻是……她嫁去國外了,她很幸福。”
“誰說我嫁去國外了?”廚房外,高跟鞋噠噠噠噠響亮地刺著光可照人的地板,震顫父女倆的耳膜。
江海恍惚了一下,忙轉頭看向門口。
米露卻還在攪拌著手上的雞蛋,捕捉到了母親腳步聲之外的那個腳步聲,那聲音輕到幾乎分辨不出,她卻覺得格外熟悉……
把雞蛋倒進平底鍋裏,她轉頭看了眼,果然,母親穿著一身合體的修身連衣裙進來,身後正是司徒一爵,奇怪的是,母親並沒有變老的痕跡,那發型都是多年未曾改變過的樣子,簡單的珍珠耳環還是多年前的樣子。
“看看我的乖女兒在忙什麽呢?”夏慕顏說著,上前經過江海,就在米露臉上吻了一下。
米露笑看她一眼,卻敏銳地注意到,她的眼睛紅腫得厲害,分明是早就大哭了一場。
司徒一爵一大早,定然是沒有閑著。講她的病情,又給母親準備這身行頭,委實不容易。
她不著痕跡地看了眼司徒一爵,隻覺得他高大的身軀和一身光芒讓整個廚房變得擁擠了。她把蛋餅翻過來,盡量讓自己保持自然,“媽,你和一爵來的正好,正趕上早餐。”
江海忙道,“我出去擺餐具。”
打開櫥櫃,他卻一頭霧水,然後又挨個櫥櫃打開看了一遍,才找到夏慕顏喜歡的白色餐盤。
夏慕顏卻是注意到了,櫥櫃裏的餐具都是繁複的金邊圖案的。她忙打開冰箱,拿出牛奶,命令江海,“拿四個玻璃杯給我。”
江海忙從櫥櫃裏取出玻璃杯,不料,夏慕顏又問,“這是微波爐裏能用的麽?”
江海不確定地看了看杯子,卻無法分辨,又打開櫥櫃翻找,好幾個玻璃杯就滾出櫥櫃霹靂乓啷地摔碎在地上。
司徒一爵忙過去幫忙收拾,夏慕顏不敢恭維地冷哼,“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江海無奈地道,“這些事都是廚師做的。”
“就顯得你們家有廚師似地!Carlos可是比你管得事情還多,平時照樣進廚房……”
“咳咳咳……”司徒一爵忙咳嗽。
夏慕顏白了眼江海,沒有再說話。
米露看他們一眼,見司徒一爵從旁緊張地看自己的反應,她忙對他笑了笑。
“去把廚師叫進來吧!別叫爸媽忙了,免得咱們連牛奶都喝不著。”
司徒一爵尷尬地歎了口氣,隻覺得自己是好心做了壞事。他忙出去找廚師。
米露把四份剛做好的蛋卷放在盤子裏,江海和夏慕顏各端了兩個盤子出去。
米露卻忽然不願出去,這份寧靜,反而讓她輕鬆許多。緩過神來,見兩位廚師進來之後,手足無措地看著自己,她忙對他們揚起唇角。
“不必拘謹,你們熱牛奶吧!”
出來廚房,她直接在司徒一爵對麵坐下來,催促道,“快嚐嚐蛋卷好不好吃。”
司徒一爵忙切開蛋卷,直接吃了一大口,卻膩得他脊背一顫,還有……“老婆,你是不是忘了放鹽?”
“我忘了嗎?”米露忙嚐了一口,隻覺得油加的太多了些,“還真是忘了加鹽……剛才我還對爸吹噓我的廚藝多厲害呢!”
“沒關係,很好吃。”江海忙誇讚一句,對司徒一爵道,“一爵,把煎蛋都給我吃掉。”
米露忙抽了司徒一爵的煎蛋到自己麵前,“看他這長相,就不像是愛吃油膩的,還是別逼著他吃了。”
“我可以吃。”司徒一爵又把盤子拖回自己麵前,三兩口把煎蛋吃完,忙又拿起麵包咬了一口,對米露安慰地笑了笑。
米露避開他的眼神,卻看著盤子裏的煎蛋,難以下咽。
夏慕顏素來是挑剔的人,對食物嚴苛到沒商量,因此,她一口也沒有碰煎蛋,連牛奶也沒碰,因為,這裏是江家!
“露兒,傷口還疼嗎?”
“不疼了,沒什麽感覺。”米露到底還是忍不住起身,進去廚房裏找花生醬和果醬……
站在廚房的門裏麵,她忍不住看了看父母,這才注意到,他們在桌子兩端的位子上,隔著十萬八千裏,仿佛兩個陌生人,眼神連碰撞交流都沒有,母親明顯對這餐廳也是陌生的,一直在看天花板上誇張的油畫。
趙芷寧似乎是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是懂藝術的,竟然把達芬奇的《最後的晚餐》弄到了天花板上,畫麵中人物的驚恐、憤怒、懷疑……如此精細入微,惟妙惟肖……
她拿了果醬就要出去,就聽到母親清冷低沉地訓斥司徒一爵,“一爵,為了你和那個女人的錯,你讓我女兒受傷不說,還要讓我坐在這個男人麵前、坐在這棟該死的房子裏……我們母女倆上輩子是欠了你什麽?!”
司徒一爵啞口無言。
江海忙道,“慕顏,你不怕米露聽到嗎?”
“一步錯,步步錯!江海,說到底,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如果我和Carlos幫露兒找個好丈夫,她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那件事發生的太突然,一爵也沒有料到,事已至此,你責怪他有用麽?!”
“你倒是真會給他找借口!就像十二年前,你給自己找借口一樣!”
米露從廚房了出來,直接就道,“司徒一爵,我有自己的房子吧?”
司徒一爵蹭——一下從椅子上驚跳起來,“是,有……”
“我想回去了。”出門之前,她不忘朝著父母鞠了一躬,“媽,你還是回去自己家吧!我希望你能開心幸福。”
***
坐在車子上,米露始終看著車窗外,一句話沒說。
司徒一爵擔心地握著方向盤,遲疑良久,看她一眼,見她沒有開口的打算,忙道,“米露,我們去你上學時的學校看看吧!”
“不去。”
“那邊應該很好玩,現在放寒假了,學校裏沒有多少人,我們可以去轉一轉,看看你以前讀書上課的地方。”
米露隻覺得有些累,她本是很開心自己有這樣一個疼惜她的老公,但是,她沒想到自己的傷是因為他牽扯了別的女人。
“你去忙自己的事吧,把我送到我自己的家,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脾氣這麽快就回來了?!司徒一爵被她冷如冰霜的口氣打得措手不及。“我本來想,讓你和爸媽一起過年的,你已經十二年沒有和他們團圓了。”
十二年麽?竟是這麽久了!
米露自嘲地笑了笑。“我也想和他們永遠在一起,但是,我實在看不得我爸拚命演戲,他的演技一直不怎麽好。而且我媽看我爸的眼神,藏不住憎惡和仇恨,那個房子也讓她渾身不舒服,她明顯地受傷慘重,至今沒有痊愈……我不能自私地隻顧自己的喜好。”
司徒一爵又看她一眼,“所以……是我又做錯了嗎?”
“不,你沒有。你為我好的心思,我都明白,隻是……”米露尷尬地歎了口氣,猶豫良久,才轉過頭來看他,“那個女人……”
“現在我們不提別人,等你康複之後,我們再慢慢聊。”
“好吧。”
兩人都安靜下來,後車座上的女士手包裏,卻有嗡嗡的聲音傳出來。
米露疑惑地轉頭看過去,“那是我的手包?”
“是。”司徒一爵忙靠邊停車,擰身抓過手包,取出裏麵的女士手機,本想遞給她,卻見來電顯示竟是司徒一煦。“你的手機裏,竟然存了他的號碼?”